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队,关于程芮媛家发现那枚戒指,我觉得还有疑点。”骆蓝琢磨了很久,还是决定和大家讨论一下。
“说说看。”张峰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骆蓝翻出戒指的鲁米诺试剂测试反应照片,用激光笔指着照片里几乎包裹了整枚戒指的荧光现象:“你们看,荧光反应几乎包裹了整枚戒指,这个面积不对,戒指在沙发下面,即使是在靠近外围的地方,也不可能粘上这么多血,想要造成这么大面积的反应,这个戒指肯定是完全浸泡在血液里了。
再换个角度想,如果戒指是先粘上了血,后来才掉落到沙发下,这种情况的话,我们提取到的戒指上面不会是干干净净的,那么多血,即使是到了四年后的今天,戒指上面也应该有干涸的血迹。
还有一点,戒指下面的痕迹也很可疑,虽然拿走戒指后,下面确实有一个相对新鲜的印记,可这个印记不像自然形成的,它的边沿不圆润有毛边。关于这个印记,我只是提出我的想法,当然这也有可能是我们的人员取证的时候不小心造成的。”
听了骆蓝的分析,张峰凝神细思了片刻才开口:“你分析得很有道理。宗霏,散会后你们回去做个实验验证一下。”
“是。”宗霏挺了挺背脊。
“不过这个结论并不影响现在的开会讨论,骆蓝说的这两点,归根结底都是一个意思,她这个戒指不是四年前遗落的,而是不久前才被被刻意放进去的。宗霏,你们第一次勘查现场时,有没有发现可疑的足迹?”
宗霏将复勘时拍下的照片翻了出来:“今天下午复勘现场的时候,我发现墙边有一排很浅的足迹从门口延伸到沙发边,可足迹没有任何花纹和辨识特征,只隐约有个大小的轮廓,看起来很像是我们的人穿着鞋套留下的痕迹。我又在其他位置看了看,没再看见过这个足迹,基本可以排除足迹是我们的人留下的可能。如果是我们的人,活动范围不会这么小。”
张峰脸上露出了一抹欣喜:“这么说来,如果钟宜真是自 杀,这倒好办了。”
骆蓝明白张峰的意思。
如果钟宜是自杀,那么她这一串行为的逻辑就顺了。程芮媛的尸骨被找到,警察通过程芮媛名下的房产就会发现兰花苑这套房子,进而会通过物业这条线怀疑到她身上。她被调查是迟早的事,可她暗恋了郎天成这么多年,不想连表白的机会都没有,就变成他眼里的杀人犯。
既然结局都是死,她何不如利用这个机会,让郎天成永远记住她。对于郎天成这样的骄子,被警察拘留这种事,大概会让他永生难忘,而她这个始作俑者,他又怎么会忘记呢?于是她利用B超单和戒指,把警方的视线引到了郎天成身上。
而B超单上留有她的指纹,那么警察必然会调查她,进而发现她录下的视频,郎天成也就能洗脱嫌疑。这样做不但让郎天成记住了她,还不会伤害到郎天成。而她,也在完成了自己的心愿后,走向了自己预定的那个结局。
骆蓝知道,这个推理逻辑上行得通的前提是,钟宜是自杀的。
可是,这个结论得等明早复检过尸体后她才能作出。有时候法医的一个简单判断,就会影响整个案子的调查方向,在这一点上她必须慎重。
见没人开口说话,张峰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继续道:“程芮媛这个案子,现在基本可以确定钟宜至少是凶手之一。凶手死了,要做到零口供定罪,我们必须得把证据链弄扎实了,把它办成铁案。今天我们从不同的渠道获得了一些新线索,现在再来推演一下钟宜杀害程芮媛的过程,看看能不能找到别的突破口。
坠河当晚,程芮媛吃完晚餐在餐厅里等司机,中途被一个陌生来电叫回了家,她半道上接到钟宜的电话,通话5秒后程芮媛就挂了钟宜的电话。
钟宜预谋杀人,她知道程芮媛在兰花苑,于是直奔兰花苑杀了程芮媛。她利用收藏的人皮面具和假发,扮成程芮媛驾着车驶入河中,设法上岸后,她又回到了程芮媛的住宅处理尸体。”
“看来突破口还是在那个陌生电话上。”技术组负责人叹息,“那是一张无记名卡,和程芮媛的通话很频繁,可四年前案发这天是对方最后一次使用这张卡。现在查来,真是毫无头绪。”
骆蓝有些纠结:“我有个大胆的猜测,可是怕说错了误导大家。”
“你只管说,我们自己会判断合理性。”
骆蓝深吸一口气开了口:“设身处地思考,如果换作是你们,一个陌生人的电话或者一个自己并不看在眼里的佣人的电话,会让你改变行程第一时间赶去赴约吗?而且赴约地点还是选在私密性较强的家里。”
“你的意思是,这个人和她的关系很亲密?”
