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震心如乱麻,纵马疾驰,一口气跑出数里地之远,但觉四周景致模模糊糊,眼角凉飕飕的。
不绝涌出的泪水,一直未能被吹干。
美人恩,美人泪,怎不令人感动?人非圣贤,孰能无情?更何况,他本就是一个有血有肉,有情有义的汉子。
跑着跑着,忽然又想起云相杰的话来,惕然心惊,便勒缓了坐骑。
如此冒冒失失得现身江湖,的确太容易暴露啦!不行,必须得先易易容!……
可是,该去找谁帮忙呢?
求人不如求己,难道就不能自己想个办法么?
心念及此,游目四顾,忽见左近有一户茅屋人家,眼前一亮。
于是将马栓在道旁的桑树干之上,拿了包袱和长剑,迈步走去。
“汪汪汪!”
蓦然,一条脏兮兮的大黑狗自墙角出冲了出来,朝着他狂吠不止。
那大黑狗见对方昂然不惧,仍大步逼近过来,吓了一大跳,一边吠叫,一边往后退却。
“狗!狗!你在叫么子?”苍老的语声中,一名白发苍苍的老婆婆拄着一根竹拐,颤巍巍得走将出来。
“老人家,打扰啦,还请见谅。”东方震柔声道:“晚辈此来,不为别的,只是想向您老借身衣服。”
“你这狗子!是贵客!莫再叫啦!”那老婆婆忙呵斥大黑狗。
那狗似乎听得懂人话,果然住声退至一旁。
那婆婆走近几步,眯眼打量,见是一名衣着整洁的年轻人,狐疑地问:“借衣服?家里可只有一点破衣破裳哩……”
“我就是要破衣裳!”东方震大喜,打开包袱,顺手拣出一锭银子来,一把塞至她手中,微笑道: “老人家,请给我弄两身来罢!”
那老婆婆只感手一沉,忙看向手心,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结结巴巴地道: “你……你这是干么子?……太多……太多啦!给得太多啦!……”
东方震自那老婆婆抱出来的一堆破旧衣服之中,顺手取了一套皱巴巴的靛蓝色粗麻布衣衫,放入包袱之中, 又拣了一身破旧的灰衣灰裤穿上,感觉除了短了一些,腰身倒也还算合适。
“这些都是我那几个不成器的儿子的衣服,你若喜欢,就都拿去吧!”
所得之银两,已然足够买这地上数倍之多的新衣服,那老婆婆当然毫不吝啬。
“足够啦!”东方震转身走出几步,想了想又折回来,道:“老人家,晚辈还想再向您借点东西。”
这一次,他借了一些草木灰及剩米饭。
东方震找了一处僻静的所在,用长剑割下一绺头发来,将之切成寸段,用米饭捣融了,再将切好的发丝小心翼翼地粘在上唇、下巴及两腮之上。
忙碌了好一阵子,终于悉数粘上,之后又用草木灰在脸上胡乱抹了抹,便变成了一名满面络腮胡子的黑瘦大汉。
他在水田里照了照,感觉自己倒颇像是名有点拳脚功夫的贩夫走卒。江湖之中,这一类人多不胜数,所以一般倒不大会引人注目。
对于这一形象,他倒还算满意,于是便上了马,兴冲冲的策马而去。
◎◎◎
又跑出数里,到得一处山高林密的山岗之中。
山风阵阵,直吹得千枝摇曳,万叶沙沙。
蓦然,忽闻“咻”的一声,一道白茫茫的物事自一棵树梢飞旋而下,迳望前胸劈落。
东方震惊呼一声,双手一按马背腾身而起,半空之中一个斛头,已然斜飞出两丈开外,险险避过了这一记杀招。
然而那马儿却禁受不住这一撑之巨力,悲嘶一声跪倒在地。
那团物事一击不中,呜呜旋转着飞回树梢。
“……啊!飞环?!——”
凭东方震的眼力,自然已看得清清楚楚;可令他更为吃惊的是,那两枚飞环,竟与自己所使的飞环一模一样!
自古以来,武林之中习练飞环者本就不多,而擅长者更是少之又少。
原因很简单:的确很难练成。
可难也有难的好处。
简单的东西,人人都能学成,毫无价值;相反,难者方益显可贵。
飞环绝技威力奇大,非武林顶尖高手,决不能与之抗衡。
也就是说,飞环绝技一旦练成,便可跻身于顶尖高手之行列了。
适合习练飞环者,需具备这几个条件:体型匀称,腰腹爆发力强,眼疾手快,并且尚需很强的腕力。而如果还具备个高、臂长、手大,则是绝佳之人选。
很显然,东方震正是这种绝佳之人选。所以,玉掌门建议他去修练,认为定能大成。
自十六岁那年开始,东方震便坚持不辍的苦练飞环绝技,终于在二十四岁那年修成。
论其造诣,虽不能说是昆仑派历史上的第一人,可近百年以来,的确无有能出其右者。
可就在这儿,突然冒出一名使用飞环之人,且其形状和大小,居然与自己的飞环一模一样,自然令他惊诧莫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