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昊怒目圆睁：“嘿！你说的是什么混脏话，我告诉你，郭局就不是那小心眼儿的人儿。
“不过，事情的具体细节大家都不太清楚，当年公安厅的政法委刘书 记制定了一个秘密计划。
“参与计划的人除了厅里的几位领导，还有郭局和你，对了，你那时也在市局刑侦队工作，郭局手底下的一把手，而我，可是二把手。”
说到这儿，张昊竖起大拇指，露出得意的神色，颇有种“忆往昔峥嵘岁月”的架势。
李辉无语，追问道：“然后呢？”
“这件事其他人也只是听到点风声，具体计划内容是什么，谁都不得而知。
“说是要接入所有警队人员的私域，其他的也没有说得太细，我知道保密规定，所以也没多问。对了，我记得你给我透露过一个词，叫‘灵牢系统’。
“我猜想，应该是省公安厅准备升级公安系统，提升系统安全性，以及配合当时警队内部正在发起的‘自检自查’整治工作。
“警察也是人嘛，难免存在个别利益熏心的家伙，所以这个计划知道的人少之又少，我觉得应该是担心造成人人自危，引起不必要的骚乱。
“谁知道突然有一天你小子就掀桌子不干了！你单枪匹马在郭局的办公室里又砸东西，又摔椅子的，当时这件事闹得沸沸扬扬。郭局愣是没开除你，最后你自己申请调岗，在那之后，你就轮番去了各个片区轮流当副所长，直到现在。”
李辉笑道：“照你这么说，当初要是我没离开，可能比你混得还好啊！”
“那可不，好多次有机会把你调回去，嘿，你死活就是不回去，这就算了，你小子还整天沉迷酒色。哎，我都懒得说你，要我是郭局，老子早开除你丫了，还会让她妹妹偷偷在你隔壁买套房守着你？人家好歹也是三代警察世家！”
听到这，李辉总算明白这段时间以来古圣圣的苦恼了，郭局一定私底下找古圣圣私聊过这个问题。
换位思考，张昊说得也没错，换做是谁也接受不了自己亲妹妹和一个不学无术私生活混乱的家伙厮混在一起，想到此处，心里不免有些愧疚。
李辉突然想到那天市局食堂，古圣圣给他带黄焖鸡的那天晚上，自己看到的那个熟悉的身影，或许就是那天，郭局找到了古圣圣单聊，并且严厉地警告她不要和自己来往。
一边是喜欢的人，一边又是长兄如父的哥哥，这样的选择，相比媳妇和老妈掉水里先救谁的问题有过之无不及。
她晚上回半山小镇，凌晨又偷摸回凤凰城小区，为了守护住亲情，也是为了守住那份还未被正式定格的爱。
张昊见李辉满脸惆怅，立马安慰道：“得了兄弟，郭局这人我清楚，就不是小气的人，晚上咱买点东西登门拜访，认认真真地给他道个歉就没事儿了，人不是没啥大碍嘛，有啥大不了的。”
李辉点头，想了想又说：“那啥，买礼物你得支援我点钱。”
张昊大惊：“你咋想的兄弟？你自己赔礼道歉让我掏钱！”
与很多桥段极其雷同，英雄汉总是被三两碎银给难倒。
李辉一脸难为情地说：“不是，工资发的银行卡，银行卡密码我又给忘记了，密码输错几次就被锁了，我还没来得及解锁呢。手机支付还是圣圣教我用的，钱也是她借我的，昨天去半山小镇打车，手机里的余额也见底儿了。”
“啧啧啧！”张昊连连摇头，默默打开手机，“你这失忆症连手机的使用都会忘记吗？”
不一会，李辉的手机里弹出一条消息，打开一看，足足一万块的转账。
李辉大惊：“张队仗义啊！”
“仗义啥？等你卡解锁了这钱你可得还我！我新房子交房了还等着装修呢！”
李辉打趣道：“诶？你有车，我有房，要不咱两凑合过得了，谈钱多伤感情。”
张昊白了他一眼，默不作声，因为此刻，他的手机又响起了那段魔性的来电铃声，“不是吧，不是吧，你说单押也算押……”
腾龙小区的保安处，一个年纪在40岁左右不修边幅的男人，正身着水泥灰的保安服坐在塑料板凳上。他翘着二郎腿，手肘撑着大腿，手里夹着烟若有所思。
突然，男人无比坚定地说道：“我确定，当晚车里坐的就是代驾，我在军队当过侦察兵，这点观察能力还是有的。”
李辉和张昊疑惑地对视一眼，就在半个小时前，毛永兴接到线报，说腾龙小区，也就是赵林所住的小区，8月12日下午18:30，赵林的车回到小区里，但开车的人并不是赵林，而是代驾司机。
赵昊问道：“你的依据是什么？”
“依据？”男人有些不满：“小区里哪辆车是那个业主的，不能说是百分百，但有七八成我都知道。
“那天那辆黑色尼桑……对了，就和你们开进来的车是一个标志，但车比你们的长一截。
