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坚一边激动赞叹,一边站起身。
又伏到桌面,细观起两个水书大字。
丁贵感受得到,对方真心惊叹。
而且,其记忆力果然了得,瞬间便回想了一遍凝神诀一般。
只是,此问关乎意念小手,要不要对其坦白呢?
罢了,不能冲动。
先虚应下便是,待以后机会合适,再告知真相……
“恩,凝神诀里的确没有此术,但不可否认,此术正因此诀而来。当然,同你的‘丢字术’一般,也属于自创之法。不过,你若能开魂成功,一旦修习起来,要学会此术,定然毫无难度。须知,你的资质,可要远远强于我,绝对很快便能超过我。”
不介意给对方送上一顶高帽,丁贵虚言道。
心中确实看好对方。
或比查小言要强吧,却不知能强多少了。
试想,没有修出意念,却能修炼蓄炁术,岂不意味着,凝出意念,也会容易很多?
因为,对方的“炁”,只要蓄出一点后,便能增强五感之能。
这是对方早先亲口承认。
而意念,便具有内视、内感能力。
那么,此炁对于意念凝成,当有助益,远胜普通鬼物。
“对,我一定也可以做到……多谢丁兄勉励。”
项坚立马感动道。
“客气了……不过项兄,你的添字术及丢字术,又是如何操控他人书写的呢,可否也展示一下?”
自己明明只是尝试一下无笔成书,不想却喧宾夺主了。
正宗的,当然要看一看。
“咳,我的拙技,岂能与你的……仙法相提并论。要不,我随口解释一下便罢?我可不确定,能否对你施展呢。”
项坚有点畏缩道。
“岂能如此……我方才只是初次听闻,一时好奇,才技痒一试的,可没有与你相较之意……事实上,我也不清楚,自己与普通鬼物有何区别,你尽管一试。”
丁贵宽慰道。
无意伤及对方信心,稍起愧意。
口中虽称尽管一试,但心里不免又对二术小瞧了一分。
认定多半无用,甚至比吸魂符还要不如。
毕竟,若只对普通鬼物才起效,就不像有多高明的样子。
项坚听闻,不忙表态,却继续感叹道:
“居然是临时起意,唉……丁兄,你可知,我先前只见过土地老神仙的隔空书写,比你这一手,只稍胜一筹。毕竟,他老人家是无笔无墨,无碗无水,唯有碎衣及一根手指,便写就了秘术布卷,实在神乎其技,令人叹鄂不止……而你这手隔空书写,字迹不论,光是驭碗成笔,以水代墨,已不遑多让,反正我是万万办不到的。还有尘世师门之中,也一定无人能做到,却是我们一直渴望之术。难道,这也是神仙之法?不知丁兄可否传授?”
原来,对方上一句所称仙法,并不是虚赞,而是与土地老爷的手段暗自比较过。
那也太高看了。
“自迹不论”,自然是指自己书写出来的文字很一般。
这点勿庸置疑,自己也有自知之明。
但隔空书写,一下便说到点子上,也说到该当警惕之处了。
正是意念小手之功,乃驭物之能。
的确比不了,土地老人家的无笔无墨之术。
但称其仙法,未为不可,想来只是颇为基础的法术罢了。
意外的是,对方不曾展示,却又来求法,还真是好算计。
须知二人早说好,凝神诀换取蓄炁术,对方尚未兑现完成呢……
现在二度求法,很为难哪。
“称其为仙法,太谬赞了,我怎敢与土地老人家相较。但此术实属我的得意之作,现在告知,对你也毫无用处。不如等哪天你修炼有成,我们再来探讨?还是先看看你的添字、丢字二术吧。”
丁贵不敢托大,存了个心眼,只婉转回绝道。
理由很正当,这是私秘绝学。
再说,对方开魂都未进行,即是还没学会爬,怎能就想着走。
适当提醒一下,并无不妥。
“说得是,怪我操之过急了……我还有护身符要仰仗于你,只怕交换时会有意外生出,让你先看看丢字术,也是应当……罢了,那我就献丑一回。”
项坚这回没有推却,主动道。
“请。”
丁贵喜道。
不想,项坚仍未展示,又出言道:
“丁兄,展示之前,我还有几句话要说。你的无笔成书,是由凝神诀自创而来,可谓一脉相承,源远流长。而我的丢字术,却是观看土地老爷的临空手书之后,又在尘世小法术——添字术基础上,感悟而得。而添字术,其实,很早又是由我们尘世里的一些障眼法衍生而来。你或许不曾了解,障眼法种类颇多,但均逃不过是以假乱真或以巧藏拙之术……毫不自夸地说,此二术就算置于所有障眼法中,也当属顶尖之流。不过,较之其他法术,特别是你的这手无笔成书之仙法,它们毕竟名不正,言不顺,恐难登大雅之堂。我观丁兄为人正直,心系弱小,行事又多有原则,若见不得此术……还望多多海涵。”
原来,丢字术是对方由添字术有感,而自创。
而添字术,又起于某些障眼法……
即便如此,但……
怎么就提到难登大雅之堂了?
