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本和尚哈哈一笑,道:“朱云震也不是婆婆一个人的,婆婆瞧些什么?”
这和尚又突又硬,自从吃过武婆婆的苦头以后,无论什么场合,总不忘与武婆婆斗上几句。
叶华夫人接口道:“大敌当前,诸位静上一静。西门兄,请让朱云震过来。”
她那仪态,本就令人不敢仰视,自从主持武林大事以来,诸事皆能中节,大有一派宗主的气慨,因之群豪对她的敬仰,几乎已不下于江铸魂,她这一开口说话,武婆婆到口之言,只有咽了回去,东门咎也就放下了朱云震,拉住朱云震的手掌,并肩走了过来。
江铸魂脸色惨白,显然伤势未愈,他此刻席地而坐,嘴角含笑,凝注朱云震,道:“震儿,丐帮分舵传过话来,说你已经练成了?”
强敌当前,他略去“六丁神剑”四字,慎重之情,可见一斑,朱云震抢先一步,拜伏在地。“青石先生格外成全,弟子总算未负师命,您老人家的伤势……”
江铸魂轻轻将他扶起,截口道:“我不要紧,起来见过各位长辈,好友。”
朱云震举目一看,但见相识的群豪,全部在场,另有金陵世家的一众高手,未曾谋面的侠义同道,关外五龙山的十二铁卫,以及丐帮的一百余名弟子,总数不下二百余人,环立四外,形成了半道圆弧,于是举手连拱,略作寒喧。
寒喧中,但见归隐农、铁娘、李元泰、丐帮帮主卫宗铎、单彤以及三个未曾谋面的老者,气机不顺,脸色灰白,单彤的左臂,尚且包着一块衣襟;胸前衣上,一片血污,显然已与人动过手,但不知是胜是负?只听叶华夫人峻声道:“震儿,今日之战,关系武林日后的兴衰,你要小心注意,莫要仗恃练成神剑大意轻敌,着了老魔的道儿。”
朱云震躬身道:“晚辈理会得。”
叶夫人点一点头,微微一笑,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未等她启齿,天侯公子已自一声冷笑,道:“江铸魂,阁下乃是侠道的灵魂,究竟是战是降,为何不速作决断?莫非认为姓云的小子可恃么?”
江铸魂朗然一笑,道:“令师在场,是战是降,公子也不能作主……”
天侯公子一声断喝,道:“谁说本公子不能做主?”
武婆婆冷冷一哼,道:“你若能够做主,你就投降,啰嗦什么?”
天侯公子杰杰一阵狂笑,道:“看来你等至死不悟了?”
朱云震大步走了出,冷声说道:“阁下大言不惭,朱某领教你的绝学。”叶夫人忽然站立,道:“震儿且慢,天候老魔与我血海深仇,我若不敌面亡,你再替我报仇,”一边说话,一边向前走去,接道:“丁振魁咱们之间的私仇先作了断。”薛领平见了,顿时将碧玉洞箫执在手中,随后跟去,这时,朱云簏已将天侯神君那边的阵势,瞧得清清楚楚,但见天侯神君站在一棵大树之下,身后放置一张高背太师椅,椅旁站立莫成,两侧站立天侯公子与焦鑫,另外二十几个神光内蕴的老者,环立左右,其后除了四童、四女,八姬外,尚有三四百个青衣人,各执兵刃,虎视眈耽地罗列于后,声势极为浩大。
只见天侯神君阴阴一笑,道:“叶夫人,不是老夫小觑你,单打独斗,你非老夫之敌,还是朱云震上吧!”
看朱云震那小子,宇儿今日必定取他的性命。”叶华夫人尚未答话,天侯公子已经冷声接口道:“师父太重君”一掌之下,当即亡命?你若不知自励,天侯神宫的威名,必天侯神君脸色倏寒,道:“哼!轻狂!你未见到“碧眼神将丧在你手。”
天侯公子口齿一张,欲言又止,但那眼神之中,却已闪过一丝狠毒的江芒,那丝光芒令人不寒而悚,可惜天候神君却未看见。
这也难怪,当着敌人之面,将自己的徒儿骂得体无完肤,一文不值,谁有这般大的度量,能够不生怨恨之心?
叶华夫人足下不停,仍是一步步向前逼去,冷声道:“废话少讲,你我之战,不死不休!”
但见天侯神君后,闪出两个神光内蕴的老者,分别扑向叶夫人与薛颂平,同声喝道:“接掌。”这二人既不通姓,又不报名,举手便是劈去,薛颂平碧玉洞箫一挥,顿时化解了迎面老者的掌力,与他站在一起。叶夫人却是举掌硬接,两股掌风相交,发出“轰”的一声癖响,叶夫人纹风不动,那老者身形一顿,结果拿桩不住,一连退了三步。
又是两个老者扑了过来,沉声喝道:“好掌力!试试老夫的功夫。”
这便是以三攻一的阵仗,朱云震心头大怒,足下一蹬,迎向老者之一,但见他屈指一弹,厉声喝道:“以多为胜,尔等可知羞耻?”
南天王府的“修罗指”在他手下施展出来,竟如有形之物,只见空中一丝白线急袭而去,击中了老者的掌心,那老者一声惨呼,手掌已被洞穿了。
这些神光内蕴的老者,无疑均是一流高手,看他的身份,似乎俱是天侯宫的客卿地位,不料,一照面,便即受伤,大大折了天侯神君的锐气。
只听天侯神君怒声吼道:“成治兄、叶钦兄、翔兄……大伙齐上,下手不要留情!”
