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闻,一中的旧校区,有两处地方是绝对禁止入夜之后进入的……”
庒言顺着脚下的台阶步入这栋被浓雾包裹了的教学楼,同时,心里也想着之前彪子搜集来的各种有关于一中的校园传说。
在这教学楼入口处站定后他转身往身后看去,却是发现,此时包裹周遭的雾气已然骤然增强数倍。
原本吧,虽然雾气浓厚,可总算是依稀还可以看到外部景象。
可如今,以正常人的视线来说一米开外的地面都已经彻底看不真切,就连庒言的目力也是彻底被这浓雾遮掩。
“喂,还能听到我说话么?”
庒言朝着来处喊道,没过多久,一阵仓促的跑动声响起,彪子的声音也接连传来。
“能!大人,能听到您老的声儿,人已经带来了,您看……”
庒言松了口气,看来,似乎这层迷雾目前来看也只是隔绝了自己的修为,其他的除了视线之外的联系还不至于全部断绝。
“可以了,给我把那小子扔进来!”
庒言语气里带着怒意呵斥道,没过多久,只听到“哎哟”一声痛呼,一个人影划破浓雾直接滚到了这教学楼入口的台阶下方。
年轻人约莫二十来岁的模样,外表和之前报上来的年龄有些许不符。
不过看对方身上价值不菲的得体衣物来看,这小子一家在国外应该过得还算滋润,外貌也比一般人要年轻了很多。
这人在地上打了几个滚儿,得体的衣物也是一下子被潮湿的地面给彻底弄脏。
他似乎是被彪子直接扔进来的,好不容易停下来向前滚的势头之后便是张口用外语破口大骂。
当然,虽然庒言外语一直很差,可那些许基础的脏字眼儿他还是听懂了的。
不过他倒是没有生气,和一将死之人置气实在没什么必要,他只是斜了一眼对方无形之中稍微将自身积蓄已久的杀气泄露出来了那么一丝。
这一下,对方立即怂了。
不过也不知道是不是常年颐指气使惯了,他虽然底气不足却依旧昂着一张嘚瑟的脸叫嚣道。
“小子唉!我不知道你们是谁,也不知道为什么用我爷爷把我们一家给骗了回来。
可我提醒你,我爸可不是什么好惹的人。
你最好尽早将小爷放了,否则,等他们之后回来了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庒言不理会对方,只是瞥了一眼方才对方自己扯下来的蒙眼布,冷笑着将下巴朝着一边侧了侧示意道。
“你还记得这里是什么地方?虽然滚出国这么长时间,但,想来你应该不陌生吧?”
显然,这家伙被彪子他们掳了来之后一直是被蒙着眼,方才一揭开也来不及观察四周地形便向着第一眼看到的家伙破口大骂。
而此时,还没等他惊讶于周遭的怪异浓雾目光便是直接定在了面前的这栋老教学楼身上。
实际,他也看不到大楼的主体,浓雾覆盖下他也只是勉强看清身前这人身后的教学楼入口。
不过这就够了,此时那黑洞洞的入口一下子就勾起了他记忆深处的某种恐惧。
他曾经以为离开了国内这噩梦也已经在时间的消逝下渐渐淡去,可如今……
“这这这……这里……这里是一中?!你你你……你们到底是谁!为什么绑我来这?!”
一下子,这魏承天双目圆瞪,脚步不住地往后退去。
终于,下一刻他就像是终于被恐惧压垮,就像是见到了什么让人极度恐慌的东西一般,撒丫子便是向后跑去。
庒言无奈伸手一招,可谁想到,什么都没有发生,他这才一拍脑袋想起来他的力量此时都已经被迷阵掩藏了起来。
“唉,这小子当年准是干了不少缺德事儿,这还没进门儿就吓成了这德行?”
庒言其实也是很无奈,他也并不是很想把普通人牵扯进这些事里来。
不过,一是因为这家伙本就是罪魁祸首,二来他也是破阵重要的一环,再来……他应该是个人渣死了庒言也不会有什么心理障碍。
庒言感觉有些头疼,他捏了捏眉头再次厉声向外呵斥道。
“还给我在磨蹭什么!把那畜生扔进来!”
这下,外头又是一阵骚乱,甚至庒言都能听见季优那小受气包的惊讶叫喊声。
不过这没持续多久,只听彪子一声大嗬,只是三下五除二魏承天便又如之前一样滚了进来。
只不过,这次他整个人被困得和一个粽子般,除了小腿以下,整个人都被手指粗的麻绳给捆了个结实。
“起来!”
庒言上前挥手先是试了试,而后才拎着对方的脖领子就往教学楼内部走去。
虽然自己的修为全部消失,可肉体毕竟经过天人气真气淬炼日久,目前制服一个养尊处优的普通人还是没什么难度的。
“啊!别!别别别!求你了!不要!我不要进去!求求你了,你……你们要多少钱!要多少我爸都会给!求求你千万别让我进去啊!