“对。关系亲密而且见不得光,所以只能用不记名的号码联系,约在很少有人知道的住处私会。从程芮媛身边人对她的评价来看,她是个很自我的人,根本不懂得尊重别人,是什么原因让她只接了一个电话,就立刻赶回去赴约了呢?”骆蓝顿了一下,又自己答道:”也许,她肚子里那个孩子就是答案。程芮媛身材纤瘦,怀孕五个月,她如果在穿着上稍加注意,肚子不显怀不奇怪,可是五个月后呢,她的肚子会像吹气球一样大起来。
这里面就有一个问题,她为什么不在孕早期打掉孩子?求财吗?她不缺钱!一个女人,罔顾孩子是个出轨产物,也试图要把他生下来,为的是什么?只能是情,这说明,她爱着孩子的父亲。可是孩子的父亲会接受吗?结果显而易见,程芮媛被杀了。这说明孩子的父亲根本就无法接受这个孩子,否则程芮媛怎么会在几分钟之后被钟宜杀害呢。
我猜,应该是孩子的父亲约程芮媛回去协商孩子的事情,所以后来接到钟宜的电话,她就不耐烦地挂了电话,可钟宜知道程芮媛在兰花苑,甚至撞见过程芮媛在兰花苑的房子里和别的男人私会,所以她就直接登门了。作为贴身管家,且有了行凶预谋,钟宜身上肯定带着钥匙,结果一开门就看到浑身是血躺在楼下客厅里的程芮媛,一旁还有那个吓傻了的情 夫。”
张峰挑眉:“怎么推断出来的?”
“从楼梯口的大片血液反应,和扶梯扶手上的刮痕。我猜是程芮媛和情 夫在楼梯平台上发生了争执,推搡间被推下了楼,程芮媛本能地抓握扶梯却没能抓住,只是留下了一个刮痕。她落地的时候正好枕部着地,才形成了枕骨的骨折。”
“你出的尸检报告不是说,程芮媛死于机械性窒息死亡,她的枕部受伤时人还活着吗?”
“这不矛盾。也许,这个情 夫也是认识钟宜的,且对她有一定的信任度,所以他在慌乱之下并未发现程芮媛还活着,甚至在钟宜的劝说下,把程芮媛的‘尸体’留给了她处理。”
“有道理。”张峰将烟掐灭在烟灰缸里,“也就是说,这个情 夫是程芮媛和钟宜共同认识的人。钟宜在视频里说,上学时她活得像程芮媛的影子。从程芮媛的身份来看,她出入社交场合所结交的人群层次,钟宜应该是接触不到的。所以这个范围就大大缩小了,这个情 夫不图程芮媛的钱,这说明他的出身应该不错,他是钟宜和程芮媛在学生时代都认识,并且四年前甚至现在都有来往的人。”
“可以这么说。”
张峰眉间的结总算散了开去,他对侦查员小张道:“小张,辛苦你们组今晚再加加班,连夜排查一下程芮媛和钟宜的社交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