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心,你今天的菜买了吗?”以往这个时候,婉心家的厨房已经阵阵飘香,因此陆阿姨才觉得很奇怪,今天的婉心都快华灯初上了还两手空空,“你今天没空做饭吗?”
“嗯,婶婶,我现在去买点熟菜,您先回去吧。”婉心才感到饥肠辘辘,郭妈的善意,雪凝的讽刺,孙爷爷的托付……这一天发生太多事,忙到她都没时间开伙。可是话说回来,发生了这么多事以后,她再也没有那个心境煮一顿饭给郭超了。他不是给了“伙食费”吗?那只要保证他有的吃就好了。
晚上七点,郭超终于回来了,眼角眉梢掩盖不住的春风得意。昨晚对他来说,真是惊心动魄的一夜。回厦门前的最后一餐,全场满满的海鲜宴——诗音是海鲜过敏的,她一口都没有碰。知道了她“行业大牛”身份的张副总见她一口不吃,嘱咐餐厅给她另外煮了一碗云吞面,偏偏餐厅不知情,用了海鲜熬煮的汤底。回上海的路上诗音已经皮肤瘙痒和头晕,她懒得再和郭超纠缠不清就一直忍耐,无奈回到校舍就上吐下泻晕了过去,情况十分严重。
接到张嘻嘻的电话,郭超立马就冲了过来,与其面对着婉心半真半假,不如在诗音面前“真心”表现一番更实在——人生病的时候总是最脆弱的,不是吗?这也是他消除在诗音心目中不佳印象的又一次好机会啊!
诗音还有一丝意识的时候也嘱咐过张嘻嘻不要找郭超,奈何郭超在张嘻嘻印象里始终是“二十四孝好老公”,她又一次没有听诗音的叮咛。
“护士,轻一点,诗音她晕血!”
“护士,能不能借条毯子,诗音她怕冷!”
“嘻嘻,你看着诗音姐,我给她买碗粥去!”
一晚上输液室里,就数郭超最起劲。那些不明就里的病友,都以为这是老公陪着老婆,还顺带着“小姨子”搭把手。在他们看来,郭超焦灼的目光盯着诗音,充满了怜爱。
后半夜诗音总算醒了过来,看到守在她身边的,竟然还是之前口口声声承诺不再打扰她的郭超,眉头蹙了起来。一眼瞥见不远处趴着的张嘻嘻,顷刻间明白是这小丫头依然被郭超收买着。郭超那些在厦门买的土特产,也分了一袋慰劳张嘻嘻,塞在她的背包里,郭超在这种小恩小惠方面一向拿手。
不过此刻诗音的头依然很疼,她不想多计较什么,被郭超的款款深情蒙蔽住双眼的不是一个两个,嘻嘻实在是因为太年轻的缘故。
“诗音,你醒了,你食物中毒了,吓死我了!”郭超又一脸讨好地看着她,“想吃什么?想喝什么?冷不冷?热不热?还难受不难受?”
“你信用卡问题没事了?”诗音一向头脑清醒,这次他们分开之前,他可是急不可耐地处理账目问题去了。
“啊?没事没事,银行的问题,我妈拿着我的副卡误操作了。”郭超打了个哈哈过去,“你知道,这一夜我都没敢合眼,寸步不离地守着你,就怕你出点什么事。”他的黑眼圈和红眼丝可以为他“作证”,这一晚上他确实“卖力”了。
诗音心下又一阵冷笑,她的前婆婆一向是个连领工资都要去银行柜面的保守派,她才不相信郭妈有这种可能会操作信用卡副卡。郭超拼死抵赖的样子着实丑陋。
“现在我没事了,谢谢你昨晚帮忙,你现在回去上班吧,嘻嘻陪我就行了。”郭超越殷勤,诗音越反感。这段时间以来郭超恨不得黏在她身上,她一个字也不相信郭超会安什么好心。毕竟当年追求她的时候郭超也是用了手段的,而此时这样的感觉又回来了。同样的错误,诗音是决不允许自己犯第二次的。
“诗音,别这样嘛,我就是放不下你,离婚了也放不下你,”郭超心一横,直接在输液室做表白,“我们复合吧,给我个机会,我要好好的爱你。”他那个样子好像随时可以单膝跪地,眼眸里看起来也亮晶晶的,好一尊情深义重的圣人、谦谦君子!
