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二位哥哥受创于前,陆无樊“微明剑”守式用出,内力灌注黑剑,欲将周商鸣长剑带偏,而趁此一瞬,左手一招“云横秦岭”猛击他头颅。
可这以剑化掌的功夫亦周商鸣所长,立时挥掌迎上,“砰”两股掌力相撞,将夹在双掌中的雨滴轰成一片水雾。一掌过后,二人各自退开,陆无樊毕竟内力稍逊,只觉内息一滞,可为防他再对二位兄长出手忘机剑法急攻而出。
此时白雪清方在吴寥腿上刺了一剑,瞥见韩翊倒地,吓得花容失色急奔而来。江琳也是一般,慌乱中抛下身后恒山掌门上前相救。
而那恒山掌门见势急追,欲趁机取江琳性命。可他追上前,正见陆无樊背对着自己与周商鸣对招,心思一转:“先助盟主收拾了姓陆的,旁人还不手到擒来?”跟着太白剑法中极为迅捷的一招“石梁飞瀑”便朝陆无樊背心刺去。
一剑刺来陆无樊心有所感,想要避敌,可周商鸣哪能容他,手上加劲,挥剑急攻,要叫他前后难顾,立毙当场。
可忽一剑横来,如龙衔玉虹,点在恒山掌门剑身,将那招“石梁飞瀑”破去,正是章可贞赶到。
陆无樊百忙中一扭头,见恒山掌门右腿向前,腰肩右拧,右臂由下斜上而去,知他这剑要刺章可贞肩头,也不回身,“青冥飞絮”轻功使出,猛接周商鸣一剑,借他剑上劲道向后急退,同时掉转剑尖,微明剑反手刺出。
那恒山掌门正对着章可贞发招,哪想到陆无樊竟背着身朝自己杀来,胸前门户大开,未及变招,已被黑剑刺中心口。
陆无樊一剑中地,脚尖一点已飞身上前抵挡周商鸣,并对章可贞急喊:“快去救人!”章可贞也知缓急,见他尚能应对,转身而去。
江琳、白雪清见章可贞到来如见救星,虽打心底里都想叫她先救自己夫君,可也知高凌越、韩翊必想先救对方,若这二人一活一死,活的那个怕要自责一世了,于是异口同声道:“先救大哥!”“快救小叔!”
章可贞也不知说什么是好,眼见二人俱是眼圈通红,脸上已分不清雨水泪水,江琳跪在地上,前后按着高凌越伤处,可鲜血仍不断从她指缝涌出,混着雨水流了一片。白雪清怀中韩翊也是口中咳血面色苍白。
而章可贞已从韩翊咳声中听出他受伤虽重,可真气未散,忙掏出“九转灵华丹”递给白雪清道:“姐姐先喂韩二哥服下,再由神门穴渡真气护住心脉,可暂保无碍”白雪清点点头,忙喂韩翊服药,章可贞则俯身为高凌越止血。
陆无樊瞥见章可贞已在施救心神稍定,这才琢磨起该如何应对周商鸣。此时他内力已损耗不少,心知这般用剑终不是他敌手,可若单用“微明剑”又抓不准那“强中伏弱”之机,一时好生为难。
思来想去,觉还是以守待攻胜数大些,心想:“既抓不准那“强中伏弱”之机,索性不抓就是了!”当即改用微明剑。
他也不瞧周商鸣剑招如何,一双眼只留意他脚步,以微明剑练出的眼力大可预判其动向,敌进我退,敌退我进,与他总离一剑之隔,叫他长剑不能加诸已身,又缠得他难以脱身。
斗过数招,周商鸣怎不知他故意拖延,“风剑”迫敌忽而转身,欲再取人内力以为己用。可他一动,陆无樊则杀招用出,叫他不得不挡。周商鸣又急又气,挥剑骂道:“小杂种!恁的无耻!”陆无樊退了一步,反讥道:“对付你这畜牲自然得用对付畜牲的法子!”
忽而一根熟铜棍猛朝周商鸣左脑劈下,却是吴长老已料理了王西河赶来援手。周商鸣侧身闪过,“雨剑”已朝他刺去。对此暴风骤雨般的剑招,吴长老立时棍转如风,旋如大盾当在身前,同时走位不停,以防被他削断手指。
“叮叮当当”剑棍相交,周商鸣长剑锋利,霎时铜屑纷飞,而吴长老被无数剑击震得掌臂发麻,不由心惊:“这贼子内力怎如此了得!”又接几剑,已觉手掌不听使唤,好在陆无樊挥剑相救才得喘息。
周商鸣见吴长老上前,知己方又折好手,虽周遭形势愈发不利,可他仍不死心,心想:“这糟老头既送内力上门,焉有不收之理!待料理了你们,再除去那贼秃,我仍有胜算!”