这本是天侯神君既定之策,若是情势不利,立时发动群攻,他口中喝出的名字,不是五方之枭雄,便是循迹已久的恶魔,这些人无一不是心狠手辣之辈,一身功力,均足以独霸一方而有余,也不知如何被他网罗而至,为他效力卖命,但见他庆声一落,二十几个老人,便纷纷疾掠而出,分别扑向朱云震等三人,拳掌兼施,兵刃俱出,团团将三人围在三处,杀得难分难解。江铸魂见到这等景况,心头大急,但那武婆婆好似比他更
为急躁,当下藤杖一挥,身腾便扑,口中怒吼道:“上啊!统统上,宰掉那恶魔!”
一呼百诺,这边铁娘、谷涛、一本和尚、李小冬、“丐帮三老”,引凤丫头、东门咎师徒,甚至原已负伤的卫宗铎、单彤等一十六人,顿时应声而出,齐向场中扑去。
霎时间,但见人影横飞,啸声盈耳,刀风霍霍,剑气弥空,只看得场外之人热血沸腾,一颗心提到了胸口。
正在这时,石屋老人等四人赶到,一见眼前的情势,石屋的老人嘉地一声大喝,加入了战隅,吼道:“好啊!天下的妖魔鬼怪部到了,试试老夫的钓竿老是未老?”
雯儿与可玉,见到朱云震、叶夫人全都困在场中,二人一笑一声娇叱,便想去助战,那梅葱仙眼快,连忙一手一个,将她两人拉住,悄声道:“朱云震无虑,咱们守着你干爹。”
原来这些人情急寻战,江铸魂身边守护的人,只剩下一个白云道长了。
这时,但见那焦鑫悄悄地在天侯君耳际说了几句话,天侯神君连连点头,随即站起身来,迳向江铸魂身前走了过去,脸含阴笑道:“江大侠,阁下的伤势如何?可要老夫为你效劳么?”
江铸魂心头一震,但却气定神稳地微微一笑,道:“多谢神君美意,江铸魂生死由命。”
梅蕙仙可是瞿然一惊,立时闪身而出,挡在在江铸魂身前,凛然叱道:“你想乘人之危?”
天侯神君嘿嘿一笑,道:“不敢,江大侠若能听从老夫之命,老夫非但不伤他的性命,并且负责将他伤治好。”
白云道长手持药锄,缓缓站了起来,道:“此须微伤,难不倒我老道,不必阁下费心。”
天侯神君又是一阵冷笑,道:“江大侠,你莫要敬酒不吃,吃罚……”
君悚然一惊,回望去,但见剑光打闪,一条人影临空飞来,怒“酒”字未曾说出,话音已被连串的惨呼之声打断,天侯神声吼道:“老匹夫,吃我一剑。”
闻言,想也不用想,便知来人正是朱云震。
朱云震眼观四方,耳听八方;焦鑫的耳语之状,天侯神君向弱铸魂面前逼去,均已被他瞧在眼里,那明明是对江铸魂不利,他本来尚存仁慈之心,不忍施展“六丁神剑”,将那围攻他的五个老人毁于剑下,这一发现天侯神君欲对乃师不利,那蕴藏心底的怒火,也就一冒千丈,再也按捺不住,于是“刷”地抽出沉香宝剑,仗剑一挥,一招“诸神迎佛”,环扫而出,那五名老者,顿时洞胸穿腹,断头折腰,俱都毁在他的宝剑之下了。
他如今身在空中,那银光雪亮的冷森剑气,竟若神龙舞爪一般,罩向天侯神君三十六死穴,天侯神君乍然一见,不觉灵魂出窍,直窜出十丈以外,方始腰身一挺,起身回顾。
这一招,天侯神君分毫无损,却也吓破了他的狗胆,回顾之中,他那身上的冷汗,仍是向外直冒。
但他毕竟是宇内第一魔头,惊魂甫定,怒气已升,心念电转,顿时脸目狰狞地走向前去,峻声喝道:“朱云震!你敢与老夫较量内力么?”
这魔头忽然问出这句话来,足见他天份之高,心机之深,一招未接,他已看出“六丁神剑”的威力,不是他的“天辟神掌”,甚至“万物雷动”一招所能接下,他以此话激问朱云震,正是想凭数十年的修为,将朱云震击毙掌下,除去这拦脚之石。不料朱云震正当怒火,蒙蔽了他的神智,竟而沉声道:“朱某有何不敢?”
江铸魂一听,骇然叫道“震儿,不……”
他心中一急;痰气上涌,“可”字未曾出口,人已向后一仰,昏倒在地。
天侯神君眼见计谋得逞,焉能容得朱云震瞻望回顾,顿时哈哈一笑,道:“君子一诺,来来来!你若内力强过老夫,那就
免得动刀抡剑,挥动拳脚,老夫依你遣去手下,毁去天侯神宫,如若不然,那便只有委曲你了。”
少年人,哪个没有几根傲骨,何况那“君子一诺”四个字,在朱云震心目之中,并不亚于千斤重担,但见他双眉一耸,宝剑归鞘,昂首阔步出走了过来,冷声道:“如何较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