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了一 眼得意洋洋的金 昌松 , 在心里骂了一句 : " 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 他告诫自己要忍 , 现在得靠金昌松来与真常恩一家人对抗 , 但是 , 他又怕把金昌松的翅膀弄硬了把他甩了 , 到时候他又成了孤家寡人 。有一点他是自信的 , 那就是自己的深谋远虑 , 到那时候 , 等自己的两 个儿子在这里立住了足 , 大不了三分天下 , 这个药坊形成三足鼎立的局势 , 从中得到 他该得的利益。
其实杨长利和金昌松的担心真泉柏的判断是正确的 。昨日夜里 , 他们两家碰了一 个头 , 在杨长利家吃了晚饭 , 杨长利就进荣恩堂药坊的门做了周密安排 。今天一大早 他们就起了床 , 在街上租了辆车 , 八点刚到就把他们送到了那座玉雕的大门楼下来。 他计划着今天一来就要班上 , 只要人坐下了 , 端正了位子后边的话才好办 , 千万不能再被晾起来 。哪晓得真泉柏来了这样一个安排 。
其实杨长利安排的是今日他和金昌松先来占位子 , 明天上午他们两家人分别租车将家具和老婆孩子一起拉到药坊来摆着 , 逼迫给他们安排住房 。现在真泉柏做到了仁至义尽 , 反而使杨长利感到落人一筹 , 到 了不去看住房也得去的地步。
中午吃饭的时候 , 真泉柏和办公室的万福主任来陪 , 真常恩和他的长子真旺庆没 有露面 。这一餐饭 , 金昌松津津有味地吃着 , 杨长利却吃得不是滋味 。真常恩和真旺 庆不露面 , 说明他们根本把自己没有当一 回事 , 更确切地说 , 他们根本不接受他和金 昌松 , 不承认他和金昌松。
下午上班的铃声一响 , 杨长利便走进了门诊 , 在靠门口的一张空桌子前坐了下来 , 他扫了一眼其他桌上都堆着化验单 , 处方笺等东西 , 就这一张桌空着 , 估计这张桌子 是为自己安排的 。坐下后 , 他从抽屉里拿出一本处方笺 , 准备接待病人 。过了一会 , 真旺庆进门来了 , 他看了杨长利一 眼 , 仅仅打了声招呼: " 你早!" 便坐到他自己的位 子上 , 跟在他后边进门来的病人很快将他围了起来 。
真旺庆刚刚坐定 , 真常恩端着茶 杯从另一个门走了进来 , 他看也没看坐在桌前的杨长利 , 走到真旺庆对面的诊桌前 , 人还未坐下来 , 病人便交头接耳着围了过去 。从病人和他们陪伴的神情上 , 杨长利看得清清楚楚 , 这些人是慕名而来的 , 对真常恩他们崇拜的表情清清楚楚地写在脸上 ,这使坐冷板凳的他突然妒忌起来 , 又多了几分恨意 。这种情景杨长利渴望过 , 尽管他 在病人面前将自己吹得天花乱坠 , 但是没有人相信 。杨长利看得出来 , 人们把真常恩 当成了神医 , 更确切地说当成了能解除他们痛苦的神灵。
辛西也上班来了 , 他坐在了杨长利的对面 , 看见杨长利 , 他笑了笑说了句: " 来得 早!" 也坐下来准备做事 , 几个认识辛西的病人走了过来。
真旺庆的工作是满负荷的 , 他不仅要坐门诊 , 还要主管住院部 。看见杨长利来上 班了以后 , 他估计金昌松也到住院部去了 。坐下去不久 , 他对围在自己身边的病人指 了指杨长利说: " 请大家去找那个医生看 , 都是一样的。" 病人们转过头来看了一 眼杨 长利 , 仍然围着他父子两个不走 。真旺庆看完一个病人后 , 站起身来 , 向门外走去。 有几个病人为了能赶路 , 只好不情不愿地到杨长利的面前来 , 杨长利马上打起笑脸接 待着他们。
真旺庆走出门诊大楼以后 , 迅速走过过道 , 向住院部走去 , 他放心不下金昌松 , 怕他瞎开方子 , 祸害了病人 , 因为住进这里来的病人都是病情十分严重的 , 不是他金 昌松那半瓢水能伸手的 。当他刚刚走进住院部的门厅时 , 突然听见金昌松在走廊里同 谁说着有关荣恩堂的话 , 他放慢了脚步想听个究竟 。听见那人问金昌松怎么放着自己 的诊所不开 , 自己赚一个得一个的生意不做 , 要到这里来受人管制 。
真旺庆突然发现 把握杨长利和金昌松思想的时候到了 , 他立即止了步 , 靠在走廊外的大门边 , 立起耳 朵认真地听着 。只听见金昌松神秘地压低了声音说 , 这个地方是治风湿病的基地 , 要想把我那诊所开好 , 就得到这里来镀金 , 把病人混熟 。到时机成熟了 , 我再出去开一 家医院 , 与这个地方分秋色 。
真旺庆听着暗暗吃了一惊 , 没有想到金昌松说出来的话 与自己的估计惊人的一致 , 这更使他加强了对杨长利和金昌松的提防 。真旺庆又仔细 地听了听 , 见没有人说话了 , 估计金昌松是随这个人进病房去了 , 便装着若无其事地 走进住院部 , 到医生办公室叫来了当班的护士长高洁 , 问了所有病人的吃药情况 。小 高一一 向他做了汇报 , 他点了点头 , 叮嘱她说今后住院病人的药方只能按他开的施药 , 其他人不能直接对病人开方 。小高点头答应了 , 对他一笑 , 仿佛理解了他说这句话的 意思 , 转身出了门。
真旺庆想了想 , 觉得有必要给金昌松交代清楚他的工作职责 , 不能让他在住院部 指手画脚 , 更不能让他直接给病人开处方 。真旺庆站了起来 , 走出办公室 , 开始查房 , 他走进对面的病房 , 问了一个躺在床上的中年男人的吃药反应 , 那男人笑着告诉他身 上感觉一天比一天轻松了 。真旺庆鼓励他坚持吃药 , 转身出了门 , 走进了旁边的一 间病房 , 见金昌松正在与坐在病床边的一个病人家属说话 。
看得出来 , 他便是那个问金昌松话的人 。便抬头扫了他一 眼 , 见他四十开外 , 穿着整齐 , 头发梳得溜顺 , 估计他不是干部就是商人 ，见真旺庆进来了 , 金昌松和那人同时站了起来 , 躺在床上的病人 肖凤蛾连忙向那个男人说: " 这就是真大夫 。" 那人连忙走上前来 , 伸出手来紧紧抓着 真旺庆的手 , 自我介绍说自己就是肖凤蛾的男人 , 刚刚出差回来 , 感谢真大夫救了他老婆的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