忽而一个倒跃,翻到吴长老身后出剑急攻。他这回倒学精了,剑斗吴长老,却盯着陆无樊,见他一动,自己也随之而动,总叫吴长老隔在二人当中。
陆无樊出不得剑,吴长老便落下风,终被周商鸣贴到身前,捏住脉门。他只觉周身无力,内力急涌而出,被周商鸣带得东倒西歪。眼见周商鸣拽着自己出剑,反而剑势大涨,心知若叫他将自己内力吸干,陆无樊更难取胜。
他一咬牙,运功相抗,勉力将右手铜棍向下一戳,戳在一单刀刀柄上,单刀弹起,跟着放脱铜棍抄刀在手,猛向周商鸣抓拽着自己的手臂斩去。
周商鸣未想他此时竟还能动,向他背后急闪,躲过这刀。周商鸣这一转太过迅猛,“咔”吴长老左臂已断,他心知再无余力相抗,怒喝一声,拼着残存之力挥刀又下,而他这刀不是斩周商鸣,而是斩向自己左臂,手起刀落,鲜血喷涌,竟而卸了自己一条臂膀。
周商鸣攥着断臂一个踉跄,吴长老为防再落他手,忙闪向一旁,待见陆无樊已发疯般攻向周商鸣,这才为自己止血。
见吴长老自断一臂,陆无樊怎能叫他心血白费!挥剑急攻。周商鸣不惧反笑,他吸了吴长老一半内力,立时压制陆无樊。陆无樊还想故技重施与之缠斗,周商鸣则狂笑道:“瞧你能退到哪去!”当下全力发招,只进不退,欲一鼓作气将他毙了。
他内力既涨,剑雨如泼,陆无樊只有抵挡的份,哪还有回旋余地?
章可贞救治高凌越,江琳帮不上忙,则去为吴长老裹伤。但见陆无樊险象环生,便欲上前助阵,吴长老忙拉住她道:“别叫周狗吸了内力去。”江琳也怕此处,抬手一片毒针射向周商鸣。可周商鸣只一挥,数不清的细密毒针已被他长剑挡下,吴长老叹道:“这已不是咱们能掺和的了……”
二人空自心急,而陆无樊身处其中更觉凶险,无奈只得使出忘机剑法,可也仅得自保尔,随着内力渐消,出剑愈慢,肩腿上已被划开数到口子。
他连退不止,忽身子一歪,却是脚下被一具死尸绊住,随之仰面而倒,周商鸣眼疾手快,长剑立时刺下。
陆无樊仰倒之时无处着力,只得伸剑去挡,双剑相交,可觉剑上传来一股劲道竟将自己带得一转,由不得他多想,顺势一个坐盘倒刺,直指周商鸣小腹。
周商鸣也不知他在此情形下怎能转过身来,饶是向后急退,还是被刺出一道小口。而陆无樊已恍然大悟,他剑上有无数孔洞,周商鸣剑尖正点在其中,这才借他剑上力道回身反击。
虽这巧合一剑,陆无樊却若有所思:“难道微明剑‘引实入虚’竟是这般用法?”正想着,周商鸣长剑又已当胸刺来,陆无樊心道:“试试便知!”跟着挥剑迎上。
他这一剑并非横截硬挡,而是任真气流转,周身虚松,双剑一触,掌中黑剑布满真气随他长剑而去 ,剑引身随,身子也飘然一转,瞧来似不是人在用剑,而是剑带人动。
这一动,双剑指向一处皆在陆无樊身前,周商鸣再有何绵密后手也用不出,唯有收剑再攻,这剑招就算断了。可如此一来,陆无樊背心正朝着周商鸣,他自然毫不犹豫挥掌击下。
可陆无樊之所以能剑引身随,乃是因“微明剑”守式的运气之法与“青冥飞絮”本就异曲同工,周商鸣掌未及身,他已乘掌风而去。
陆无樊一招得手,不由感慨:“我原以为‘引实入虚’是将敌人招数弹开或引到他处,便是‘引实入虚’了,原来自身也要‘入虚’才行啊!”