那……那里面可有鬼啊!有鬼啊!当年我九死一生这才逃出来,千万别放我再进去啊!”
这小子就像变了个人,也不知道这教学楼给他带来了多大的心理创伤,把他向内部拖拽就像是要拉他进刑场一般。
庒言扭头向后看去,因为拎着对方的后衣领处的麻绳,此时这魏承天半躺在地双脚不停在地面上磨蹭着企图阻止庒言将他拉进教学楼内部。
“嘿!我说,你究竟在怕什么?
当年那点糟事儿不都是你自己干的,你干的时候难道就没有从来没做好承担今天的后果?
啧,就算是人渣你起码也是个爷们儿,实话跟你说,带你来就是要去见那个当年被你害死的女孩儿。
明着说吧,今儿你应该只有死一条路,不过……应该还有一会儿,这段时间你就好好回想回想你这罪恶的一生吧”
说完,也不管这家伙越发凄厉的惨嚎,继续拎着对方的脖领子往内部走去。
说实话,带这小子来除了周老爷子提议扰乱常思雨的心绪之外,庒言也是有着自己的想法的。
他大概能猜到异鬼寻仇之下这小子的下场,可他还是抱着常思雨报仇之后至少不会再和他作对,撤去这迷阵放那些闯入这里之人一条生路的想法。
当然,如果对方能继续考虑之前自己的提议为自己做事,那自然是最完美的结局。
“所以,她应该还在那泳池那儿?算了,先去那里看看吧”
庒言拖着哀嚎不已的魏承天再次穿过那条幽深长廊,终于在最后路的尽头他看到了那扇双开的木门。
这里是连接那座泳池与走廊的更衣室,据传说,这里有一个没有人可以打开的储物柜。
奇怪的是,明明钥匙就插在上头从来没有一个人能打开它就算了,甚至,就连能将钥匙拔下来带走的人也是从未有过。
最诡异的是,所有企图触碰那枚钥匙或者那个储物柜的人都遭遇了不幸。
那些学生自不多说,入学后都会有学长学姐嘱咐一些禁忌,就算是马虎大意接触了也不过是换来一整天的倒霉罢了。
比如丢了橡皮啊、铅笔袋里的笔头全部断开、明明昨晚辛苦写的作业全部重新归零之类的。
可离谱的是,曾经有新来的校工不信邪,想要搬走那个邪性的储物柜。
不过,等他与另一人刚刚进屋,天花板上的隔层便直接无缘无故掉落,甚至将他们砸成了重伤。
想着这些,庒言突然发觉不知什么时候身后竟然没了哀嚎的惨叫?难不成这家伙吓晕过去了?
等他再转头一看差点没乐出声来,话说回来这魏承天是真的浪费这承天这么大气的名儿。
只见他此时双手抱膝头死死埋下不敢露面,全身激灵灵不停发着冷颤。
“呵,也好,安分点回顾下你这罪恶的一生吧”
再回过头,庒言伸出手轻轻在这双开门上一连叩击了三下。
“咚咚咚”的声音在这幽深的长廊里来回折射,这一重接着一重的回音让蜷缩着的魏承天颤抖得越发厉害起来。
“常思雨?我来了,我带了那个你一直想找的仇人来了。
有什么事儿,我们能不能见面再谈。
这么浓的雾气已经影响到了阳间的正常秩序,你应该很清楚,眼下就已经吸引了不少闲人窥探了……”
庒言正准备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给对方讲讲八荣八耻什么的,最好能勾起这小女鬼的羞耻心主动撤去这一层迷阵。
可谁知道,他这一句话还没说完,眼前的双开门却是一个开合直接洞开在他的眼前。
因为此时外头的浓雾已然加深了好倍的程度,此时虽然还是大早上可这教学楼的内部就如同雷暴雨前夕一般昏暗阴沉。
同理,此时这更衣室的内部也是丝毫没有阳光的照射。
庒言稍稍探头向内看去,可左右四顾却是根本没有半个人影,于是,他又是试探性地说道。
“你不出声不现身,那我可进来咯?”
屋内静悄悄,依旧没有半点回应,庒言疑惑得又等了一会儿这才继续拖着身后瑟瑟发抖的魏承天进了更衣室。
更衣室不大,不过二三十平见方,四面的墙壁都被一连排的置物柜占满,屋子中间并排放着两条长椅。
来到中间长椅处,庒言扫视一周立马就发现了那个传说中的置物柜。
原因无他,主要四周靠墙的置物柜虽然不是新的,可看得出来没有使用多少年。
可在这些之间,几乎是放在一处墙角的老旧置物柜却是格外吸睛。
说它老旧到没有说是多破旧,而是它布满了灰尘显然比之周遭的置物柜要旧很多,想来平时打扫卫生的校工也是不敢触碰它。
“呵,对了,这枚钥匙是你的吧?
