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格陪怀仁把那颗老参送到驿站,驿官不敢慢怠,忙快马寄出。怀仁就在安府暂住了下来,又在安琪格的引领下,去拜会了姚其章、钱仲虞、张贲等一众叔伯,见他们都境况安好,怀仁很是欣慰。
或许因怀仁到来,安琪格心情略为转好,这些天里,她带着怀仁和春花在城里东游西逛,把乌喇城几乎游赏个遍。
这天一大早,安琪格又兴致冲冲来找怀仁。“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我带你们去个好地方!”
见他满脑雾水,安琪格又说:“今天是‘百花公主’的生日,乌拉古城那儿的庙会可热闹啦!”
“百花公主?乌拉古城?这里不就是乌喇吗?”
安琪格道:“你个土包子!啥也不知道,随我去便是,今儿个保准让你大开眼界。”
难得格格有如此兴致,怀仁便悉听尊便。因安珠湖在乌喇威望,平日里兵士及城民都待安琪格如公主一般,人人见之都口称格格,或让路或下马,为避去麻烦,她出门常扮男装。今日安琪格又换上一箭袖长衫,头戴一顶瓜帽遮住了满头青丝,手持一折扇,英姿飒爽,活脱脱一翩翩佳公子,怀仁看的一时呆住。
格格轻摇折扇,嗔道:“看什么看,没见过如此英俊潇洒的公子吗?”
怀仁笑道:“我若是女子,非为你意乱情迷,寝食难安才怪。”
“别在那油嘴滑舌了,今天你就是我俩公子的车夫!”格格说着,又唤出了春花,春花也换了一身书僮装扮。
怀仁驾着马车载着姐妹俩,奔着城北驶去,一路有说有笑,并未觉路途有多遥远。
马车撒开蹄子奔了七十里,一直到了松花江东岸边。看到眼前的城郭,怀仁才知道此乌拉非彼乌喇。
古城历史久远,明代中叶,海西女真崛起,在这里建立了扈伦国王城。而后扈伦分裂成“乌拉、辉发、哈达、叶赫”四个部落,便是“海西扈伦四部”。明嘉靖四年(1562)乌拉部又强盛起来,建立乌拉国,曾辉煌一时,后为努尔哈赤所灭,现在这里是朝廷打牲总管的辖地。
虽地处乌喇管界,但打牲总管衙门直属京师内务府管辖,和将军衙门、副都统衙门无涉。它与江宁、苏州、杭州三织造并称为四大朝贡衙门,专为皇家采捕地方风物。不仅有人参、貂皮、靰鞡草、东珠、鳇鱼、海东青等关外物产,还有桦木箭杆、梨木枪杆、椴麻火绳、硝石、桦树皮等军备用品。
古城三面环山,一壁濒水,分内中外三道城墙,外有河护城。城内有旧时宫殿,还有座二丈高的高台,此即为百花点将台。相传早年渤海国郡王的三女儿“百花公主”文武双全,在此筑高台,亲身点兵排阵,一举击溃契丹军队。
今天即是传说中“百花公主”的生日,这天里,求神最为灵验。城内外的居民及周边的山民和农户,都赶来这里沾沾喜庆。
内城的高高土台上,有伶人妆扮成百花公主,唱着昆曲《百花记》,下面叫好声不绝于耳。寺庙里香火缭绕,挤满了问卜的信众。还有艺人杂耍,再加上各路商贩,人潮熙攘,使这个平日人丁稀落的古城异常喧嚣。
今天更是打牲牲丁们的节日,他们有的身穿兽皮,群起而舞。有的扮起野兽,被一群“猎手”围在当中,互相搏斗,最后自然是凶猛的野兽被勇敢的猎人“杀死”,人们也跟着雀跃高呼。
还有两伙儿模仿采珠的场景,以绣球互相往对方鱼篓投掷,两青年分执蚌壳加以阻拦,投中者预示着下河有个好彩头。
三人观得目不暇接,眼花缭乱。安琪格得意地说道:“怎样,没骗你吧!”