“那车下午六点半进来的时候，车里的驾驶员穿的是蓝色的马甲，马甲的边沿还带反光条的那种。而且他骑电动车出来的时候还给我递了一支烟呢，还需要说得再详细一点吗？”
张昊笑道：“大哥，我们不是不信任你，就是你也知道我们做警察的，其实就是坚决完成领导安排的任务，要是领导问起这些细枝末节，我们道不出个一二三，那不得罚站挨批嘛。”
男人听了听，认可了张昊的说法，也没再抵触。
又继续说道：“那小子还抱怨来着，他说下单的老板神经兮兮的，让他把车从一个叫普……什么地方自己一个人开回来，好像是个夜总会来着，中途还不让开车窗，他也是头一回见到这种要求的老板。”
李辉说道：“PlayHouse吗？”
“嗯，对，就是这个‘普雷好死’的夜总会，那小子干代驾也是实诚，大热天不让开窗，我说你咋不开空调啊？谁知道他空调也舍不得开，还说这是他们代驾的职业操守，出来的时候头发都被汗浸透了，于是递了支烟给我找我讨杯水喝，简直笑不活了。”
张昊点点头继续问道：“大哥，你确定车牌是‘宣A6FJ19’吗？”
男人昂首道：“当然记得，停车系统的屏幕上有显示，而且那天七月半，加上代驾小哥这事儿，我印象特别深刻。”
张昊收起笔记本笑道：“好的，谢谢您提供的线索，如果对破案有重大帮助，我向领导给你申请嘉奖。”
一听到嘉奖男人突然站起，吓了两人一激灵，只见他挺胸抬头立正喊道：“感谢信任，为人民服务！”
随后，笑眯眯地从兜里掏出华子散烟。
车里，李辉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走吧，先去Playhouse。”
张昊疑惑道：“干嘛不直接去找赵林问清楚啊？”
“这赵林是个体面人，而且又是艾瘟科技里的海归，咱现在只能证明他那天去了夜场。如果他说上回记错了，那天他只是去做了个大保健所以彻夜未归，你总不可能追问大保健的细节吧？最后还得查夜场，趁现在还早，Playhouse也没开始营业，我们调查也方便一些。”
张昊点头，问道：“要不要先回医院拿一下你的血检结果？”
李辉摆手道：“有啥好拿的，我人都没事了，查出来被下了啥药，你还能给我报仇咋滴？我们抓紧时间吧！”
“哈哈哈！”张昊大笑道：“我不知道你小子心里在想的啥吗？”
两人风驰电掣般来到Playhouse停车场，停车场泊车仔以还未营业为由，没好气地拒绝进入。
光天化日下的夜场外一片萧条，就如同此刻看门的泊车仔那样毫无生机可言。
对他们来说代客泊车是有提成和额外小费可拿的，没有营业就代表着无利可图。当两人亮出警官证后，泊车仔态度顿时发生一百八十度大逆转。
冷清的夜场里昏暗无比，零星地走过几个打扫卫生的清洁阿姨，一位穿着暴露的女人乐呵呵地迎面朝两人走来。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门口泊车仔的通风报信，作为夜场的老鸨，时刻洞悉风吹草动的技能她信手拈来。
看到是赵昊，女人当下神色放松不少，“嗨呀，我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张队呀，吓得梅姐着小心肝儿啊，扑通扑通乱跳呢……”
梅姐年纪也就是三十左右，浓浓的妆容外搭水钻抹胸，超短裙配油光黑丝，加之魅惑的谈吐让人不禁感到一阵酥麻。
当看到李辉时，梅姐不禁捂嘴偷笑：“哟，这位就是昨晚的焦点，我们的不死战警呀？果然一表人才，气度不凡啊……”
梅姐手指在李辉胸口划了一个圈，李辉不由得老脸一红，退后半步以咳嗽掩盖尴尬。
张昊立马打断道：“梅姐你就别调侃我兄弟了，今天过来找你聊点正经事儿，借一步说话。”
听到这里，梅姐也没再打趣，立马将两人领到一间包房里。
包房里残留着酒精混合麦芽的味道，谈不上难闻，但也说不上芬芳。
梅姐将灯光开到最亮，掏出一支女士细烟点燃，“张队，有事您就说，能帮的我梅姐一定帮，但……不能说的，你也别为难姐姐，大家生活不易，也希望您理解。”
“不是什么大事，我就想问问，你认识他吗？”张昊掏出手机，屏幕上是赵林的照片。
梅姐眯着眼缓缓凑近，须臾，顿时双眼圆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