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半个月以来的第一次失眠，说不上是失眠，准确来讲是难以入睡。
耳鸣发电报似的，这几天就一直在响，只是平常不在意，安静下来时又格外明显。
晚上，我辗转反侧，心里没有什么烦心事，脑子里也什么都不想。
除了身下烧的暖烘烘的炕，以及窗户缝隙时而吹到脸上的寒气，什么都无法影响我的睡眠。
一合上眼，我的脑子里就浮现出好多声音，他们的声音乱哄哄的，夹杂在一起，虽然声音不同，说话的先后顺序不同，但我大概可以听明白他们在说：人还不齐，不能得令。
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但这些都与我无关，我只想睡觉。
也许是到了翌日的凌晨，我入梦了。
我的身体很轻，可以飞得很高，落下来时也轻飘飘地，就像一片羽毛无声坠地。
我呆呆地望着眼前这座陌生的城市，茫然无措，我不知道自己该去哪，也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这时，有两个男人和一个女人走来。领头的男人看起来二十多岁，凶巴巴地，身后的小跟班应该比他小，那个女人稍微年长一点，也许是领头男人的姐姐姑姑，或者妈妈。
“那根鞭子在哪里？”男人问。
“啊？”
我完全不知道他在说什么，看着他愣神了两秒。
男人等不及了，揪住我的衣领，眼神凶狠。
“我问你，鞭子在哪？”
我没有说话。
我们僵持了一会儿。
最后，他先放开了我，头扭向一边。
“别跟我装哑巴，敢隐瞒我现在就灭了你。”
我刚要抬起左手，发现左手握了什么东西，低头一看，是一条黑色的鞭子。
这大概就是他说的鞭子吧。
我不敢交给他，内心的真实想法也告诉我，这条鞭子绝对不能交给这种人。
我握紧手中的长鞭，刚要藏起来，手中又出现一大捆鞭子。
它们长得一模一样，我都快要分不出来，但若是仔细观察，我还是能够找到那条真正的。
眼下进退两难，我只好拿出手里的所有鞭子。
“鞭子在这里，都给你好了。”
与他同行的两人目瞪口呆。
他先是惊讶，后又愤怒，指着我的鼻子吼。
“你分明就是故意捉弄我！”
“没有啊，是你自己说要的，这么多，你自己慢慢挑。”
我扔下几条鞭子，抱着剩下的鞭子撒腿就跑，鞭子边跑边掉。
他们一边捡，一边追，被我甩出了很远。
等我跑到安全的地方，怀里的鞭子早就一个不剩了。
我没有感到一点惋惜，相反，更多的是轻松。
我在这座陌生的城市里漫步。
街道上静悄悄的，没有车辆，只有成双成对的行人，他们之间没有一句聊天，就好像是走在一起的陌生人，没有表情，除了行走没有动作。
奇怪的是，他们都不走路中央，只走路两边，好像在躲着什么。
而我，大摇大摆地走在路中央观察他们，他们没有看我，都在自顾自走着各自的路。
我们相向而行。
也许，是我在逆流而上。
那时我喊了一句话，我不记得我喊了什么，只知道那是只有现在的人能听懂的网络词。
他们抬头看了我一眼，微微一笑，扭过头，不再理我。
他们也有表情，只是不经常使用表情，也许也没有什么值得他们去改变表情。
我想起另一个世界忙忙碌碌的生活，人们为了学业事业长久不回老家，年轻人外出工作，老年人与年幼者留守在家，这些忙碌逐渐切断了人与人之间的联系，即使有手机可以打电话，也避免不了疏远。
在外面赔笑脸，在家里摆臭脸，我们总是把最坏的脾气留给最亲近的人，这是多么残酷的现实。
有人说，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是——我在你身旁看你，你在看手机。
物质造福了人类，同时也隔断了人与人之间的联系。
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也许要分情况去看了，这种事辩论起来太复杂。
但是，因为要供孩子上学而父母被迫去上班，有的孩子甚至会失去完整的童年，在这里，物质就是坏事了。
不知什么时候我走进了一家店铺，老板是一个婆婆。
婆婆看到我很高兴，她说：“你小的时候就来过这里。”
听婆婆这么一说，我似乎有点印象，但记忆太过遥远，一切都很模糊。
我没有多留，与婆婆告别后再次踏上旅途。
这座城市和现在的城市没两样，只是这里比较安静，看不到太阳和月亮，光线既不亮也不暗，足够我看清东西，又或者我早就习惯这种环境。
终于，我走到了尽头，附近有一个类似于中转站的地方，大门很窄，只能侧着身子通过。
但我并不急着离开。
身后的一群人走出大门后直接消失了，我虽然不想离开，但我有种预感，我只有几秒钟时间了。
我看了看站台人员，最后目光落在了门口的立牌上。
“手术十四元，最快两秒钟，最晚十四小时。”
十四元的手术……这会是什么样的手术呢？
我的脑袋里又浮现出一些画面，人们不再使用手机，智能手环与钥匙相继出现。
至今我没有搞懂梦里的地方是哪，以及那个婆婆说的话。
总之，答案终会水落石出。
凤汐颜月执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