这边热闹尚未散尽,不远处又有喧哗,人群都呼啦地向那边聚拢。“又有热闹看了!”三人又欢喜地随同人潮一同去看究竟。
到了近前,却是大失所望,原来是有人在打架。
见有七八个人,看似地痞恶霸,围在一铺满山货的地摊前,高声叫骂。摊主是一车轴汉子,长的浓眉大眼,一脸胡茬,质朴中透着几分倔强,正面红耳赤地和那群人理论。
为首那人长的凸目塌鼻,脸上还长着一簇浓密的黑毛,一看就不像善类。他指着摊主的鼻子骂着:“你以为本帮是什么地方,岂是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现在要跟我回去,什么都好说!”
摊主瓮声瓮气地回道:“腿长在我自己身上,凭什么不能离开?我又没卖给你们!咱们好聚好散,为何总是苦苦纠缠不放!”
那领头的又说:“帮里自有帮里的规矩。你要离开也可以,需上缴一百两银子!”
“你休想!你以为这里是盛京吗,这里是乌喇,是关二爷的地界,你们难道连二爷的面子也不给吗?”
“你他妈少拿那个假关公来唬我!谁不知道,这江山是旗人打下来的。现在是满人的天下!就算是真的关公,现今不还得看旗人脸色!”
他们愈吵愈烈,有人上去便掀了地上的摊子。蘑菇、木耳、蜂蜜、松果等货品散了一地,七零八落。
摊主见货摊被毁,气得大叫一声,冲过去与那人厮打,一众痞子都一拥而上,惊得看热闹的人群纷纷避让。
汉子身强力壮,看来还有些身手。虽对方人多,他身上不时挨上几手拳脚,却依旧勇往直前,竟一时斗个旗鼓相当。
在场的人都为这汉子捏了把汗。怀仁见他面相,和年少时所遇,江上那苦命的采珠人有些相像,顿心生怜惜,他生怕汉子吃亏,密切地关注着动向。
那个头目见一时难讨便宜,偷绕到汉子的身后,乘其不备,一脚踹在了他后腰,这一脚显然不轻,汉子终于支撑不住,疼的蹲下身来。
一群人乘势扑上来将他按倒在地上,他几度要挣扎起身,却被层层压住,动弹不得,雨点般的拳头向他砸了下来。
“还等什么!”安琪格冲怀仁喊道。她本不欲惹事,但见一群人欺负一个老实人,实在看不下眼。
头目骑在汉子身上,打的正欢。见汉子再无力回击,又操起块石头向他脑袋砸去。人群不禁发出一声惊呼。
就在这危急关头,一人飞步上前,探手擒住了凶者的手腕。
凶徒抬头一看,竟是一白皙的后生在多管闲事,正待发作,却被那人用力一扭,“哎呦”一声,摔出了老远。他同伙们见有人插手帮忙,都放开了汉子,将目标转向怀仁。
多年习练总算派上了用场,一经上手,怀仁没有想到,马爷爷授的拳法竟是这么好用。眼前几个凶徒在他眼里,无非是几个会移动的木桩,他在几人间飞速游走,拳腿并用,手起掌落间,凶徒落花流水,纷纷倒地。那头目还要故技重施,被怀仁一眼识破,旋空飞起一脚,便踢到他脸上,地上当即多了两颗门牙。他痛苦地捂着嘴唇,恶狠狠挤出了句:“有种你给我等着!”招呼左右狼狈而走。一群看客都拍手叫好,争相帮汉子拾掇散落的货品。
汉子手捂着后腰吃力地起身,口中不住地称谢:“多亏义士仗义相助,不知高姓大名?”
怀仁一身武艺得以伸展,从未有过如此酣畅,他手指格格道:“区区小事,不足挂齿,要谢,就谢这位公子吧。”
壮汉忙又赶忙给格格行礼,安琪格微微颔首。
三人与之寒暄了片刻,见天儿也不早了,便与汉子告辞。忽见有一队官兵向这边一路小跑着赶了过来,刚才那头目在前面引路,老远指着几人喊道:“就是他们!”
