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众妖王礼见人杰 大同间和乐欢颜
一人一妖相谈甚欢，时而开怀大笑、时而皱眉叹息、时而惊奇生疑、时而豪气冲云。
天已微亮，越来越多的飞禽走兽转到附近，纷纷找寻隐秘之处化为人形，穿衣束带后一边寒暄，一边赶到王前复命。看到冯久欢正忙，识相地远远观望，谈天说地。
不多时人形妖怪已聚集数十，地上千兽巡视，半空万禽盘旋。直到一只巨鹰落回地面，群妖齐齐噤声。巨鹰躲在巨石之后，变成一个精壮男人，穿戴整齐后到了冯久欢面前。他微微弯腰，抱拳施礼。“陛下，万剑宗修士尽皆伏诛，无一逃走，战场已然清理完毕。有请陛下移驾回山，主持大局。”
“好，有劳鹰王！”冯久欢上前回礼，而后有轻声交待。“敢请鹰王先行回山，大摆庆功宴！”
“尊王令！”鹰王抱拳施礼，又走到巨石之后，变回巨鹰。雄鹰双爪蹬地，振翅高飞，向东方而去。
冯久欢看向花小六，恭敬开口。“花大侠，如若不嫌弃，还请入西岭雪山做客！”
花小六恭敬回礼。“多谢冯久欢陛下盛情，只是贸然上山多有不便，还是不去为好。”
“父亲有过叮嘱，花大侠若是路过川境，一定要请上山去，以厚礼相待。况且小虎与花大侠相谈甚欢，分开实是不舍。望花大侠做客几日，小虎好早晚请教。”冯久欢再次相请，言辞恳切，表情谦逊。
花小六思索片刻，应了下来。“如此，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甚好！甚好！”冯久欢朗声大笑，而后向远处招呼。“诸位妖王，还请上前一叙！”
数十人形妖怪共同上前，对着冯久欢齐齐作揖。“见过虎王！”
“诸位妖王请勿多礼！”冯久欢连忙回礼。
人形妖王们微转过身对着花小六作揖行礼：“见过贵客！”
“江西庐山玄隐门花小六见过各位妖王！”花小六作揖行礼，甚是恭敬。
“花大侠，小虎为花大侠一一引荐。”冯久欢拉着花小六衣袖，介绍起九位妖王。
“西境妖怪众多，尽皆只知兽性，不晓人伦，时常争斗，桀骜不驯。全赖十位妖王尽心教授，斡旋调停。十位妖王各司其职，辅佐得当。使得西境大体安稳，相处和谐。
妖王按照修炼年限排序，分别是：
一狗二鹏三熊猫；
四鹰五象六青鸟；
七犀牛来八孔雀；
白狐第九飞豹末。
瘸腿狗王以兽身修成人形，千年以来远离是非，潜心修炼。在所有妖王中法力最丰沛，见识最广。
偏翼鹏王翱翔天空，鲜有敌手；修炼有九百九十六年，未受过重伤，当之无愧天空霸主。
单眼熊猫王有九百二十五年功力，一向隐逸竹林，少有现身。平时憨态可掬，平易近人。如若动了杀心，降龙伏凤，不在话下。
刚刚离开的钝爪鹰王锐眼炯炯，明察秋毫；展翅有力，疾飞如电。大战之前指挥探敌，大战之后清理痕迹。整九百年修行，历经大战无数，赢得丰功伟绩。
断牙象王重视体术，八百八十八年修行，练得钢筋铁骨，力大无穷。曾以一己之力推平两座大理的山峰。
大腹青鸟王的兽形只有拳头大小，与麻雀相仿。喜欢钻到大户人家的鸟笼里，偷听千金小姐和富家子弟的郎情妾意。八百八十六年间，写了无数情爱故事。
