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走出门又突然想起了什么，转过身来问了一句：“怎么样?”戴玉兰笑 着挥了挥手说：先搞饭我吃了再说，我跑饿了，一点劲都冇得了。”戴孝昌见玉兰一 脸高兴相，心里有了几分底，高兴地说了句“行”，便一脚高一脚低地向设在大门旁的 食堂跑去，打了一碗饭，另外掏钱炒了一个肉丝，一并端了回来，放在玉兰面前的桌 上，叫她吃。闻到肉香，玉兰胃口大开，也不讲客气，端起饭碗便大口吃了起来。看 见玉兰低着头大口吃饭，戴孝昌几次张口想问话，又咽了回去，心却火烧火燎起来, 浑身毛辣辣的，坐也不是，站也不是，仿佛被套了脖套拉磨的驴，在房子中间打起了 圈，不时瞟一眼玉兰碗里的饭，她往嘴里扒一口，他的心便松一点，扒一 口又松一点, 等快扒完了，他的心反而又紧了，恨不得她连饭带碗一口吞下肚去，好空出嘴来说话。 好不容易看见她把最后一口饭扒进了嘴了，却突然发现她的嘴不动了，伸长了脖子, 从嘴里喷出了一个“嗝”，过了不到三秒钟又喷出了一个。戴孝昌连忙拿开水瓶给她倒 了一杯开水，端到她面前，叫她快喝。戴玉兰瞪了他一眼，重重地将口中的饭吞了下 去，接着又很响地喷出了一个“嗝”，说了一句：“你想烫死我呀!”戴孝昌突然从梦 中醒来，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又连忙将桌上的茶壶里的冷茶倒了一杯，递在她手上。 戴玉兰接了，“咕咚咕咚”喝了两口，拍了拍心口，又一个重重的“嗝”出了口，随 着重重叹了一 口气，说了句：“好了！”戴孝昌这才高兴地笑了起来，问她吃饱了没有, 戴玉兰点了点头说饱了。戴孝昌迫不及待地问了一句：“怎么样?”戴玉兰知道他问的 是什么东西么样，故意想了想，指了指旁边的椅子叫他坐下来说话。戴孝昌见玉兰沉 下了笑脸，显得沉重起来，心又提到了嗓子口，坐在了她的旁边，紧紧盯着她的嘴, 生怕她冒出一串不好听的话，那他戴某人就彻底完了。
“孝昌哥，”戴玉兰叫了一句，转头看着戴孝昌说：“我实话说了，我问了花蕊，她 没反对，对你这个人也不是很瞧不起，只是她提了一个条件。”“什么条件?”戴孝昌迫 不及待地问了一句。玉兰又顿了顿说：“她要你把她弄到这里来工作。”戴孝昌一听花 蕊提出了这个条件，心一沉，低下头想了想说：“如果她愿意跟我结婚，我养她一辈 子，不要她沾手做任何事。”玉兰淡淡地一笑说：“这样她不会答应的，说穿了，孝昌 哥，她看中的不是你的这个人，而是这个地方。花蕊的脾气软一些，要是花蕾肯定不 会同意。如果你办得到这一点，我再去说，如果你办不到，也就算了，免得人家瞧不 起。”戴孝昌一时为了难，他很清楚自己的底细，自己吹嘘与真家是亲戚，其实亲到么 程度他比任何人都明白，他戴某人进来都是真家老祖宗看在旧情的份上，现在还要弄 一个不相干的人进来。他叹了一 口气，轻轻地说：“我试试看吧，如果能弄得成，皆大 欢喜，弄不成就算了，算我命苦。”他顿了顿又接着说：“你回去不要把话说死，过几 日你再休息的时候再来，是成是不成，我告诉你。”玉兰一直看着戴孝昌那脸色沉重的 脸，生出了几分怜悯，轻轻叹了一 口气说：“你叫我回去么样对她说呢?”戴孝昌想了 想说：“你告诉她，只要她不嫌弃我，我这一辈子为她做牛做马。工作的事我尽最大的 努力，如果实在不行，也就算了。我戴孝昌也是个男人，不能让人瞧不起。”玉兰听 着，心也沉重起来，为了安慰戴孝昌，她笑了笑说：“老天不负有心人，我相信你聪 明，这件事你会想办法办成的。”说完话，她站起身来说：“好了，我该走了，等一会 天黑了我一个人怕。”戴孝昌也站起身来，笑着说了些感激的话，从小卖部里买了一些 饼干、苹果、橘子，叫她带回去吃。送她出了门，一直把她送到大门口，看着她走远 了才垂头丧气地回到家里，倒在床上慢慢清理着乱糟糟的脑壳，眼前又是花蕊的笑脸 在晃。
戴玉兰走一走跑一跑，到太阳落山才汗流泱背地跑到农机厂宿舍来。花蕊和花蕾 已经吃过饭了，都洗了澡，坐在门口说话，见玉兰回了，花蕾高兴地叫着，跳起来迎上前来，抱着她又是笑又是骂，说玉兰不带她去玩，从她手中接过塑料袋，打开，看 见里面尽是吃的东西，又高兴地叫了起来，提着跑上楼去，放在姐姐面前，自己拿了 一个橘子剥开就吃。花蕊笑着骂了一句：“馋猪站起身来，把椅子让给玉兰坐，叫 她休息一下，转过身去拿出两只小水桶，准备到食堂去打水让玉兰洗澡。玉兰连忙从 她手中接过水桶，叫花蕊休息，说自己去打水。花蕾又从玉兰手中接过一只小桶，牵 着她的手嘻嘻哈哈地向食堂跑去。
玉兰洗完澡以后，自己洗了换下来的衣裤，便端一把椅子走出门来，同花蕊、花 蕾一起纳凉。今夜的月亮很白，天上一丝云也没有，蓝色的天幕上不多的星也很亮, 突然一颗流星在天幕上划了一条白线到天边消失了。花蕾大惊小怪地叫了一句流星, 叫两个姐姐快看。花蕊一笑，说不晓得落到哪里去了。其实自从玉兰给她提婚事的时 候起，便一直在想，命运不晓得让她落在何处，她多么希望父母亲还在一起，她多么 希望自己有一份好工作，到那时，她肯定会落到一个好男人手上，落在一处好地方, 终生不愁吃穿，有人疼有人爱。现在玉兰向她提及戴孝昌，她的心里反倒没了底，当她第一次发现他是跛子的时候，多少生出几分怜悯。 她实在不甘心。因此，她心神不定，实在高兴不起来 不晓得最终何处才是她的归宿。
花蕾叽叽喳喳地说了一阵话，开始打起了哈欠, 便打发花蕾先去睡。花蕾揉了揉眼睛，站起身来，走进门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