安琪格一眼认出,那前面的兵官是打牲乌拉衙门里的上三旗的蔡佐领。
蔡却哪会认得易妆的格格,他见几人眼生,恶狠狠地说道:“你们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聚众生事,真是好大的胆子!全都给我扭送回衙门处置!”说着,一群打牲官兵一拥而上,就要将他们几人强行带走。
见他如此仗势欺人,安琪格只得亮明身份,她忽地扯下了帽子,甩了甩头,满脑乌黑的青丝顿时倾泻下来,周围人群再度发出一片啧啧之声。
格格怒斥道:“狗奴才!你看清楚了,姑奶奶是谁!”
蔡佐领一见,惊呆的合不拢嘴巴:“安…格格!”
虽然打牲乌拉不在宁古塔将军衙门治下,但同属一个地界。安珠湖在乌喇威名日久,谁敢招惹他的千金?
蔡赶忙伏下身子打千,嘴上不住地说道:“恕在下有眼无珠,无意冒犯了格格,请格格恕罪!”
安琪格仍不依不饶道:“不分黑白,为虎作伥,你们打牲乌拉就是这么做事的吗?”
“在下也是受人蛊惑。若早知是格格,在下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蔡佐领说着,一脚踢在那凶徒首领屁股上,骂道:“都是你乱生事,害我惹恼了格格,还不快滚!”一众凶徒顺势滚开,蔡一再赔着不是,领着属下告退。
人们更没想到眼前这俊男子竟是格格所扮,纷纷上来围观,更有人称叹道:“这哪里是格格,分明就是百花公主下界大展神威,惩治恶人!”
这次,汉子说什么也不让他们走了,非要请客答谢一行。几人推辞不过,等他拾掇完摊子,随着他去了家里。
汉子家就住在古城外不远,是一间残破的草屋,家徒四壁。好在家里不乏山货,他倾尽所有款待几人。
言谈中得知,汉子名叫胡大海,是早年关外随招垦而来的流民。说起今天的争执,他叹了口气,义愤填膺地说道:“也不瞒几位恩人,这些人就是参帮的人,他们想强拉我回去。”
“你也是参帮的?”怀仁耳朵这一路被“参帮”塞得满满,满心是好奇。
胡大海有些惋惜地说:“从前是,可现在早就不干了。”
安琪格问道:“我对参帮也时有耳闻,听说他们地处盛京,势力广泛。每年的参季,都要组织人手到乌喇等参区,四处收购贩卖,你却为何要脱离?”
胡大海道:“参帮赚钱不假,但早前的参帮在贩参同时也为山民谋利,与之相依相生。而现在却是大不相同了。”
“此话怎讲?”
胡大海道:“这些山民苦哇!他们都是穷苦的流民,还有很多是从山东等地跨海远渡而来,在山里不仅要忍饥挨饿,还要四处躲避官府的缉拿。参帮有时在进山前为他们预支车马和钱粮,收购人参及山货价格公道,整个盛京、乌喇一带的山民与之都有来往,从前一提起参帮,无不竖起大拇指。”
怀仁心想,从前听闻一些帮派等江湖势力,都是一帮杀人不眨眼,心狠手辣之徒,可听胡大海说起来,这参帮倒像是开的慈善堂。
胡大海接着说道:“可现在大不一样了。帮里起了内哄,原来的帮主被人排挤,不知所踪,现新任主脑心肠黑的很,不单将价格压的极低,还处处欺压。山民们忙活了大半年,到头来却所剩无几,只因参帮垄断了销路,山民只能忍气吞声。
眼看着这些山民怨声载道,我这昧良心的活实在干不下去了!便离了参帮回了这里,靠倒腾点山货为生。可他们却不打算放过我,时不时找我麻烦,要强拉我回去。今天你们也看到了,那个脸上长毛的就是他们的小头目,我们背地里都叫他“一撮毛”。”
怀仁笑道:“这个名字倒起的贴切。听你这样说来,你们原帮主倒像个大善人。”
胡大海道:“确是如此!可惜我在帮中只是个小人物,一直无缘得见帮主真身,只知道他叫黄腊,是个跛子。”
“黄腊?”怀仁心中一凛!爹爹果然还活着!可他怎么当了参帮首脑,又成了跛子,这些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可知道帮主跑到哪里?在哪能找到他?”
