真旺庆笑了笑 , 没有回话 , 走到床前问肖凤蛾今 日 的身体情况 , 肖凤蛾说 一 日 比一 日好 , 真旺庆笑了笑说这样就好, 转身出门时他叫了一句金昌松 , 叫他到办 公室来一下 , 便走进了办公室,金昌松答应了一声 , 向肖凤蛾的男人打了声招呼 , 跟 着真旺庆进了医生办公室 , 问真旺庆有么事。
真旺庆低着头想了想 , 指了指椅子叫金昌松坐,金昌松看了真旺庆一 眼 , 志忑不 安地坐了下来 , 等着真旺庆说话。
金昌松与真旺庆原来接触过 , 在英雄大队医务室时 , 因为金昌松的母亲与真常恩 的夫人方春莲是闺中好友的关系 , 通过真常恩把金昌松弄到大队医务室来炒药,那个时候真旺庆也在医务室同父亲一起做郎中,在金昌松的眼里 , 真旺庆深不可测 , 他成日埋头给病人看病 , 开方 , 很少说话 , 更很少看见他笑 , 连当时在医务室做主任的杨长利也畏他三分。
杨长利同真常恩斗了几十年 , 现在真正败了下来 , 确切地说是败在真旺庆手上,对于金昌松来说 , 他今日进荣恩堂药坊来是没有任何资本的 , 他只不过充当了杨长利与真常恩较量的武器 , 这一点金昌松心里很清楚 , 自然而然他便成了真 家的敌人 ,真常恩一家人对他是绝对不信任 , 并处处设防的。现在真旺庆一本正经地把他叫到办公室来 , 他揣摸不透真旺庆会说什么 , 更怕真旺庆叫他去打杂 , 不让他沾 病人的边。
真旺庆坐在办公桌前 , 翻看着摆在桌上的住院病人的病历 , 好久没有抬起头来 , 他是有意在冷落金昌松 , 也是在给时间让他揣摸自己要说的话 , 更是给他一种无形的 威慑 , 让他不要得意忘形。
金昌松见真旺庆一直在埋头看病历 , 没有要说话的意思后 , 坐不住了 , 几次张了张口想问他叫自己来干什么 , 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 只直勾勾地看着真旺庆一脸严肃地看他的东西。过了好久 , 真旺庆估计金昌松该想点什么了 , 便放下病历抬起头来看了金昌松一眼说: "这个住院部由我主持,住到这里来的病人都是病得很重了才来的 , 由我对他们负责 , 他们的用药处方由我开 , 任何人不能插手 , 否则弄出事来我无法向病人交代,你的工作是给我打下手 , 做我没有时间做的填写病历之类的事 , 不要经常与病人接触 , 没有事的时候坐在办公室里多看书 , 多学点真本事,这做医生不是做杀猪匠 , 人命关天 , 千万不要拿病人的命当儿戏。"
真旺庆说完话起身走出了办公室 , 将金昌松一个人丢在冷板凳上坐着。金昌松看着真旺庆的背影 , 脑壳被他的这些话涨得昏昏然 , 不知是坐还是站起来送真旺庆走 ,从真旺庆的话中 , 很显然他听得出来真旺庆不认可他的水平,其实金昌松也摸得透自己的底 , 以前自己在外边打着荣恩堂的牌子完全是在骗人钱财 , 他开的药治不好病 , 也绝对弄不死人。现在到这个地方来了 , 这个地方是规规矩矩的医院 , 弄出问题 , 走得了和尚走不了庙 , 什 么事情最终得由真家背着。
坐了好久 , 金昌松估计真旺庆走远了 , 便站起身来长长叹了一 口气 , 走到办公桌前 , 拿起真旺庆刚才看过的几本病历看了起来 , 他咬了咬牙在心里告诫自己:" 无论你说么事 , 老子用心学手艺 , 等老子学到手了就马上走人,听你这些鸡巴毛。" 金昌松安慰着自己,一种无形的压力也使他开始思谋着自己在这个地方该争取的位子 , 使他开 始感觉到进这个地方来不是他原来想象的那么简单 , 使他开始变得复杂起来 , 在以后的日子里 , 真正充当了杨长利的马前卒 , 成了杨长利搞垮荣恩堂 , 最终霸占荣恩堂的重型武器 。但是 , 让杨长利万万想不到的是 , 当他处心积虑地将金昌松的羽翼渐渐培养丰满以后 , 他竟对真常恩一家动起了干戈 , 一心想成为荣恩堂药坊的霸主 , 这霸主 梦他仅仅大笑了半天 , 又在真旺庆强大的攻势下破灭了 , 这是后话。
这一夜杨长利和金昌松没有回县城去 , 真泉柏安排他们在食堂吃过晚饭以后 , 也 安排他们在招待室住宿 , 这一点他们原来没有想到。杨长利同真泉柏共过事 , 真泉柏做副院长还是杨长利点的将。当荣恩堂药坊搬出真统一改成英雄大队医务室 , 又搬出英雄大队改成马鞍塘公社茶场医务室 , 再从茶场搬到周家铺周家祠堂改成马鞍塘风湿病医院 。杨长利先是做主任 , 后是任院长。在这个地方是真常恩赚钱 , 杨长利花。按杨长利的话说 , 他是老板 , 真常恩是伙计。
真常恩忍辱负重几十年 , 终于守到两个儿子长大成人了 , 他也老了 , 为了让自己的下一代真正成为自己的主人 , 真常恩向公社领导提出把自己那挂名的院委让出来 , 希望长子真旺庆能进人决策层。但是 , 杨长利早就暗暗地同小他近二十岁的真旺庆较量过 , 他也暗暗地吃了一惊 , 发现这个成日少 言语的家伙才是他最终霸占荣恩堂药坊的最大敌手。为了阻止真旺庆进人医院决策层 , 使他没有机会影响自己的权力 , 最终剥夺自己的权力 , 他迅速以医院的名义向公社党 委写报告 , 直接推荐真常恩的小儿子真泉柏做副院长。
在他的眼里 , 真泉柏直率 、浅 薄 , 年轻 , 好对付 , 因此真泉柏很快被批准做了他的副手。但是 , 他万万想不到的是最终还是被真旺庆设计逼下了台 , 并且落荒而逃。今日他又托人托保 , 低下头来进了这座玉雕的大门楼 , 并不是他认了输 , 真正佩服了真常恩的忍和真旺庆的深 , 而是实在在外边混得没有饭吃了 , 更不服自己输得这么惨 , 并且慢慢地琢磨出了真常恩对 "忍" 字理解得博大精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