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会所里，除了大厅和柳可青的办公室，其他房间是不安装电灯的。回廊上是宫灯，每个房间里都有烛台和各式灯盏，就是没有电灯。她们把仿古做到了极致，连一丝破绽都不露，才能赢得客户的口碑，做得更好更吸引人。
“就一波客人，是小枝她们几个女孩要了幽栖馆，不过现在已经散了。”柳可青淡淡地说着，将手中的衣服递给朱正凯看，皱眉道，“六女最近做事情也太不上心了吧，工作服怎么就扔在这里了，绊倒了人，差点就闯了大祸了。”
殷六女也是会所员工，主要管理后勤杂物那一块，工作服就是归她清洗收纳的。她在会所的时间也不短了，差不多是跟李带娣同时进来的。只不过她是柳可青招聘进来的，而李带娣是柳可青救回来的。不过这并不妨碍她工作认真，平时别说是一件衣服，就是一片枯叶，也不会随处乱丢的。
朱正凯顺手接过衣服，神色平静地说道：“也不一定是六女的缘故吧，会不会是服务生帮忙收衣服的时候不小心掉落在这里的？”
江南的天气多阴雨，有时候一连下好几天的雨。露天没法晒衣服了，殷六女也会在客人少的时候，将衣服晾到回廊里来。但这样的话，一般下午三四点就都收起来了，怎么可能都晚上了还落在这里？
“行了，别想太多了，谁还没有个疏忽大意的时候？你啊，对员工要求就别太严格了，小心她们管你叫灭绝师太。”朱正凯见柳可青还皱着眉头，便开了一句玩笑。
柳可青白了他一眼：“我没觉得灭绝师太有什么不好……”
“好好好，你是什么样的都好。”朱正凯打断了她的话，语气宠溺。随手将衣服折了折，放在花架上，用花盆压住，“一会儿让服务生来收吧。既然今晚没客人，那我们就早点回家了。这里交给金姐就好了，反正小枝也不是外人。”
“你自己的事情都处理好了？”柳可青斜睨了他一眼。
“今天有点晚了，下午我给几个中介打了电话，明天就过去看。用不了几天的，马上就能搬走，你放心吧。”朱正凯信誓旦旦地说道。
“那我们结婚的话，她们还会不会搬过来？”
“这个嘛……青青，我打算在这里给她们买套房子……”
“朱正凯，别跟我说这种不着调的话好不好？”柳可青毫不犹豫地打断了他的话，“我知道这几年你也攒了不少钱，但是在安塘市买房子，你觉得可能性有多大？就算你一年到头吃的用的都是我的，但是拿给你自己家里的钱也不少吧？一年还能攒下多少？五年有五十万吗？五十万能在安塘市买房吗？还是说你打算先借着贷款着，结了婚让我还呢？”
“青青，我……我也知道结婚的事情是我说话不算数了，但是周月华的死亡，真的是意外，谁都没有料到的。这种情况下，你说让我放着我妈和我女儿不管，我也做不到不是？再说了，我要是真做到了，你还敢要我这样无情无义的男人吗？”
朱正凯说着，见柳可青没有反驳，于是缓和了语气，“当然，我知道别墅是你的，其实我现在里里外外什么东西不是你的呢？如果你真要我离开，我也没有办法。”朱正凯按照朱母教的，打算来一招以退为进，“我可以跟我妈和琳琳一起去住出租房，不过请你不要辞退我行不行？不管怎么说，她们两个都是我的义务，我得养她们两个是不是？”
柳可青沉默了，许久才说道：“行了，卖什么惨，先回家吧。”
朱正凯眼睛一亮，忙点点头：“我开车过来的，车子就在外面。”顿了顿又说道，“我没让琳琳把遗像放副驾驶座上，你一走我就让她自己抱着了。”
“嗯。”柳可青点点头，收起了打算叫车的手机，跟着朱正凯来到了前院。
车子确实停在那里，幽暗灯光下也能看出，里里外外都清洁过了。她的脸色终于和缓了一些，走到副驾驶座边上，打开车门坐了上去。
车子很快就到了小区，柳可青下了车，瞥了一眼一楼的房间，转身对正打算去停车的朱正凯说道：“这几天你就多陪陪你妈和你女儿吧，我一会儿把你的东西从三楼拿下来。”