胡大海见怀仁对帮主如此感兴趣,有些心生警惕:“你找他做什么?莫非你认识他?”
怀仁才意识到有些失态,慌忙掩饰道:“我怎会认识他,只是刚才听你所说,这黄腊是个心系流民的好人,落得现在这下场,实在替他惋惜,有些担心他的安危。”
胡大海这才放下戒备,说道:“现在帮中新任主事是高丽人,叫周春明,他虽是男的,却像个大老娘们儿,背后好像还另有靠山。
原来的大部分帮众也被他拉拢了过去,他又召集了许多盛京一带的高丽人给他做事,参帮现在几乎成了朝鲜人的天下,只有“樵夫”和“渔夫”等寥寥几人仍追随原帮主。”
怀仁脑里不禁浮现出那天的那个娘娘腔,心中又暗记下了“樵夫”、“渔夫”这两人。
对于朝廷的禁参法令,安琪格最了解不过,清入关前就通过人参交易来换取大量的资金,现官府更是将此资源牢牢把控,除了满足宫中需要,还通过内务府在京城兜售,或发往江南变卖,增加皇室收入。乌喇地处长白山区,山地延绵千里,尽属封禁之地,明令禁止民间私采,并制定严厉法令,设置边卡和巡防,只有打牲乌拉队伍可以率参丁到指定参区采挖。可最令她不解的是,缉捕私采人参的山民也是打牲乌拉衙门分内职责,可如今他们怎么和参帮成了一伙?
胡大海告之:“乌拉打牲的队伍可谓鱼龙混杂。有参丁不足时,还招徕山民或是蜜丁,利用职务便利,私藏、偷采者大有人在,手里的私货见不得光,往往也都通过参帮出手。”
安琪格叹道:“原来如此!”转念又问道:“今天是有我们在,你能躲过一时,可我们一走,这些人不还得找你麻烦?”
胡大海说道:“不打紧的。乌拉有关二爷在,他们还不敢太过胡来。今天是关二爷出外办事,他们才敢如此放肆。”
一提关二爷,安琪格的两眼泛起亮光。她来乌喇时就常听说,古城一带,无人不晓关二爷。起初她并不觉奇怪,关公在关里关外早已是家喻户晓。无论满汉,三教九流都将其奉若神明。清入关后,更敕封关帝“忠义神武关圣大帝”,尊为武圣,与文圣孔夫子并称,关帝庙随处可见。
后来她才知道,此关非彼关。这个流人口中的关二爷,本姓陆,是来自山西流人。他十几年前举家来到这里。因人生得高大魁梧,面色红润,外加五缕美髯,与关公倒有八分神似。他为人刚直不阿,总好打抱不平,在流民中颇有声望,凡有纠纷,都要找他去裁断,有时甚至比官府还管用,当地人都尊称其为关二爷。后来,有不少好汉都慕其威名,前来投奔。
关于关二爷的轶事,安琪格已听了不知多少,其中有一桩最为令她钦佩。
乌喇城外便地是农庄。这里住满了前来垦荒的流民。流民大多来自山东与山西,两屯的流民积怨颇深,由来已久。
原来,随着大批垦荒的流民涌入,山东、山西等地的流民都在此地建起了村落。山东流民处上游,山西居下游。
遇到干旱时,由于水源吃紧,上游的村屯便建起了堤坝,阻住了水源。令下游的庄稼都颗粒无收,两村常因水源泉发生械斗。
山西流民要找同乡的关二爷出头,没想到却被关二爷劝了回来。他说:“大家背井离乡的不容易。咱们也算半个乡里乡亲的,什么山东山西的,都是穷苦流民,还争什么!
