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孝昌想了想 , 起身要走 , 免得再谈下去谈僵了 , 接下 来的事不好办 。便说了一句 : " 东西我都去买 , 你不喜欢到时候再去换。"
花蕊没有做 声 。仍然看着街灯发呆 。戴孝昌走出门来 , 走上了街上的石板路 , 花蕊的目光落在他的身影上 , 看着他一步一扭地向前走去。
戴孝昌一边走着 , 心里一边酸酸的痛 , 他也开始后悔起来 , 不该对这样美貌的女 人动心思。
他边走边在心里说 , 这周家铺上上下下那么多健壮男人都不敢想的女人你去想 , 这不是福 , 也许是祸 ,其实他当初对花蕊姐妹俩一见钟情 , 出于人的本性他表 示了对花蕊的喜爱 , 没有想到一试 , 她便提出条件认可了,现在这条件兑现了 , 也兑现她的诺言了 , 她却反悔起来。
戴孝昌越想越怕 , 怕不上轿 , 怕她不进洞房 , 怕她不上床。
结婚证是非领不可的 , 不领这东西没有把柄捏在手里更把她没有办法,但是 , 这东西她不去戴孝昌一个人到不了手 , 他又想到了真泉柏 , 看来只有去求真泉柏了。
目前她的把子还捏在他的手上 , 只有他说话她还能听几分。
走进了荣恩堂药坊大门的戴孝昌坐在花坛边的台子上 , 抬头看着有了几点星的天 , 轻轻叹着气 , 又站起身来向真泉柏的家里走去。
当他爬上二楼推开真泉柏的家门 时 , 见他一家人有说有笑地围在电视机前看电视。
表嫂胡金枝先看见了他 , 连忙热情地大声叫他过去坐,真泉柏背对着门坐在沙发上 , 听见胡金枝的声音 , 转过头来看了 戴孝昌一眼 , 知道他有话要对自己说 , 便叫戴孝昌过去坐。
戴孝昌犹豫了一下 , 看他 一家人其乐融融的 , 也不便说话 , 笑了笑说不坐了 , 转身打算告辞。
真泉柏站了起来 , 走到戴孝昌身边 , 问他有么事。
戴孝昌稍稍想了想 , 抬起头来苦苦地对真泉柏笑了笑 说 : " 花蕊不肯领结婚证 , 我想请你帮忙说一句话 。"
真泉柏笑了笑 , 问他的结婚申请写了没有。
戴孝昌摇了摇头。
真泉柏叫他写个结婚申请书 , 拿到办公室盖个章 , 叫戴孝昌先签上自己的名字 , 然后送到他的办公室来。
戴孝昌见真泉柏爽快地答应帮忙了 , 又苦苦地一笑 , 道了声谢,又对胡金枝道了句晚安 , 转身出了门 , 随手将门带上 , 脚 步变得轻快了许多 , 一步一颠地下得楼来 , 又走到操场上去看天上的几点星星 。
第二日 , 戴孝昌一上班便将昨夜写好的结婚申请拿到办公室找万福主任盖章 ,便送到真泉柏的办公室来 ,真泉柏放下手上的笔 , 接过来看了看 , 放在桌上 , 笑着叫 他去上班。
戴孝昌道了声谢 , 转身出了门 , 高兴地到制药车间上班去了, 等戴孝昌一 出门 , 真泉柏便拿起桌上的电话 , 拨通了收费室 , 正是花蕊接的电话, 真泉柏问花蕊 忙不忙 。
花蕊说刚上班 , 病人不多真泉柏叫她到自己的办公室来一下 ,花蕊稍稍停 了一下 , 嗯了一声 , 放下电话 , 交代坐在旁边收费的全玉琴帮自己挂号全玉琴点了点头 。花蕊起身拉开门 , 走出门来 , 向楼上走去,她一路走着一边想着真泉柏现在叫她去该是什么事 , 这事估计与自己的婚事有关。
这桩婚事对她来说正如那缠上身了的蛇 , 缠着自己又害怕 , 凭自己的力量拉又拉不掉, 既然已经进了荣恩堂这座玉雕的大门楼 , 真泉柏的话她不能不听 , 还得随叫随到。
在这里她没有任何依靠 , 唯一能依靠的是戴孝昌 , 但是 , 这个依靠她是一万个不愿意依靠的。
自从她进这座大门楼的那一日起 , 她发现人们看她的眼睛里有一种说不清楚的东西在转 , 是痛惜 , 是同情 , 是鄙视,也许什么都有 。
有时候有人在她身后交头接耳 , 她从他们的表情中看得出来 , 是 在说一朵鲜花插在了一堆牛粪上 , 实在落的不是地方 。看着别的女人身边走着的挺拔 的男人 , 她越来越不甘心 , 但是又越来越无计可施 。原来她打算拖一段时间 , 想拖掉 这桩婚姻 , 现在却逼到了崖边 , 无路可退 。
昨日戴孝昌要她一起去买东西 , 她没有去 , 今日真泉柏又在叫她 , 估计是戴孝昌又在求真泉柏出面要她同他一起到城里去置办服装和床上用品 。
她有气无力地上了楼 , 脚上仿佛拖着铅袋 , 挪一步都感觉到难 。慢慢 挪到了真泉柏办公室门口 , 伸手推开门 , 走了进去 。
真泉柏见花蕊进来了 , 笑着连忙起身迎了上来 , 指了指沙发叫她坐 。
花蕊坐下后 , 他又热情地给她倒了茶 。坐到她对面的沙发上 。
花蕊抬头看了他一 眼 , 没有问叫她来有么事 。
真泉柏从她的眼神里看出 了她的心事 , 笑着说: " 孝昌约你去办结婚证 , 结婚不是好玩的事 , 得有个合法手续 ……" 真泉柏好像还有话要说 , 看见花蕊的脸痛苦地沉了下来 , 便打住了话头 , 想看看花蕊的反应再说 。
花蕊的眉头紧紧地皱着 , 心一抽一抽地痛 , 她不晓得如何回答真泉柏的话 。直接把自己不愿意告诉他吧 , 他与戴孝昌又是亲戚 , 俗话说: " 亲戚只为亲 戚好。" 如果自己把心事都向他亮了底 , 也许对自己反而不利 。
花蕊抬头来看了真泉柏 一眼 , 淡淡一笑说: "要么证呢? 实在要叫他写东西 , 我签字。"
真泉柏见花蕊说签字 , 连忙起身从办公桌上拿起戴孝昌写的结婚申请书 , 递给花蕊 , 笑着说: " 他把东西写好 了 , 不敢对你说 , 你看看行不行。"
花蕊接过来很快看了一 眼 , 眼睛一涩 , 眼泪差一点 流了出来 , 在心里叫了一句 : " 卖身契呀!" 暗暗吸了一 口气 , 将眼泪咽进了肚里 , 顺 手拿起面前茶几上的一支圆珠笔 , 迅速在戴孝昌的名字下边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 放下 笔 , 抬头又对真泉柏苦苦地笑了笑 , 说了句: " 我走了。" 站起身 , 两步便跨出门去 , 眼泪再也忍不住了 , 突然涌了出来 , 她连忙拿手巾堵在眼前 , 很快擦干净了 , 低着头向楼下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