朱正凯脸色一僵，随即扯出一个笑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宠辱不惊：“好的，青青，我说过不会勉强你，我一定做到。”
柳可青唇角不自觉地往下弯了一下，然后举步走上了台阶，直接去了三楼。
看着她的身影的消失在夜色中，朱正凯终于忍不住焦躁，从口袋中摸出一支烟，正要点燃，发现在自己还在车上。他郁闷地叹了口气，放下打火机，将车子开到车库中，关上车门，这才点燃了手中的烟。
一连吸了好几口，才算是稍稍压下了胸口的烦躁。想了想，走到车库门口，拿出手机，拨了一个号码。不一会儿，手机里传出一个慵懒的男声：“现在那里应该快凌晨了吧？这个时候打电话给我，是好事将近了？”
朱正凯狠狠地烟蒂往地上一扔，没好气地说道：“她不想结婚了。”说着，将朱母和朱琳琳来到安塘市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
“这么说，因为你女儿对她的态度，她不想结婚了？”手机那头的男人轻笑出声，“哟，想不到那女人心气还挺高的。不过也能理解啊，这年头，有几个女人愿意当后妈的。”
“行了行了，你就别说风凉话了，现在该怎么办？”朱正凯恼火地说道，“我跟月华已经离婚了，还答应把家里房子给她，等结婚后再给她一百万傍身，然后想办法让她娘家人来会所上班。现在柳可青不愿意结婚，我上哪儿去弄那么多钱？别说把人弄进会所了，我自己能不能留下都难说了。”
“你这前妻也是个心高的啊，我说阿凯，你还真是没有财运啊。我这是一条多么好的发财路，指给了你你却不会走。你就不会问问柳可青，为什么不愿意结婚，在担心什么？然后对症下药不就好了。”
“哥，你为什么一定要我跟她结婚啊？是不是你给她买了什么巨额的保险，只要结了婚，我就可以得到赔偿啊？”朱正凯脸色有些发白，他是贪财，但是让他杀人，还真是没有这个胆量。何况现在杀人骗保的事情越来越多，柳可青要真是买了巨额意外险，那么警方的第一个怀疑对象就是他，他可不敢冒这个风险。
“你想哪儿去了？我说的是给你指一条财路，可没说让你杀人。放心，她就算死了，也不会是你杀的。至于保险啥的，那就更没有那回事了。杀人骗保什么的，都是什么年代的伎俩了，你哥有这么弱智吗？”
朱正凯却没有听最后的话，只听到“她就算死了”这几个字，忍不住心悸：“你还真是要我继承遗产啊？可是她的遗产也就那么一栋别墅，别的又没有了。而且为了这栋别墅，她这几年赚的钱，都还贷款了，现在有没有还清都不一定呢。就这么点财产，算什么发财啊？再说了，就一套别墅，卖了没地方住，不卖又拿不到钱，这算什么财路嘛。我就说嘛，要真有好事你自己不上，还能想到我？”
“你就这么不相信你哥？”
朱正凯心中暗嗤，我要是信你，早就被你卖得连渣渣都不剩了。为了给自己出国筹钱，他愣是能把诈骗说成投资，亲戚朋友上当的不止一个二个。幸亏他妈警觉，当时就意思意思投了二万元，扣除提前拿到的利息，才损失了八千多元。其他亲戚可没那么好运气了，听说他女朋友的姑姑，一下子投了五十万，血本无归呢。
当然，话不能说，因此朱正凯忙说道：“哥你这是什么意思？这二年来，我哪一步不是按照你的指点走的？可是柳可青不按常理出牌，我有什么办法啊？”
“你不管她怎么出牌，你只要以不变应万变，坚持领证登记就可以了。”
“哥，那你能告诉为什么吗？朱正凯忙问道。没想到他话音未落，对面已经挂断了电话。听着手机中传来的忙音声，朱正凯气得都想把手机给扔了。
医院的观察室内，姚芊书已经做完了手术，一个人躺在床上。麻醉效应还没有完全过去，她却睡得一点都不安稳，眉头紧紧地蹙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