对不起,之前我的手下鲁莽将它从这里拿走,这次顺便我将它还给你,希望……你别见怪?”
试探性地从口袋里将那枚早已经准备好的钥匙拿了出来,钥匙如彪子交给自己时一样,依旧冰寒。
庒言此时凡人躯体拿着它,甚至感觉到自己的手掌此时就如同冬天暴露在空气外一样冰寒。
似乎是并不想出来见庒言,或许……或许其实是不愿意现身见庒言一直拖着的这个怂货?
总之,如今更衣室内依旧空荡荡不见第三个人影……不,鬼影也不见半个。
这让庒言挠头不已,按周老爷子所说,将这罪魁祸首带去案发之地,那主阵的邪祟必定心智大乱才对。
“难不成……是泳池那儿?”
庒言看了看另一头的出口,那道门的背后便是他曾经被阴过的那个户外教学泳池。
不过,他倒没有立即带着魏承天前往泳池,原地思索片刻,他还是将手上冰寒的钥匙抬起,插入了那个破旧置物柜的钥匙插口。
本来,钥匙插进去庒言就打算带着那畜生前往泳池来着,不过说巧不巧,庒言在那之后突然莫名其妙生出一股想要打开柜子的冲动。
虽然疑惑,可庒言却也没犹豫,他知道,自己身体生出的这些冲动十有八九都是天衍神体给自己的预示。
这种事儿不是第一次发生了,甚至在那乐园的鬼屋之中还救过他很多次。
或许,这层迷阵困得了自己的修为,可却抹除不了自己身体自带的神通?
没有半点传闻中那般任谁也打不开的滞涩,这置物柜的门直接被庒言打开。
带起了一蓬灰尘,庒言发现,柜子里静悄悄摆放着一套女孩的衣物与一件泳装,款式都很老旧,衣服似乎正是十几年前人们流行过的款式。
不用说,这恐怕便是常思雨当时的常服,从它平常化身穿的就可以看出,她死前穿的衣物恐怕就是校服。
除此之外,柜子最上方还摆放着一个比拇指大一些的小瓶子,瓶子被橡胶塞密封,里面还装满了透明的不知名液体。
庒言皱了皱眉还是将其取出,仔细观察却是发现,瓶身上有几个手写的字符与数字。
“C4H10O……这好像是……乙醚?”
终于记起,这似乎是乙醚的化学式,庒言捻着这小瓶子若有所思地在它与下方魏承天之间来回扫视。
“你!”
庒言将那怂货直接拎起,将那小瓶凑到对方煞白的脸孔边恶狠狠问道。
“这玩意儿,你认得不?”
其实庒言也不确定这玩意儿和魏承天有关系,毕竟,当年这事儿被定性为自杀之后就没了后续。
可谁知道,就在他的目光刚一接触到那小瓶就立马面色大变,一边拼命低着头一边哆哆嗦嗦自言自语着一些例如对不起啊、求你饶了我吧之类的低语。
“呵!你小子当年玩得还挺花啊?不对,我记得这玩意儿应该是管制品,哪来的?!”
似乎是胆子彻底被吓破了,庒言这假意一吓魏承天差点直接全身骨头都软了三分,整个人被庒言提溜在半空却是根本站不起来的样子。
“我我我……我在化学教室自己……自己配的”
从他小心翼翼时不时偷眼观瞧的举动来看,这瓶乙醚应该对他应该有着不一般的意义。
庒言一听反而气乐了,抬手将想要给这家伙两个脆生的,可手抬起却还是恨恨地又放了下来。
没法,他习惯了天人气加身时对凡人力量的控制,他本身肉身的力量他还没摸透,他是真的怕这两巴掌下去直接把这小子给当场毙命。
“算了,今儿你十有八九也没法活了,自求多福吧,祈祷常思雨动手的时候能给你个干脆的”
转身关上柜门,不过,庒言想了想还是将那瓶年代久远的乙醚给收到了自己的兜内。
压着魏承天,庒言不再废话直接向着另一个小门走去。
此时,这小子也不知道是不是缓和了一点还是已经认命,竟然也不用庒言拖在地上带着,只是耷拉着脑袋被庒言压着走进了这个户外泳池。
果不其然,庒言刚一出门就看到,重新注满了水的泳池中央此时正站着一个女孩。
女孩还是那副老式校服的打扮,凌空虚浮在水面就这么冷冷盯着来人。
“常思雨,当初,我答应给你时间考虑是否认我为主。
如今为了表现我的诚意,你一直在找的仇人我给你带来了,是杀是剐,悉听尊便。
至于答案,我不介意多等一会儿”
说完,庒言将魏承天往前一推,自顾自地挪到了泳池的另一边。
庒言依墙而立抱着肩膀闭起眼睛,他知道,接下来的场面或许不会多么的美妙,还是眼不见为净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