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月后的一天,阿林突然邀我下班后去喝两杯。还记得那时的他,眼睛中明亮起一丝宁和的光。当年不懂,多年后我才在新婚的孩子眼中看到同样的光,那片宁和不是一时得到上天眷顾的喜悦;也不是向世俗妥协后的释然;而是一种坚信幸福已经来临,并可以通过自身努力就能安安稳稳坚守住这份幸福的自信与担当。当时我的惊诧溢于言表,毕竟阿林之前可是从来不主动提及自己的故事,更别说请客吃饭了,可能是自卑吧,也可能是不想让自己的故事成为他人的谈资吧……毕竟听他谈及自己的故事可是可遇而不可求的,所以当场想都没想就直接答应了,虽说我也是不愿去背后嚼人长短的,但谁又能没点好奇心呢?
我们下班收拾完后便去稍晚一处还在营业中的烧烤摊撸串,他先匆匆在菜单上划过一串,接着又在涂涂改改之后又要了一打啤酒。
林哥,少点点吧。两个人,吃不了那么多的,带回去也都不方便,最终只会浪费掉的。
他憨然地笑了笑,将菜单递给我来。细细看去,只见菜单上的煮花生,烤豆腐,烤茄子,烤辣椒,烤金针菇,烤鱼都先后被划了勾。反观前者的清秀,烤牛肉和烤羊肉两栏则显得粗犷杂乱的紧,它们是涂改的重灾区,依稀能看出来被涂改过的有三十和一十五,不过最终定下的数字是十。
我知道阿林向来是素朴的,生活用品都是选取便宜的,而且绝不买零食,去花多余的冤枉钱。但请朋友吃饭这事即是自己提出的,断不可落了小气的名声,便点了许多菜。我们这边讲究请客不见荤,相邀无诚意!况且北方烤肉的肉串是小小的一根铁签穿起来的,没有多少肉;所谓是十串牛入海,二十才觉味,三十不过瘾,四十才觉欢,五十略饱腹。虽然一根签一块钱的不多,但一个成人倘若真要靠肉串填饱肚子,那荷包也怕是要替主人肉疼的吧。
阿林深知此点,便动起了一点点小心思。他划去了共计有六十串之多的牛羊肉,而后选择一条性价比更高的烤鱼加了上去,随之便把肉串的总量降了下去。对于这点小聪明,我知道那是真心维护朋友情谊的同时对自己腰包的一种关护。这好过某些朋友超额付出过后尽力索取的太多,毕竟那太像是一种单方强迫式的交易而不是交情,因此我对阿林这类的小聪明并不为之感到反感,反而深感自在和安宁。我深知他的不易,因此划去了烤鱼,烤豆腐,烤辣椒,最后加上了一盘落花生。而后递给服务生,并提醒他先上一碟花生,另一盘稍后再说。
片刻后,服务生端上一碟煮花生,温热的盐水混合着五香花生的绵实鲜香不禁令人胃口大开。而后服务生又抱来一打啤酒。阿林起开一瓶,为我俩分别斟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