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良雪竟慌忙拱手下拜,“大师夸奖,实在是汗颜的很。”
二过这才慌忙一指公良雪竟道:“他叫公良雪竟……”
“自东而来,向西而去。悠长岁月,终不开怀。公良施主,无论芥子秘事,还是心中郁结,至相寺中,老僧口内,顷刻间都如冬雪夏阳一般,不知你,这个头,磕是不磕??”
了清大师面如无波之水,看着他轻轻说道。
公良雪竟心中一凛,面现惧色,忙向上几步,在殿外门槛前的蒲团上跪下,对着主殿正中的佛像,虔诚地接连磕了三个头……
二过一脸的惊讶,怔怔地看着跪地磕头的公良雪竟,结巴道:“公良,你,你,磕头了??!”
陈一旦与其他几人互相看了看,俱都是一脸的不解……
“见佛磕头,这,有什么好稀奇的?”
二过苦笑着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道:“别人见佛磕头倒不稀奇,公良雪竟终于屈膝,才是让人惊诧之事……”
公良雪竟磕罢头,站起身来,笑道:“怎么?我磕不得?”
二过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一脸忧色,“当年你起下重誓,不到命绝,绝不佛前磕头……如今,这可不是什么好意头……”
公良雪竟苦笑一下,没有说话。
章敏的心里,却没来由的突然狂跳几下……
了清大师双手合十,念了声佛号,引着众人到了后院一处雅静的陋室之中,那房间里,正中墙上挂着幅观音大士的庄严宝相,画前一座条案,上陈香炉一鼎,炉中正燃着三柱清香。屋子里没有桌椅,只在地上摆放着十多个厚厚的蒲团。
“清修之地简陋,各位施主随意就是。”
众人这才纷纷盘腿落座。
“礼下于人,则有所求。公良施主若有疑惑,尽可问来。”了清大师微微一笑,淡然说道。
“大师修行,在山中?还是在世中??”
“如今看来,心在山中,身不由己,只在世中。”
“如此看来,世间之事,不曾逃过的,不止我一个……”
“不错。但凡有喘息之声,均无可逃。故,无挂碍,方能自在。然世上并无无挂碍,所以,自然无自在。”
“这……我明白了。我只有一问一惑,希望能解。”
“惑我知道。问却不明。”
“哦??洗耳恭听。”
“那我就先答你的‘惑’:可行,可持,可敬。”
“不敢……我的‘问’也很简单:天意可是任意?为何从不顾忌他人……”
“天意原本就是无情之意。说不得好,也说不得坏。好坏都是人所赋予,只尽人事,且听天命,也不失为一剂良方。看你的样子,想必是已经平复,只是愿意听老僧人说说,求个心安理得而已,呵呵。”
“大师智慧高深……”
“这世间,有你这般奇人,才能释解“智慧”二字,老僧人,佩服得很。”
“唉,若能交换,我情愿,换个耕种相守一世……”
“情之为物,果然世间至美,莫测高深啊……”
公良雪竟一脸痛苦的点了点头。
陈一旦坐在那儿,早听得不耐烦了,插嘴道:“小爷,大师,你俩,能不能说点儿咱们都听得懂的,人话?!我都听急了……”
了清大师慨然一笑,“这个年轻后生,却是个福泽深厚的,性情中人,呵呵。”
公良雪竟看看陈一旦,一脸的满足:“确实……那我就说点儿‘人话’吧,请问大师,这芥子符,从何而来??”
了清大师突然脸色严肃起来,“自西而来。”
“自西?!”公良雪竟似乎很是吃惊。
了清大师点点头,“八九不离十。芥子符自你首创,也是你亲自毁掉,只不过,可能连你自己也不知道,其实,芥子符的炼制方法,并未真正被毁,而是经了一个人的手,流传了下来……”
众人全都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听错了……
公良雪竟先前听了施相公以及床公床婆他们的叙说,心里多少的也算是打过了底,故而还算是镇定,于是诚心求教道:“我心眼蒙蔽,许多事也都想不起来了,既然刚刚表了诚意,就是想请大师指点迷津,请但说无妨。”
众人这才听明白,原来先前大家在途中谈起的精怪异动,频繁出没,有可能是芥子符引起的,这个根源,竟是在公良雪竟身上!
了清大师捋了捋长须,轻叹一口气道:“过去种种,岂是几句话就能说得清楚的?老僧人能看到过去,全因上天赐的这双眼睛,至于其间的是非对错,我就不予置评了,也不要问我,情情爱爱的事情,我也说不好,呵呵。”
众人一听大师说话这么好玩,也都笑了起来。章敏打趣道:“那看来,公良大哥的过去,跟一堆桃花有关,嘻嘻。”
了清大师抬眼看看章敏,微微一笑,对她道:“这个小姑娘面上嬉笑,内心里恐怕不是这般滋味……”
章敏的脸一下子红了起来,忙忙打岔道:“大师,还是说回公良大哥的事重要些……”
了清大师神秘的一笑,点了点头,这才又道:“我看天色已然不早,寺内清苦,只有素斋,要不然,咱们先吃饭,再说话??”
公良雪竟一脸焦急,道:“千万里寻觅,今日终于有了眉目,还是先说再吃!”
了清见他这样说,便轻舒一口气,继续道:“你在明朝遇见意娘,你本有情,她本有意,可惜你坚守原配,不弃糟糠,二人也就此错过。死前才知道她为了你竟然一生未嫁,郁郁而终。由此,心魔迸发,不可收拾。那一世短短数十年,你也日日受那相思折磨,只可惜阳世坚守一生,到死却躺在了意娘的坟头,那愧疚的怨念不散,生生裹着魂魄,鬼差拘不得,冥王判不得,日日盘桓于孽镜台前,成了幽冥界烫手的山芋……那一日鬼差驱赶,争执间你失手打坏了孽镜台一角,十殿王爷发怒,要将你雷击魂魄,打的云雾消散,也是你福缘造化,多亏得一位大神出言,与你打赌。赌的是:即便与你几百年,你也逆不得天意,寻不了意娘。作为交换,要你重操旧业,巡查四道,有功不赏,有过减寿,并且封了你的财门,与金钱无缘。还是当日值守的天罡老爷心善,将本命的‘天罡蝉衣’赠与了你,保你个肉身无难。故而,四道生灵方才称你个‘天罡走吏,四道巡察’。只是那天罡老爷,也因此无端受罚,被剥了神籍,与你同受这几百年苦楚,真是时也命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