诗音的胸口起起伏伏,恬不知耻!他终于说出口了,要复婚。当初离婚时他可是怒发冲冠,对着诗音说过许许多多恶毒的话,最让她记忆犹新的是那句,“要不是你那点家底,谁会娶你受窝囊气?这辈子,你就等着孤独终老!”想不到这话才说了没多久,郭超就又自砸招牌了,其实也对,他本来就是那么不讲原则的。
“我肚子有点饿了,你帮我去买点吃的,”诗音没正面回答郭超的问题,忽然心生一计,“你刚才那个粥我不要,我想吃碗馄饨。就找你以前买蛋糕和烤鸡的这个主妇太太买吧,你不是说她什么都会做吗?”
“这,现在还挺早的,人家估计还没开张,有点不好意思吧,”郭超推脱着,心想一大早叫婉心包馄饨有点不合常理,“要不,我帮你买点别的?”
“我不要别的,你多付点钱嘛,我就要吃她做的东西,你快点。”诗音一副娇嗔的样子,看得郭超都有点“心动”。有门!看来女人都受不了死缠烂打嘛。
“好好好,我去我去,我大清早的也把她吼起来。”郭超装作很“无奈”地答应下来。
过了一个小时,郭超才“气喘吁吁”地回来了,手里打包了一份拌馄饨,这可是他在知名的网红馄饨店打包的。反正诗音只是想吃馄饨,好吃就行了,她怎么会知道他是从哪里买的呢?不过为了避免诗音起疑心,郭超还是故意“预估”了一下医院到如新公寓附近的路程,好让诗音觉得他真的来回跑了一趟。
诗音的收获可比郭超的多得多。她先是抓紧时间给父母打了一个电话,闲聊了几句,才知道郭超这段时间对她父母同样殷切,嘘寒问暖的。想必家里拆 迁房的事情郭超已经知道了,怪不得他急得跟火烧眉毛似的。
“诗音啊,怎么这么早打电话?没事吧?对了,你有空还得回来一趟,拆 迁办的人要上门沟通一下,家里的老房子今年一定会拆的。”诗音的妈妈挺兴奋的说个没完。
“我没事姆妈,只是醒的早。房子要拆 迁,这是什么时候知道的消息啊?”诗音板着指头推算着时间。
“初夏的时候,妈记得很清楚,你考完博士入学考试后两个月。”诗音的妈妈完全没明白诗音的意思,但诗音一下子懂了,这个拆 迁的确切消息,才是郭超态度骤然改变的真正原因。
他们离婚的时候不也是这样吗?诗音毫无表情地告诉他家里的房子短期不会拆迁,不容他惦记,然后郭超就瞬间怒不可遏了。他骂骂咧咧自己从学生时代起在诗音面前一贯的低头哈腰,好像蒙受了天大的冤屈一样。
接下来她就盯着这碗这热气腾腾的馄饨看个没完——其实拿到手诗音就发现了异样。不是说那位“家庭主妇”喜欢顾客自带打包盒吗?为何这次却提供了普通的塑料盒子?唯一的解释就是,郭超果然是买了别家的,难得的是他还掐着时间跑了一趟。诗音突然变得好奇起来,她抽空要回如新公寓看看,说不定已经有了不一样的风景。
“诗音,馄饨好吃吗?我,可以重新追求你吗?”郭超看着诗音准备吃东西,开心不已,赶紧“乘胜追击”,“你有什么条件都可以提,我只求你给我一个机会。”
“你让我想想,你先回去,我想好了会告诉你的。”诗音一如既往平静地答复他,内心却做好了盘算,她要花点心思把郭超的狐狸尾巴揪出来。本想图个清静,从此相忘于江湖。殊料郭超死性不改,不仅觊觎着她的家底,也依然保留着他的多情体质,看来诗音不得不做些什么了。
“葱烤鲫鱼”,“白斩鸡”,“上汤娃娃菜”,“黑木耳炒肉片”,一共4个熟菜尽数摆在餐桌上。看不出有多寒酸,却也看不出多丰盛。郭超喜盈盈回家的时候,骤然大跌眼镜。他可是给婉心转了200块做菜钱,只有这几碟熟菜,用不了那么多吧?不对啊,问题的关键是,婉心今天竟然又没有下厨。
“我今天不太舒服,买了几个熟菜,”婉心微笑着看向郭超,好像一口气喘不上来的那种柔弱,“你不介意吧?”