缺角犀牛王修炼八百八十一年，由天竺翻山越岭而来，餐风露宿，历经艰辛。与象王角力，能斗上几百回合，平分秋色。
无尾孔雀王由于仇家威胁，带领全族从云南车里司迁了过来。孔雀一族性情温和，适宜修炼。孔雀王修炼最久，已历八百六十六年。
白狐化人男俊女俏，相比于实力，更在乎容貌。疤面白狐王修炼八百六十年，其中一半时间用在了打扮上。
短腿豹王只修炼了八百六十年，算起来是妖王中实力最强横的，也是杀心最重的，口下亡魂不计其数。”
冯久欢一大口气介绍完十位妖王，带着花小六与九个见礼，之后又是一阵客气寒暄。
“我已请鹰王先行回山，大摆庆功宴。我与花大侠同行，诸位妖王还需各显神通，回西岭雪山赴宴。”冯久欢打断热闹的交谈，面向众人抱拳相请。“先到之人可选酒食，后到之人听从安排！”
“虎王陛下，青鸟先行告辞。”大腹青鸟王话音刚落，突地变成一只拳头大的肥鸟，率先飞走。宽大衣物没有支撑，落在地上。
其余八个妖王纷纷显出本体，撑破衣物后奋起直追，其他飞禽走兽纷纷跟随。
待到群妖离去，冯久欢看向花小六。“花大侠，小虎还有个不情之请，还望成全。”
“虎王陛下有何差遣，尽可直言！”花小六连忙回应。
冯久欢凑到近前，小声说道：“我父亲从未使用过御剑法术，西境妖类与万剑宗也结有世仇，小虎从来没有体验过御剑飞行。能不能让我也......”
“小事一桩！小事一桩！”花小六祭出巨八尺，平铺在地。他又变出两张符箓。一张悠悠飘着贴到了巨八尺剑身之上，另一张飘到了冯久欢手中。
“巨剑平稳，暂借虎王陛下。咒语在符箓上，念动之后，即可御剑疾飞。”花小六轻声交待。
冯久欢看了一眼那六个狐媚女子，对着花小六又小声询问。“花大侠，这六个姑娘能同乘一剑吗？”
“当然可以！”花小六同样小声回应。“咒语只是个连结，八尺巨剑用的是陛下自己的法力。只要法力足够，载多少人，飞多远都可以。不过建议陛下先练练为好，免得在美人面前失态。”
冯久欢看向六个狐媚女子，轻声开口。“你们几个先转过去！”
六个狐媚女子掩口轻笑，慢慢转过身去。
冯久欢撕碎符箓之后，念动咒语。他操控巨八尺腾空而起，随后左右移动，上下翻飞，练习许久。直到平稳地飞了三大圈，才把巨剑停在六个狐媚女子面前。“几位美人，愿与我腾云驾雾否？”
六个狐媚女子互相对视，娇羞轻笑，直直上前。双手抓在前人腰间，站成一排。
冯久欢驾驭巨八尺，缓慢升起；又悬空三尺盘旋两圈后才驶向东方。
花小六见状祭出破风，御剑跟随。
冯久欢御剑飞行甚是小心，匀速而又平稳。一男六女有说有笑，很快雪山之巅映入眼帘，同时还有鹰王的身影。鹰王以人形露面，背后展开一对巨大翅膀，慢慢煽动。
冯久欢御剑低飞，转入山谷，同时向花小六示意，做邀请状。
花小六跟在身后，看着那一片热闹景象，不禁啧啧称奇。
高林掩雪立两边，青砖护路划中线。
玲珑楼阁随处摆，雄伟殿宫镇八面。
炊烟飘然迎风起，笑语沸反声盈天。
若只祥和平凡景，能称世外小桃源。
虎鸡交谈共一道，羊狼嬉闹尽欢颜。
小鼠摇晃出酒碗，幼猫卧盘贪安眠。
