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周浩国赶到税务局，把周浩男的死因简单向办公室的余主任说了以后，余主任 叫他坐在办公室里等一等，连忙转身出去了。过了一会，余主任回来了，叫浩国赶快 先回去，叫他负责照看好周浩男的两个孩子，保证她们不出事。他说局长答应马上派 人到周浩男的家里来处理后事。周浩国又匆匆忙忙赶了回来，把几个亲房和花蕊花蕾 两姐妹叫到自己的家里，把税务局余主任的话对大家说了，劝花蕊和花蕾要注意身体, 它简单地把几个男丁做了分工：由年长的浩国主持，负责接待来宾，浩兵安排丧服, 几个她婢准备弄饭，勇峰和几个侄辈借来桌椅板凳。刚刚做好分工，税务局的小面包 车开来了，余主任带来了两个男同事，一起坐了下来，把局领导包办周浩男的丧事的 话对在座的亲戚说了，问大家有没有意见。大家都摇着头说没有。余主任又问了花蕊 和花蕾有么要求，花蕊哽咽着说只要把爸弄得体体面面的就行。余主任叫她姐妹俩放 心，说一定让她们满意。
按当地的规矩，人死后得停三天才入土，据医生估计，周浩男可能是今日凌晨两 点左右死的，因此得到后天才能火化上山入土，余主任同意了这个安排，说一切按当 地的乡风民俗办，叫周浩国与局里来的小何一起开车到城里买一切该买东西，周浩国 应了。中午饭已经来不及做了，他叫小何到周家铺街上找一家好餐馆订几桌饭，吃完 饭后好办事，小何答应着向街中心跑去。
戴孝昌听说花蕊的父亲突然去世了，也吃了一惊，中午下班后饭也顾不上吃便跑 到她的家门口来看了一下，见花蕊和花蕾哭得昏天黑地，心也一阵阵揪着痛。因为他 与花蕊的关系才开了个头，周家亲族也没有接受他，这个时候也不便插手，转了一个 圈在人群里没有看见戴玉兰后，他一路忧心忡忡地回到药坊，打饭吃了，站到大门口 来往鞭炮厂的方向望，希望玉兰快点来，他好通过她来替花蕊办点事。哪晓得等一中 午也没有等到玉兰来，戴孝昌只好怏怏地回药坊去上班，到下午刚刚下班见戴玉兰喘 着粗气跑到他面前来，问他晓不晓得花蕊的爸去世了，戴孝昌说晓得，连忙叫玉兰进 屋里来坐，倒了一杯凉开水她喝了，从衣袋里拿出五百块钱，叫她替他送给花蕊。玉 兰接了，起身要走，说花蕊和花蕾没得人劝得住哭，她怕她们哭坏了身子。戴孝昌听 了更是着急，要跟她一起去。玉兰叫他等一会再去。现在与她一起去不好，怕她的亲 戚说坏话。戴孝昌点头同意了，叫她想方设法叫她两姐妹不哭，他等天黑了来陪她们 为父亲守灵。玉兰点了点头匆匆忙忙走了，戴孝昌又站在大门口望着周家铺街上出出 进进的人群，听着那隐隐约约的鞭炮声，心不自觉地伤了起来，他巴不得天快一点黑 下来，他好站到花蕊和花蕾旁边去，给她们做一个主心骨。
戴玉兰匆匆忙忙地赶到花蕊和花蕾身边，陪着她们流了一阵眼泪以后，族上的人 已经在祠堂大堂屋里把周浩男的灵堂设好了。族上两个老者为周浩男换了买来的衣裤 以后，把他抬到灵堂来，停在大堂正中间的木板上。花蕊和花蕾又哭了一阵，最终被 叔伯婶娘们劝住了，坐在父亲旁边相依着看着已经直挺挺了的父亲。戴玉兰也紧紧挨 花蕊和花蕾坐着。见花蕊止了哭，她从衣袋里拿出戴孝昌托她带来的钱，塞在她的手 上，轻轻与她耳语了几句，花蕊推脱了，说爸的丧事由他原来的单位全部包了，不要 钱用，叫她退给戴孝昌。玉兰又只好装回衣袋里。
戴孝昌吃过晚饭以后，等天黑了才慢慢走到周家祠堂来，站在看热闹的人堆里看 着伤心欲绝的周家两姐妹，眼泪也不自觉地在眼眶里打转。等人慢慢稀了以后，他也 慢慢挪到戴玉兰和花蕊、花蕾的身后来，轻轻拉了拉戴玉兰的衣袖。戴玉兰回过头来 见是他，站起身来，把他拉到旁边，从衣袋里拿出钱塞在他手上，轻轻把花蕊的话对 他说了。戴孝昌接了钱，紧紧地捏在手上，不晓得现在该为花蕊做点什么。只不声不 响地站在她们的身后边，看着周家的几个男人忙进忙出。灵堂里坐着税务局的余主任 和周家铺的老者及一些平日与周浩男有往来的人，大家都高一声低一声地谈论着周浩 男，对他赞扬的话很多，就是一些不好听的话也做好话来说了。
同余主任坐在一起的周浩国，轻轻地把花蕊和花蕾两姐妹日后该如何生活的问题 向他提了出来，余主任说局领导会考虑的，不会丢下她们不管。周浩国又说了一些感 激的话，起身忙去了。
站在他们身后不远的戴孝昌听了余主任的话，心一紧，如果花蕊进城工作去了, 他的梦便泡了汤。看着直挺挺地躺在木板上的花蕊爸，他的心又一喜，无依无靠的姐 妹俩毕竟有了去处。
戴玉兰让出一把椅子叫戴孝昌坐，戴孝昌摇了摇头，仍然站着。戴玉兰轻轻拉了 花蕊，在她耳朵边说了句什么，花蕊转过头来看了戴孝昌一眼，又低下头去哭了起来, 这个时候，她那空洞洞的心仿佛突然有了一种无名的依靠。哭了一阵以后，花蕊擦了 擦眼泪，轻轻在戴玉兰耳朵边说：“你叫他回去休息，站在这里也没得么事。”戴玉兰 站起身来把花蕊的话对戴孝昌说了，戴孝昌点了点头，问花蕊和花蕾带衣服回了没有, 说到下半夜天冷了，怕她们着凉。戴玉兰点了点头说有。又坐了回去。戴孝昌站了一 会，一双脚开始发麻了，便弯下腰轻轻在玉兰身边说了句我走了，也是说给花蕊听。 玉兰回过头来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花蕊轻轻说了句：“你去送送他。”戴玉兰站起 身来同戴孝昌一起向大门外走去。看着戴孝昌的背影，花蕊一脸茫然，重重地叹了一 口气，在心里说：“你要是脚手康健几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