“奥,没事没事,谁还没有个不舒服的时候?”郭超今天心情很好,一点都不介意,只不过他一向对钱看得很重,习惯性地问,“这几个菜多少钱?”
“六十,这是小票,”婉心“怯怯”地把小票递给郭超,“昨天的打车票我忘记拿了,昨天花了40。”婉心报账的时候,简直像事先练习过,无可挑剔。
郭超喜不自禁地瞟了婉心一眼,看着她那么胆小怕事的样子简直要为自己拍手称赞了。反正诗音那里也开始有了“希望”,那这个婉心,再过渡那么一段时间,当个免费的保姆用用就可以拉倒了。甩女孩子,郭超早就习以为常了,从没有失算过。小小的婉心算什么,他只会对诗音,不,利益,心生畏惧。
“奥,那我再转你100吧,反正昨天的100也没花完对吧?”郭超接过小票,心安理得地开始“转账”,他一向以这种小算计为快乐,“对了,你哪里不舒服?”
“好,我先去给你放洗澡水,”婉心依然温柔地看着他,“我今天白天去看医生了,我有点妇科炎症,今天开始先在客卧睡一段时间吧。”她说得那么坚定,是通知不是商量。
“你!”郭超倏地一下意识到婉心在撒谎,昨天刚停了她的信用卡副卡,今天就说要分房睡。这寸土寸金的大上海,倒变成白白送她一间房住了。不过此时他也不能说什么,毕竟婉心这个“免费保姆”,他还想再“受用”上一段时间,顶多就是“服务”上打些折扣。
“对了,这是我昨天为你买的衣服,小票在这里,你看看你要穿吗?”婉心从购物袋里拿出了剩下的几件衣物,那是她为郭超选购的。
郭超心头居然浮上一丝得意,原来这小妮子还是挺在意他的嘛。不过当他扫视到小票的时候表情就没那么友好了,太贵了,还是丢给邵强去处理吧。“你给我吧,我找二手平台转让出去。”他的语气既不表扬,也不带着批评,他和婉心突然有了一种工作交接般的关系。
收到下一天的100元,婉心也什么也没说,她料得到郭超这种“每日转账菜钱”的方式仅仅是他铢锱必较的开始。她已经想通了,不必对他的无情再有什么期许。晚上她洗过澡,锁上了客卧的门,在IPAD上反复搜索别致的蛋糕图案,嘴里还不停地念叨着,“爱学习的小姑娘,做医生的一家人,要一个干净卫生的蛋糕……”
忽然她的眼前一亮,一个主意涌上心头,她知道了!她要做一个特别的蛋糕,一个给她带来好运的蛋糕。她紧紧地攥了攥郭妈“借”给她的一万块钱,她必须要抓紧时间,争取微事业早日一炮而响。尽快经济独立起来,才能做她想做的事,她迫不及待地想看到,郭超狼狈不堪的样子——因为她也凭着女人的第六感肯定,郭超铁定是有秘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