骏马未挂鞍缰辔，老牛暖棚待开餐。
仙道难寻奇异景，人界得此大同间。
“恭迎陛下回山！”
鹰王到了冯久欢身侧，高声呼喊。
“恭迎陛下回山！”
无论人形还是兽形妖怪尽皆让开主路中央，面对冯久欢以当下形态作揖行礼，口中齐呼。禽言兽语人声虫鸣混在一起，虽然听不真切，却气壮山河。
冯久欢带着花小六御剑而过，直奔道路尽头的王城。冯久欢显得很是享受，俯视脚下众人，脸上始终带着包容众生的高贵神情。花小六却极其不自在，随手掏出一方面巾，遮在脸上。好不容易进了宫殿，花小六暗松了一口气。
冯久欢也注意到了自己带来客人的尴尬，恭敬询问。“花大侠，今日此举是否有何不妥之处？”
花小六连忙回应。“未有不妥，未有不妥。只是在下自小以偷袭暗杀为生，不习惯众人瞩目的场景。在下未曾明言，非他人之过。”
“小虎唐突，小虎唐突！”冯久欢作揖三次，算是赔罪。“庆功宴上来者众多，想一睹大侠风范，还望大侠能赏光，出席酒宴。”
花小六见此情形，也回礼三次，“不瞒陛下，妙锦是万剑宗掌门长女，与她一起，以后免不了应酬，在下也是正在适应。今日庆功宴定会出席，若有失礼之处，还望明言。”
“岂敢！岂敢！”冯久欢对着花小六恭敬作揖，而后看向身后鹰王。“劳烦鹰王带花大侠回到住处，收拾妥当后安排沐浴。待庆功宴开席，一同前来。”
“不可！不可！”花小六连忙阻拦。“鹰王位高权重，公务必当繁忙，不敢劳烦大驾。引路而已，一个小厮足矣。”
“爹爹！”
殿外传来孩童之声，让花小六不禁侧目，也让冯久欢随即叹息。
孩童杏仁大眼，修长睫毛，红润圆脸，银髻冲天，四五岁模样。他短腿浑圆，却倒腾飞快，三步并作两步，扑到冯久欢怀中。“爹爹有没有给我买糖葫芦呀！”
“牙都要掉光了，还吃什么糖葫芦！”冯久欢没有好气，眼中却尽是宠溺。他把孩童放下，看向花小六。“花大侠，此乃幼子冯不苦，小名冯宝宝。”
冯久欢又蹲下身看向冯宝宝，小声交待。“宝宝，这位是爷爷的知己兄弟，你要叫他花爷爷。”
“冯宝宝见过花爷爷！”冯宝宝对着花小六，恭敬跪拜。
“不敢！不敢！”花小六连忙上前，扶起冯宝宝。随后取出一个乾坤袋，仔细搜罗。拿出两个小包裹，挂在了冯宝宝手上。“这是两包百味坊的桂花糕，还请笑纳！”
“多谢花爷爷相赠，宝宝却之不恭了！”冯宝宝作揖行礼谢过花小六，而后把两个包裹甩到身后。跑向六个狐媚女子其中一人，交出包裹。“娘亲，还请代孩儿保管。”
女子接过包裹，放到袖中，报之以微笑。
“花爷爷住在哪里，宝宝可引路前去！”冯宝宝发音奶声奶气，言行却很是老成。
“既如此，就让宝宝引路吧！”冯久欢略一思索，答应下来。“迎客馆，甲字一号房，你常去玩耍的。送到之后立马返回，去学堂读早课。”
“遵父王命！”冯宝宝兴高采烈，直接拉着花小六就要走出大殿。一边走，一边询问。“花爷爷，你知道爷爷去哪儿了吗？”
花小六也甚是欢喜，任由冯宝宝跳来跳去，就是不松开那只小手。“他在江西庐山玄隐门。”
“那你知道爷爷他什么时候回来吗，宝宝想他了。”
“该是很快就会回来吧，他也想你啊！......”