经此一招,这“微明剑”攻守两式陆无樊已领悟了八分,虽面对周商鸣忘机剑法未必每下都能挨上他的剑,仍少不了要用上几招忘机剑法,可一旦双剑相接,他便用“微明剑”守式打乱他剑招,招式一断,“微明剑”攻式便有机可乘。
“微明剑”与“忘机剑法”本是同根同源,可眼下周商鸣、陆无樊都只能强使“忘机剑法”,虽周商鸣内力强劲,可陆无樊领悟了“微明剑”,两相比较,一时也不落下风。
急攻之下,周商鸣内力消耗已甚,见还拾掇不了陆无樊,当真越战越惊。忽他斜撩一剑被陆无樊黏上,但见黑剑随他长剑斜指长天,陆无樊亦随之而起,则借其剑上劲道,取其斜势,身如车轮倒转而回,瞬息间双足点地,已由下而上,斜刺他心窝。
周商鸣大惊,向后急退同时挥剑斩落。他本以为陆无樊会收招自保,不料陆无樊宁肯挨他一剑,也要将他的心剖出来。掌中黑剑如凄风苦雨中的百鬼哀嚎,携着无穷怨念刺出。
虽周商鸣退的极快,避过了心口一剑,可左肩仍被斜斜贯穿,而陆无樊左肩亦被划开一道大口子。若周商鸣不退,陆无樊这条臂膀就算没了,可他必也穿心而亡,而这一退,二人则是两败俱伤。
周商鸣急忙点穴止血却全无用出,他受这一剑,心知大势已去,虽万般不甘,却也不肯送命于此,见陆无樊全然不顾挺剑又来,一扭身,急朝山下逃去。陆无樊那能容他,提气急追,江琳等见状,也紧追而上。
周商鸣冲到人群处,虽有几名僧人及丐帮弟子阻拦,可仍不是他一合之敌,“雨剑”一出尽皆倒地。
他顺手捡了根寺僧所用的长棍,一边急奔一边将其衔在口中,挥剑削断两头,只留六七寸长,右手握着剑将其取下,又将剑柄衔在口中,后将木棍抵在左肩伤处,紧咬长剑,猛将其捅进伤口之中。
陆无樊在后瞧见,知他已觉出中了自己这黑剑会血流不止,才以此法止血。他肩头亦如是,待冲到人群中,也顺手扯下一泰山门人所穿的长衫,一头叼在口中,另一头往紧紧往肩头裹去,打了结才算完事。
二人一边急奔,一边止血,速度之快常人仍难企及,周商鸣当先下山,见数百人龟缩山下,大喊道:“挡住来人!”可树倒猢狲散,这些人见主帅满身是血,朝山下奔逃,知败局已定,那还顾得命令,立时四散而逃。
周商鸣只得随手抓起一人,吸干内力,接着奔去。陆无樊紧追其后,穿过乱军之中,也没人理他,便自顾自去追周商鸣。
二人顶风冒雨向南急奔,随着山势渐高,一场暴雨竟成大雪。二人雪山疾驰,初时陆无樊离他只七八丈远,可终是内力不及,渐而越拉越远,眼见到了拔仙台下,他已落下二十 余丈。
陆无樊空自心急,知如此下去终叫他逃了,可“青冥飞絮”以轻见长,却非以快,内力不足,又为之奈何!
可就在这时,忽见山头现出两道人影,缓了片刻,这二人便朝周商鸣放箭不止。这二人箭法超群,纵是周商鸣,也被逼得左躲右闪。陆无樊心下大喜,加紧追去,待离得近了,才见竟是马扩、丁虎二人。
他已追到周商鸣身后十余丈远,见这二人,又喜又忧,大声疾呼:“躲开!快逃……”他怕周商鸣抢先上山,一出手就将二人害了!
可二人兀自放箭不停,瞧这架势,非要为陆无樊截下周商鸣不可。陆无樊见此可比射向自己还要心急,周商鸣受阻,他又追近几丈,可周商鸣离二人也已不远。
二人双箭又射,齐头并进直奔周商鸣,便在陆无樊疾呼声中,忽一道天闪自山顶层云劈下,无上神威穿过迷茫雪花,正中那两只箭矢。
一霎火球升腾,炸在周商鸣身前两丈处,随着一声爆响,瞬时将他掀翻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