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陈图图找了个饭馆随便吃了点后,便打了一辆车直奔城南。
根据那个在涵原村死去的姑娘描述,我们来到了她说的那个小区。
小区看起来非常的老旧。
在这样的一个21世纪,这个小区竟然还是红砖的外墙。
好像是上个 世纪七八十年代的红砖楼。
我和陈图图根据小姑娘的描述和遗物里的信息,在这个杂乱的小区慢慢摸索了差不多半个小时才来到楼门口。
我现在他们家的房门口,一直犹豫着要不要进去。
说实话,本来还没来到这里的时候,我一心想着把小姑娘的遗物交还给她的父母。
可是,站在她家门前我却犹豫了。
有的时候,没有消息也许是最好的消息。
最起码,还能给活着的人留下那么一丝丝的希望。
比如,某次坠机事件,现在也没有得到最后的消息。
可是,这没有最后的消息,却也让那些失去亲人的家庭抱有了最后的一丝希望。
装傻也好,自欺欺人也好!总比绝望要好接受多了,不是吗?
我将原本要拿出来的遗物又再次塞进了背包里,然后转头下楼又买了一些水果上来。
当再次上来后,我整理了一下衣服和头发,我和陈图图一人拎了一兜水果,敲了敲门。
开门的是一对年逾半百的夫妻,男人的鬓角已经有了很多白色的头发。
这对夫妻的衣服已经脏的不成样子,头发乱糟糟的,上面好像很多天都没洗了,头皮屑和头油混合在了一起。
他们面如菜色,眼睛十分的浑浊,几个十分显眼的眼屎挂在眼角上。
我猛的一看这对夫妻的形象愣了一下,但是看到他们脸上浓的化不开的悲伤,我又释然了。
这对夫妻的男人看了看我和陈图图,开口道:“你们是……”
我礼貌的打了声招呼:“叔叔阿姨好,请问是谭小小的家吗?”
夫妻一听是找谭小小的,眼睛一亮,一把就将我和陈图图拉进了屋子。
离得近了,一张嘴,一股巨大的口臭味直接将我熏得直迷糊。
“小伙子,你们是不是有我女儿的消息了?”那个妇女说道。
我能理解他们为了找女儿夜以继日的在外奔波没有时间打理自己,所以,我只能是尽可能自然的离得他们远些,将水果放到茶几上尽可能温和的说道:“叔叔,阿姨,我们是谭小小的朋友。听说她最近失踪了,所以来看望一下二位。”
听了这些话,一对老夫妻刚刚亮起的眼神又迅速的黯淡了下去。
谭小小的父亲叹了口气,又是一股巨大的烟味传了过来:“小小已经失踪了大半年了,我和她妈该找的地方都找了,就是找不到啊!你说这人是死是活,总得给个说法啊!我们老两口都把工作辞了,就是为了找我女儿小小。我们能想到的、听说有点风吹草动的地方,我们都会亲自去找。很快,积蓄也花光了,该卖的也卖了,但是我们小小就是一点消息都没有。”
我叹了口气,点了点头,说道:“叔叔阿姨,我能理解你们。你们也要注意自己的身体,如果小小知道你们这样,得多自责多心疼啊!”
这么一说,小小的妈妈就开始哭,她没有那么嚎啕大哭,只是红着眼睛,无声的,任由着眼泪一滴一滴的落了下来。
可能,那种突然而来的那种无法接受的悲伤时期已经过去了,现在剩下的,就是堵在心口那里,挥不去,喘不出来的悲伤和心痛。
这种感觉最为难受!
它就像是一个泥潭一样将你埋进去,堵上你的鼻子和嘴巴,封住你的耳朵,蒙上你的眼睛。
让你看不见阳光、听不到笑声,让你食不知味、也呼吸不过来。
它也能屏蔽掉所有的快乐和幸福,让悲伤和快乐成为永远伴随你的跗骨之蛆。
钝刀子割肉,最疼了。
谭小小的妈妈有一声没一声的抽噎着,房间里的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她回身从茶几上拿了一张纸巾,胡乱的擦了擦眼泪,用力的忍住了抽泣说道:“实在是不好意思,你看我,哭什么。他爸,还不给俩孩子倒点水?”
我连忙摆手说道:“不用了不用了,看过你们我俩就该回去了。”
我其实这叫落荒而逃。
这种失去亲人的悲伤让我感同身受,那是我父母刚刚去世的时候,我也是陷入了这种状态。
我不想再去感受着这种氛围,也不想去回忆那段日子。
谁知道,正当我拉着陈图图就要走的时候,陈图图在旁边凉凉的说了一句:“谭小小已经死了,我们根本不是谭小小的朋友。”
我被吓了一跳,回头看向面无表情的看着那对夫妻的陈图图,他的表情冰冷到了极点,眼睛幽暗得有些吓人。
“小哥,你……”我一时不理解他的做法,想要质疑,但是话到嘴边又收住了。
他这么做自有他的道理。
“你说什么!!”谭小小的父亲一个箭步就冲了过来,一把就抓住了陈图图的衣领对着他大吼道:“你敢咒我们家的小小?”
谭小小的妈妈也是直接僵在了原地,傻傻的看着陈图图,似乎人已经傻了。
陈图图并没有反抗,也似乎闻不到谭小小父亲嘴里的烟味,他冷冷的直视着谭小小的父亲说道:“如果你还想见到谭小小,就请你冷静。”
一听还能见到谭小小,谭小小的父母眼里重新闪出了光芒:“见到小小?”
谭小小的父亲急忙放开陈图图的衣服,两夫妻互相对视一眼,急切的说道:“什么见到小小?小小在哪里?”
陈图图将背着的背包拿下来,打开,里面叠的整整齐齐的谭小小的校服拿出来,交还给了谭小小的父母,说道:“谭小小被人拐卖进了涵原村,逃跑的时候失足跌入深沟,不幸死去了。这是她留下的遗物,您二位请收好。”
谭小小的父母看到谭小小的遗物,身体一晃,差点晕倒。
我和陈图图急忙扶住了二位。
陈图图又说道:“不过,二位也不要着急。如今,谭小小已经重新投胎,如果你们想要再聚的话,你们可以去福利院将她领回来。不过,现在的谭小小已经喝过了孟婆汤,以前的事情可不记得了。如果你们不去领,她也会被别人养大。你们去不去,自己想好了。”
陈图图说了这些话,我看了他一眼。
我知道,他这是在撒谎!
他这是为了完成谭小小最后的嘱托,也为了这对可怜的夫妻不要再无谓的寻找,又给了他们一个活下去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