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上午走到傍晚，走了五六十里山路，愣是还没到。
“怎么这么远啊？”宋国香气喘吁吁地坐在石头上。
“明明是你们这些人走路太慢了！”银环妖蟒高昂着头，红色的绸子在它的下巴处晃悠，显得分外滑稽，“要是我一条蛇，我随便游动两下，就到了。”
……确实啊，这蛇长达百丈，庞大但不笨重，游动速度极快，随便游动几下就是好几里地了，要不是为了等后边的那些弱鸡，它早到家了。
“行了，应该快到了吧？”连江指着山顶处一个向阳的巨大洞口，“那就是你家，对吧？”
“是的。”银环妖蟒点了点头。
“回来，”连江向红霞绫挥了挥手，“咻——”一声，红霞绫松开了妖蟒，回到连江的衣袂里，缠上连江的胸口，“你回家去吧。”
“真的？”银环妖蟒歪了歪头，有些可爱。
“嗯，我认识过很多妖怪，你跟他们很像……只是这里到底是被人族给侵占了的领域，依我看，你趁早离开此地吧，看到好看的男子也不要再抓了，见到人族，就躲远点吧，有时候，人比妖魔更可怕。”连江
连江曾经遇到过这样的一只大妖——
它是一头虎妖，入道不久，生下了一窝小虎，然而，它生下的一头小虎还没有入道，也没有灵智，因为贪吃误入猎人的陷阱。
猎人来查看的陷阱的时候，虎妖对他自然痛恨的，然而猎人很狡猾，他装作同情虎妖的样子，把虎妖的孩子救了出来，还说自己是守规矩的猎人，不会杀幼崽和哺乳期的动物。
猎人之中确实有这么一条不成文的规矩，毕竟这么做有违天和，也不利于长久之计——若是幼崽和幼崽母亲都死绝了，那明年哪里还有猎物呢？
看银环妖蟒就知道了，妖怪的大多没什么脑子，虎妖很轻易地就相信了猎人，还把自己打到的猎物皮毛和骨头送给猎人，反正这些东西虎妖也用不好。
然而，人心贪婪，就这么点东西猎人是不会满足的，猎人和虎妖混熟后，就露出了本性，趁着虎妖熟睡，重伤了虎妖，还屠杀了它的幼崽。
虎妖逃得一命，恨意滔天。
虎妖为了给自己的孩子报仇，当着猎人的面把猎人的妻儿咬成肉酱，然后发了狂，遭了报应，失去了神智成为低等妖怪，成为危害一方山岭的妖虎。
犹记得那该死的猎人即便证据确凿，也还在连江面前死不认账、歪曲事实的丑恶嘴脸，犹记得虎妖即便失去神智，也在怒吼着自己的仇恨……天地真的很不公平。
最后，是连江给了这头虎妖一个解脱……
妖食人似乎是惊天动地的惨案，人害妖却像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我们今晚就这里过夜吧，干粮有吗？我饿了。”连江往石头上一坐，宛若大爷。
“连江，你不怕吗？这里……离那头蛇妖不远啊，说不准，它在骗我们，然后晚上把我给全吃了！”宋国香头皮发麻地说。
“所以说你不懂妖怪，更不懂蛇！”连江叹气，“有蛇妖在这，夜晚这附近是不会有其他猛兽出没的，那么大的蛇妖，对其他猛兽而言很危险，本能地就会躲开对方的地盘——”
“有那蛇妖在，这里比其他地方来得安全。”
“哦。”刘状元恍然大悟。
“而且，你怕什么，不也还有我在吗？我能制住它一次就能制住第二次。”连江自信一笑。
“那好，那就靠你了！”宋国香还是有点害怕。
“而且，我听这蛇妖所说……这蛇妖多半是白天把人掳走，夜晚放掉。”连江
“为什么？”灵泽太子递给连江一袋子干粮。
“蛇的习性是昼伏夜出，要不是它成了妖，白天根本不会出现，”连江支着脑袋，一边吃一边说，“这傻妖多半是白天把人抓了，回到窝里睡大觉，然后夜晚才醒来看自己喜欢的东西，因为蛇的视力，在夜晚才是最佳的，夜晚它才看得更清楚。”
“它既然能够说出看到山洞外的一坨东西，证明它的视力都不止它说的一尺了，只可能是在夜晚，若是在白天，我估计都没有一尺，你们也听到那个寨主儿子说了，那蛇妖是凑到它脸上看他的，而且眯了眯眼、伸了伸舌头，其他逃回来的丑男，说得不也大同小异吗？”连江摊手。
“是的，殿下。”侍卫点了点头，这些人都是提前打点过，当地的官员也积极配合过的，这些侍卫手中得到的信息，和连江所说不谋而合。
“所以我觉得，真正害人的那东西或许是晚上才会出现的，你别忘了——还有唯一一个活着从蛇穴里出来的那个樵夫，他是白天离开的。”连江
“你就那么相信那头蛇妖？你现在说的一切，都是基于蛇妖没有说谎啊。”灵泽太子
“那就等着呗，不管凶手是蛇妖还是另有其人，他见到我们总会露出真面目来，毕竟不管是人是妖，只要无端的杀戒一开，就停不下来了。”连江冷笑。
连江见过太多太多这样的人和妖了——一旦爱上杀戮的感觉，就很难收手。
连江虽然也杀人，但是他不会无缘无故、无冤无仇就去杀人，因为即便是杀恶人，也有一些罪恶感，连江第一次杀土匪的时候，躺在床上三天什么也不想吃。
虽然杀人会麻木，但心中的底线不能。
很多妖怪沦为低等妖怪，就是因为忍受不住无端杀戮带来的罪恶感和不适感，神智崩溃错乱，然后就成了只会杀戮的怪物。
一旦没有了底线，人和妖最终也不过是沦为野兽的下场。
“人之所以为人，是因为人有理智，妖之所以为妖，是因为妖在努力修炼出理智，否则，你以为我们和在那爬着的东西有什么不同呢？”连江轻笑，抬手指了指一只路过的小鼠。
“……好吧，我信你一次。”灵泽太子
“哼！明明是你也没有法子！只能用我的。”连江一脸不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