花小六几乎从未有享受过天伦之乐，见到如此活泼的孩童，自然甚是喜爱。一路上有说有笑，很快就到了迎客馆。
冯宝宝送上了楼，而后开口请辞。“花爷爷，宝宝要做去学堂读早课，先请告辞！”
“多谢！多谢！”花小六很是不舍，看着冯宝宝的背影，眼眶有些湿润。
“宝宝，你先稍待！”花小六叫住冯宝宝后，在乾坤袋中又是一阵搜罗。他取出了两颗鱼明珠，塞到冯宝宝手里。“这两颗珠子叫鱼明珠，不是特别珍贵，却也是难得的宝物。你小心收好，日后定有大用。”
“花爷爷，爹爹和娘亲早有教导，不能随意要人宝物。还请花爷爷收回！”冯宝宝把玩片刻，虽面露不舍，却仍要还回。
花小六见此更是欢喜，他蹲下身，轻声劝导：“这两颗鱼明珠，其中一颗是你爷爷赠我的，今日赠你，算是物归原主。你爷爷救过我的性命，另外一颗就是谢礼。你就这样说与你的爹爹和娘亲，他们一定不会训斥你。你放心收下吧，如果觉得不妥，送回来便是。”
“多谢花爷爷馈赠！”冯宝宝喜笑颜开，手小抓不住两颗鱼明珠，只能用衣服兜着。虽然小心谨慎，却还是掉了一颗。他小心俯身去捡，另一颗也掉了。
冯宝宝面露愧色，眼看就要哭出来。
花小六连忙帮他捡起，安慰道：“别怕！别怕！这东西摔不破。你要是愿意，可以扔着玩耍。”
冯宝宝睁着大眼睛，询问道。“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花小六拿起一颗，扔向远处。
冯宝宝跑了过去，捡起来细细检查，没有找到一丝磕碰痕迹，又露出笑意。他捡起后，向来时的方向扔出，跑过去又捡起，捡起后又扔出，玩的不亦乐乎。很快身影就从花小六眼中消失不见。
花小六喜不自胜，很快回到甲字一号房。他关好房门，从乾坤袋取出笔墨纸砚，小心写着字条。
字迹又轻又小，细若发丝，勉强可见。
“妙锦吾妻，为夫已然落脚，身体康健。只是一日未见，甚是思念。望娇妻早晚添衣，莫沾雪寒。妻若得便，还请回书！”花小六写完字条，慢慢卷起。又从头上揪下一根发丝，把字条捆好。
长袖之中内有乾坤。
花小六运行法力，凝聚于右手食指指尖。
袖中王雀飞起，落到花小六掌中，吸溜那晶莹剔透的法力精华，直吃得大肚浑圆。
花小六把头凑近王雀，小声交待。“定位符箓，可引方向。消息虽重，不及汝命。如遇阻挡，扔下便逃。路途甚远，还请珍重。”
王雀以人的姿势作揖行礼，抓起小捆字条，而后叽喳两声，好似在叫花小六放心。
花小六拖着王雀打开房门，后者翅膀轻扇，飞上天空，很快也不见了踪影。
王雀刚飞出几里，便被一只雄鹰截住。王雀谨记花小六嘱咐，小爪子松开字条，果断后逃。
雄鹰飞上前，衔住字条，不再为难王雀。径直飞到了西岭雪山的宫殿。
宫殿之内，只有虎王冯久欢与鹰王两人。
雄鹰落在鹰王肩上，把字条放在鹰王手里之后，立马飞走。
鹰王先找到一根细小竹签，在抽出字条后，用竹签替代字条，插进发丝捆节之中。
冯久欢接过字条，细细观看，随即递还给鹰王，露出一丝苦笑。“一张字条便试探出了虚实，倒是显得我小家子气。”
鹰王接过字条，细细卷起，插回发丝捆节。“陛下，要不要送回字条，权且当是误会。毕竟纠察细作，乃我职责所在。”
虎王思索片刻，开口回应。“就按鹰王说的办吧，还要劳烦你亲自跑一趟。跟花大侠说明，以后他的所有信件，全部放行。”
“遵王令！”鹰王拜别冯久欢，直奔迎客馆。
花小六站在屋外，远望西方。看到鹰王来此，急忙上前作揖。“鹰王陛下来此，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鹰王也连忙回礼。“不敢！不敢！实不相瞒，手下飞鹰误截获贵客书信，在下来此专为赔罪。还请贵客大人不记小人过，宽恕我等！以后凡是贵客书信往来，皆予以放行。”
“不敢，不敢，本就是在下唐突无礼，还请鹰王莫要挂怀。”花小六低下头去，眼中得意一闪而逝。
鹰王把字条交出，再次作揖。“打扰贵客，在下请辞！”
“恕不远送！”
花小六眼望鹰王离开，唤出王雀。
王雀躺在花小六手中，肚皮朝上，假意酣睡。
花小六面对肥王雀的坐地起价，不气不恼。集中些许法力于指尖，喂给王雀。
王雀吸溜个饱，抓起字条，扇动翅膀，再次西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