这一年赶上了洪涝,瓢泼大雨接连下了几天几夜也不停歇。上游的山东村屯一片汪洋。眼看着这一年辛苦,就要打了水漂。只有将水引到远处低洼,才能保住庄稼。可是,曾经自己筑起的堤坝还在那摆着,下游的村屯又怎会允许?有村民开始鼓动着要把堤坝打开一道缺口,可一到堤坝前,却傻了眼。
那些山西居民已在下游又建起了一道土坝。山东人知道这些年下游村屯受了不少上游的气,现在总算得了机会,哪会肯轻易让出水路。正处绝望之际,关二爷却带领民众,将自家的土堤亲自掘了道口子,供上游泄洪。
原来,关二爷见此情景,对自己老乡说:“这水若不排出去,上游岂不是要憋死?咱们都是流民,在这关外讨生活不容易,何必斤斤计较,冤冤相报!”
同乡人谁都知道,下游就有关二爷自家的几十垧田地,这一撤堤,雨水倒灌殃及最大的就是他,人们对他更是由衷钦佩。
上游的居民,见到下游的义举,深受感动,号召了几十号壮丁,一路跑到下游帮挖沟渠。这次看着上游人又是扛着锄头和铁锹赶来,却不是为了打架,下游民众咧着嘴笑了。
众人齐心协力下,一条长达几里的沟渠很快挖成,奔涌的洪水沿渠而去。
两道堤坝的撤掉,也祛除了两方流民心中的隔阂。自此,两屯冰释前嫌,和睦相处。
山东、山西流民对关二爷的义举,无不心悦诚服。关二爷与邻为善的故事,更是口口相传,几将奉若神明,都纷纷说:“即使关老爷再世也不过如此,现在谁还说关公只是山西的?关老爷就是咱们汉人的神仙,就连鞑子见了都得跪拜!”
每到节庆或关帝生日,关二爷总是在众人簇拥下,手擎关刀,登上戏台。关二爷威风凛凛,将一柄上百斤的大刀舞得虎虎生风,仿佛真的关公附体,台下无论满汉,都深信不疑。
听完安琪格的讲述,怀仁心想,这乌喇的关二爷,也似宁古塔杨大伯一样人物,看来,哪里都不乏有仗义之辈。他深感惋惜地说道:“这次庙会上没能亲眼得见关二爷,真是遗憾!”
胡大海道:“现在见他可就难喽!关二爷现在已组织了一批人马,专门为人做贩运营生。从宁古塔一路到盛京往来的商贾,其贵重的货品恐在路上有闪失,都要找他帮忙。二爷于是拉起了一帮人马,走南闯北,专门赚取贩运之利。
怀仁问道:“这样说来,二爷与参帮也必有瓜葛。这乌喇离盛京路途遥远,人参要想运出去,终究绕不过去他这一关。”
胡大海道:“你说的极是,可那是从前。关二爷与帮主是莫逆之交,其合作已有多年。可自从参帮换主后,他断然拒绝了与参帮的往来,现在,那个娘娘腔都是自己想办法把人参运出去,往往耗费巨大。”
怀仁道:“原来如此!听你说来,你与关二爷也很熟识了?”
“不瞒你说,关二爷对我十分赏识,一直想拉我去为他做事。他手下已有三员得力干将,他说我去后,刚好凑齐他的“四大护法”。我一时也是动了心,可是……”说到此,胡大海脸上泛起了一层红晕,竟有些扭捏起来。
“可是我眼下看上个女子,打算过些日子,再攒上点钱,就把她娶进门来。她不愿意我干江湖营生。我想也是,自己就是要有家室的人了,娶了老婆,再生了娃,怎好成天在外打杀……”言语间,胡大海又不禁喜上眉梢。
“那先恭喜胡大哥了,不知道哪家姑娘这么好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