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青经过九年道门修行,虽无感神之能,但与普通人蒙昧状态依已然不同,稍具望气才能,隐隐察觉娘亲瑞气盈体,渐渐返本归神,瑞气融入四肢百骸,正当欢喜,又感到此气进入自己体内,如同漩涡般搅动自己气海,见识有限只知没有恶意,老散说过“来不追去不想,来者自来,去者自去”,既然不懂,也不去深究。经过几日发酵,母亲身上那股气韵已归自身所有,而自己的身体确越发沉重起来,困意越来越浓,纵然白天也是昏昏沉沉,睡意达到极点后,于当日睡下就再也起不来,陷入一片浑沌……
人生刚过一轮,哪见过如此情形,自己身处的环境无天地,无日月,无动静,无明冥,阴阳辨证均为多余,身处其间自己本身也是多余,模模然,漠漠然,默默然,沫沫然,末末然,莫莫然……感觉无聊准备闭眼睡觉,此时出现一道紫影,在眼前晃来晃去,自己身上显现青色,这紫影碰到青色身体,变得浑浊起来,一会儿变成一团紫雾,接着再变紫烟,最后凝结为一位白发白须的紫衣老人,老人看着自己身形显现,拍拍韩青的脑袋,“不错,你确实是道门缘人。” 这紫衣老人不必说,自然就是好紫,好紫千年碎魂,碰到道门识气者才会显现,孤寂千年只待完成自己临终遗憾,面前这小子气息虽弱但其气运和张贯一般,自己方能以实体出现。韩青见有人来了,精神一振,听到他开口说话,“老爷爷,您也是道门中人,道门中老人我基本见过,没有您这么老的呀?” 好紫见得少年稚气未除,机会难遇,也放下自己讲故事的毛病,“那是当然,我寿终之时也是双阳高寿,可惜时运不济没跨过百龄门槛。”韩青盯着他,“爷爷,您误会我意思了,我是问您是否道门中人。”好紫看似话多,实际上最为善良极为自卑,最怕冷场,见到外人如果不胡言乱语根本就不知道该说什么,因此在不胡搅蛮缠的时候只能给别人讲自己的光辉事迹,可惜太少,翻来覆去重复,对话不着边正常。遇到明人,好紫便开始唯唯诺诺,怯怯的说道,“我不是道门中人,自成一家,与你道门共存,非要扯关系的话,终身护你道门,不吝啬的话,就当个道门看门的。”韩青听着糊涂,暗中却觉察股股暖意,不知不觉中说出,“同我道者,永为人道,皆为道门。”好紫听后胡须微颤,用一双枯枝般的双手抚着青儿脸颊,眼中老泪扑簌下滴,“张贯,当年与你所说何等相似,孩子留给我的时间不多,跟我来。”青儿对这老者有着天然的亲切感,跟着老者走,老人不管虚无环境,“心中有路,路便在脚下。”青儿似懂非懂的听着,老者既然自己有路,那他跟着老人也就有了路,走着走着,慢慢与好紫相通,自老人周身开始实化,老人所行之处也变成路,趟过河,爬过山,最后走过一条由棺材铺就的道路,韩青走在棺材上,周边传来欢声笑语,每个棺椁都在颤抖,一丝丝红色烟气自棺中滴落,缠绕在老人腰间,本来的紫色长衣飘飘洒洒,被这汇集的烟气腰带束上,身形利落起来好似当年儿郎,渐渐的腰带越来越紧,身体愈发局促,身姿最后又变回百岁姿态,好紫感觉沉重,手插入腰间将腰带扯下抛出道外,紫色长衣又飘洒起来。最后棺材路中出现一道石拱桥,桥下流畅着红色长河,再看桥那头依然是棺材路,无边无际,欢声笑语依旧飘扬。
老人站在石拱桥上,回头看着,“到了,孩子上桥来”。韩青看着老人目光盯着桥下长河,自己也看出,长河渐渐沸腾,如同一条丝带般扭曲起来,先是抖动,最后头尾相接盘旋起来,待阵阵颤动后,长河变为一片圆湖,桥扭曲的横跨其上,再看前路与来路都消失了,老人指指这片湖,“孩子你看这个湖。”韩青本来就一直看着,冷冷回道,“这不是湖。”老人点头,“这是你的梦,你说是什么就是什么。”青儿这一路走来,满是烟雾,“这是劫。”好紫双手一摊,你再看,韩青看向湖,湖水流动起来,周边参照全部消失了,只留盘旋的湖水和这弯曲的桥。抬头看看老人,老人睡着在桥的另一个弯道睡着了,这其间只剩自己一人清醒,清醒的不得了。
看着这片桥湖,桥将这湖分为两半,一侧湖水暗沉,另一侧确是明浮,冥明相隔,暗水旋过桥底变为明水,明水穿过弯桥变的暗沉,心中隐隐识得此景,这不就是爷爷之前给自己画出的太极图嘛,老人身处的弯道为明转暗,自己身处的弯道为暗转明,老人渐渐在沉睡中变得越来越年轻最后变为婴儿,自己越来越老,先是变成父亲韩忠的样貌,最后变为爷爷老散的模样,百思不解,不知不觉中与老人竟然互换场景,老人变为少年清醒的站在那道弯,自己昏睡在这边弯。
昏睡中,场景又换,反反复复,无休无止……
韩青对这副景象渐渐手足无措起来,在桥上走来走去,但不一会儿总会再痴迷中返回那反复的场景,最后舍弃弯桥跳入湖中跟随湖水盘旋,再看那老人反向跳入另一侧,自己身处暗水便是白头,若是旋转至明水则变黑头,那老人也是如此,一阵混乱自己又站在弯桥之上,老人还在另一侧的弯桥之上,不论在桥上行走,还是跳入湖中,场景均变,反反复复,似乎发生过的一切都是虚妄,但是变化却在自己、老人、湖、桥上切实存在。
老散说过太极图,画过太极图,自己听过太极图,见过太极图,但亲身置于太极图中,与所听所见时感触截然不同,自己果然太小了,忽然想起老人刚见自己时说自己的话与祖师张贯相似,虽说是无意中掉书袋子,但老人似乎认同,若有所悟,在太极湖中不再彷徨,捍卫己道,站立于弯桥中间,对着彷徨的明暗二水呐喊“人道载人,非是天地,神魔高法,均为异类,人即为人,”不知不觉又掉了几句书袋子,哈哈……老人消失了,太极图消失了,桥不是弯桥,是拱桥,前后还是那长长的棺材路,欢声笑语依旧,棺材在颤抖依旧,红色烟雾在飘扬依旧,韩青本想走另一头,但转眼一想,不必了,那头和这头,那头是未来,现在我应该在这头,原路返回,一切都消失了,又回到混沌中,呆呆坐着,哪都去不了,不知多久,紫影又出现了,缠绕在自己身上,韩青本体中紫色透出,紫影中传来阵阵悲叹,青儿双手抱礼,“前辈让看的东西,韩青明白了。”声音最后消失了,慢慢的体内青气溢出,睡意浓浓倒了下去,重重摔下,失重感袭来,猛地惊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