由项坚能坦承“丢字术”来历,便能断定,其是个坦荡之辈。
只是这顾虑,太没来由!
“项兄,你可真是……我已无地自容了。请莫再妄自菲薄,无论谁能自悟法术,皆属难能可贵,怎有优劣之念?我巴不得要学这些法术,只恐项兄你,会敝帚自珍……不如,我们现在就定个约定,将来有一天,我们互易法术……对,就这么办。你得我的隔空书写之术,而我得到你的丢字术……到时其中玄机,一眼便知,谁也别说谁的不好,如何?”
丁贵面貌真诚,颇为兴奋道。
临时想到互易约定,倒是个妙法。
至少认定二人法术,处于同一层面。
如此,不仅安抚了项坚“敏感心思”,也隐隐引导了二人竞争意识。
独自苦修,终归枯燥,若有个促学之伴,岂不大善?
实在很意外,项坚私下交流半天,竟露出颇多不自信的一面。
难道是自己无意间,表露的轻视之态,让其有了不小心结?
极可能如此。
之前对方可是自信侃侃,举重若轻,哪像现在这般郑重其事,畏手畏脚……
事实上,自己可一点不在意,甚至也从未想过,法术的传承问题。
自己在意的,唯以法术的实用而论。
比如,少颜最后留下的交合不泄术,便令自己颇多意见。
要是能留下易容术,那才惬意……
“好,这主意不错,就这么定了,哈哈。”
项坚果然大喜,似心结难再。
眼见气氛融洽,他便继续道:
“不瞒你说,若是少许文字之事,仅一个丢字术,便能解决。但面对刀老虎,而且是五百一十二字的吞魂夺魄术,仅凭丢字术,恐难成事,所以,少不了要我的另一法术配合。原本,我一人面对刀老虎等人,于储藏室偷天换日,还颇有风险。须知一朝不慎,便可能中途破法。但有了你的加入,事情便简单得多,我已信心大振。”
丢字术,居然还要和另一法术配合施展。
怎么越听,计划越复杂了?
也顾不上丢字术的展示,丁贵连忙问道:
“项兄,我怎么听不明白了。你直接说吧,如何确保秘术不为刀老虎所得?”
万变不离其宗。
再怎么障眼法,真正秘术总不会被刀老虎带走。
“这点请放心,无论原计划,还是新计划,刀老虎都休想拿走秘术。因为,我会要求他现场记忆,或当面抄写一份秘术。凭我对他的了解与试探,他定然没有当场记忆的本领,所以一定会当面抄写。而我要动的手脚,便是在他书写中途发生。原本呢,我还有点担忧。毕竟,储藏室暗格内的秘术,是由小九书写,其字迹不佳,卷幅脏乱,一看便非初本,极易令人轻视。只怕我强行扣留布卷,再让刀老虎重新誊写,会引其疑心。但现在有你的初本在手,这便不成问题了。只是,我还需要找个好理由,怎样才能将小九暗格内的布卷取走呢?”
书写中途动手脚?
令对方不得不当面誊抄?
原来丢字术是这么运用的,还真是各种创造条件。
只不知,效果会如何……
要说刀老虎能现场记忆,的确不太可能。
自己好歹是修炼者,面对区区五百一十二字的吞魂夺魄术,在短时间内,不也记不下来么?
除非像红线所附的清灵诀,或铁片所藏的凝神诀,被强行打入脑洞,那才没有过多的记忆障碍。
只消通读几遍,便能记全,且永难忘却。
何况一个兽人鬼?定然更不擅于记忆之道。
至于原计划中,要取走小九暗格里的布卷,对于自己的红白小手来说,当真不难。
但项坚在此堡作威作福,不应该连这点小事,也办不到吧?
不去理会……
“难道你是想趁刀老虎不注意,凭空给他丢字?”
丁贵稍想,便猜测道。
已知计划会涉及丢字术,那要做手脚,不只剩这种可能吗?
就是听起来,有点恶作剧的感觉。
“凭空丢字是一定的,但不是我来丢,而是对方自己书写时丢字。”
项坚承认道。
对,怎么忘了这茬。
对方早说过,他的无笔成书,便是操控对方之手来书写。
但怎么办到呢?
除非,对方傻了吗?
“所以,这便要配合你的另一个法术,逼迫对方听话,以达到操控目的吧?”
丁贵似乎明白了偷天换日的整个过程,但项坚在细节上如何办到,却还想象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