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云相杰离开好一阵子,东方震仍没起身。
对于云相杰之言,他毫不怀疑,自己目前的处境,正如他所分析的那样,若然冒冒失失的现身江湖,的确太易暴露。
所以,他又开始忧心起来。
可该怎么办呢?
他索性下马,坐地思忖起来:
云大哥方才所讲的易容之法,的确是为良策!……然而,欠人家的已然够多,兴许,一辈子也偿还不了,怎好意思再厚着脸皮去恳求呢?……
正思忖间,忽闻来路之上马蹄声疾,东方震耳力颇佳,听出一共有三骑之众。
“莫不是云大哥又回来啦?可如何是三人呢?”东方震纳罕。
尘土飞扬中,果见乃是三骑人马裹着烟尘飞驰而来。
然而,三骑不假,却有四人。
冲在最前头者,正是云相杰;紧跟其后者,乃是一名背插双剑的青衣汉子;行在最后的,乃是二人合乘一骑。
“东方兄,原来你还没走哩!真是太好啦!”云相杰眼尖,一眼就看到了树下的人和马,语声充满惊喜。
东方震应了一声,凝目细瞧最后那一骑之人,忽然双眼发直,喉头一哽。
那控马者乃是一名白衣汉子。在他身前,坐着一名翠绿衫子的绝色少女,不是上官晴是谁?
转眼之间,三骑俱至身前,马上乘客纷纷下马;惟有上官晴一动不动得端坐在马背之上,双目呆呆得望着东方震,眼角已然渗出泪水。
东方震愣了愣神,大喜道:“晴儿,你也来啦!”
上官晴面色一寒,负气侧过身去,不着痕迹地轻擦了一下泪眼。
“东方兄,让我来为你们介绍介绍。”
云相杰笑吟吟的指着那背插双剑的汉子,道: “这一位,乃是我楚湘盟的土座护法冷经天冷护法。”又指着那白衣汉子道:“这一位呢,乃神刀堂堂主‘惊涛骇浪’白展鸿白大哥,是新近加入我帮的。”
接着,他又为那二人介绍了东方震。
东方震忙微笑着向二人抱拳见礼。
冷经天面白无须,中等身材,约莫三十四五年纪;白展鸿看起来年龄稍长,四方脸,浓眉大眼,身材甚是雄壮,个头仅比自己略矮,腰间悬着一柄狭长的唐刀。
“呵呵,云兄弟之言并不准确。”白展鸿微笑道:“在下加入楚湘盟的时日,已有七年之久啦!”
东方震见了他的气度,心下一震:此人的武功修为,定然非凡,当还在那冷经天护法之上!
“哦?白大哥何时入的我帮,小弟真还不清楚呢!白大哥,莫怪!莫怪!”云相杰不好意思地对他解释道。
白展鸿笑笑,目注东方震,正色道:“东方少侠,因大小姐想来跟你道个别,所以盟主特命在下与冷护法前来护送。”
一边说,一边转过身去扶着上官晴下马,微笑道:“大小姐,你们慢慢聊吧!”
说完,向冷经天和云相杰一努嘴。二人会意,牵了马跟随着他远远走开。
上官晴容颜憔悴,紧咬下唇望着东方震,泪水在眼眶之中滚来滚去,一声不吭得站在原地。
“晴儿,我……临行之前,我本想跟你道个别的,可……可我又不敢……”东方震吞吞吐吐得打破沉闷。
“是么?”上官晴抹了一把泪,冷笑道:“东方少侠,你的胆子何时变得这么小啦?……真没想到,就连来见见我这弱女子,也不敢麽?!”
东方震闻言,一颗心似被狠狠得戳了一刀,蓦然涨红了脸,低首不敢看她。
上官晴见他神情窘迫,慢慢软了心肠,轻叹了一口气,幽幽的道:“东方大哥,你知道麽?我本早已在心头发了誓,从此以后不再理你,也不再见你……可是……可是……当我听说你真已走了,却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发了疯一般追来……”
东方震甚为感动,上前握住她的玉手,但觉触手冰凉,微微颤抖,又见她面容清减,苍白憔悴, 情不自禁地探手摸了摸额头,触手火烫,惊声问:“晴儿,你病啦?!”
“没关系的,不过只是着了凉而已。”上官晴见他仍这么关心自己,面上露出笑意,“我本想独自来追你的,可因不会骑马,没跑多远便晕倒啦。……于是,爹爹便派白大哥和冷护法来护送我……我本担心追赶不上,天可怜见,真给追上啦……”
“谢谢你!晴儿,谢谢你!……”东方震感动得不知说什么好,只是反反复复地念叨着。
“还能见到你,我就心满意足啦!”上官晴紧紧握住他的手,仰望着他的眼睛,关切的道:“东方大哥,你这次再入江湖,凶险万分,一路之上,千万得当心!”
“嗯。”
“唉……今日一别,不知……不知以后是否还有相见之日……”上官晴说着说着,眼圈儿又红了。
东方震自然明白她的心意,突然有一种想承诺以后还会前来看望她的冲动;可这念头方起,脑海之中便浮现出桑青虹的倩影来,便硬生生的打住了。
“临别在即……”上官晴的语声迟疑难决,羞涩的望了望周围,见并无人在偷窥,忽然晕红了双颊,呢声道:“东方大哥,我……我想让你亲亲我……可以麽?”
东方震见状,蓦然似被什么东西给堵住了喉头,一把将她拥入怀中,忘情得搂着她的纤腰,吻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过了好一阵子,上官晴方始轻轻地挣脱开,满面俱是幸福得陶醉之色,伸出双手,轻轻捧着东方震的脸,一瞬不瞬的盯着他的眼睛,柔声道:“东方大哥,晴儿明白,在你心里,还是有我的!有你今日这一吻,晴儿这一生已足啦!”
“晴儿,答应我:一定要保重身体!”
“嗯。”上官晴不迭颔头,恋恋不舍的道:“东方大哥,你去罢!……晴儿会日日夜夜为你祈祷,让佛祖保佑你事事顺遂,无灾无妄!”
“放心,我命硬,不会有事的!”东方震又吻了一下她的娇靥,翻身上马,大声道:
“云大哥,白大哥,冷护法,保护好晴儿,我去啦!”
三人应声而出,向这边走过来。
上官情凄然得望着马背之上那英挺的身姿,突然有种生离死别之悲痛感,霎时泪涌双眸,但觉天地一片惨白,垂死挣扎似的大声叫道:“东方大哥,保重啊!别忘了我!一定得记着晴儿!……”
东方震勒转马首,定定得望着她,郑重得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