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世浮沉录

034 爹是娘的仇人

他和娘住在一个小院里，他娘什么营生也不做，却也不缺吃喝，说是以前家里的积蓄多。

娘长得很好看，她常常用复杂的眼神看他，一会儿是掩盖不住的爱意，像是在看恋人；一会儿是憎恶，像是通过他看到了什么腌臜东西。

他一直猜想他娘一定是十分憎恶他爹，尽管他那时从来不知道他爹是谁。他也憎恶他爹，他想，一定是他爹伤害了他娘，又抛弃了她们娘俩，才让他娘疯的。

是的，他娘是个疯子，每当娘发疯的时候，就会拎起棍子追打他，而他一边哭喊，一边跑着躲避，开始总是被娘打得身上肿痛，后来即便他躲出了技巧，还每次都挨上几棍子，再到后来，娘就追赶不上他了。

这个时候的娘会用恶毒的语言咒骂他，说他是杂种，讨债鬼，是孽障。可是当娘清醒的时候，她又总会用愧疚的目光看他。他不恨娘，却恨他爹。

七岁那年的一个午后，他娘表现得非常平静，把他叫到身边，娘的眼神从来没有那样温暖过，像是暖阳，在他身上照了一圈又一圈。又伸出手来抚摸他的头。

娘的手还是那么好看，以前楚天绝总是盼望娘能爱 抚他，可是以前娘都不愿意触碰自己。小天绝感受着娘亲的爱 抚，心里欢快得像是有小马驹跑过，眼里竟然流出泪来。

娘亲眉眼笑着：“儿啊，这些年，娘对不住你。你爹快要来接你了，跟着他，你就能过上好日子了。”

楚天绝看着娘亲的脸，不知怎么升起一种恐慌来。他总感觉娘的笑容里好像有着什么可怕的东西。

“娘，你不跟爹爹在一起吗？”

“娘啊，和你爹爹是冤家，是不可能在一起的。”

“那我也不要爹爹，我要和娘在一起。”天绝鼓了鼓勇气，扑到娘怀里，这次，娘没有推开他，只是摩挲着他的头顶。娘的怀抱真温暖呀，天绝搂紧了娘的腰，把脸埋进娘的两乳之间。

娘轻轻地拍着天绝的后背，又捧着天绝的脸看了许久。

娘的眼神变幻着。天绝相信，娘一定是爱他的，看，娘看他的眼神多么慈爱，就像是看稀世珍宝一样。

可是看着看着，娘的眼泪流出来来，娘的眼神变得可怕，脸上的神色也狰狞起来。

天绝真怕娘会犯病。

“娘，娘，你怎么了。”

还好，娘回过来神，抚摸着天绝的小脸：“你可真像他，这鼻子，这眼睛，去吧，讨债鬼，把他欠娘的，都讨回来。”

“娘，我不去，我要陪着娘。”

“傻孩子，你爹爹有权有势，跟着他可比跟着娘好多了。再说，你不去，娘可怎么报仇呢？”说完这句话，他娘推开楚天绝。

“娘，你和我爹有什么仇，天绝见了他打他一顿给娘出气，娘就原谅了爹，好吗。”

“哼哼，不好。讨债鬼，你记住，你爹和娘的仇是解不开的。你就是给娘报仇去的。”娘一转身进了屋，从里面掩上了房门。

“可是，娘，他是我爹呀，我该怎么做？”天绝哭喊着。

“不需要你做什么，随自己的心就好。”

天绝呆呆地看着，他娘在门合拢那一瞬间，脸上露出一丝诡异的微笑来，让天绝的心像是从冰水里捞出来一样，瑟瑟发抖。

当他被两个绿沉武士带走的时候，他听说他娘在屋子里吊死了。天绝没有哭，他知道这两个人是带他找爹的，是他娘临死的时候给他安排的，他不能反抗。可是他小小的心里，恨上他爹了，是他爹让他没了娘的。

可是他实在没有想到，他被带到一个大园子里以后，整整两年没有见到他爹。

这个大园子，树木稀少，房子破败，里面住了一群疯疯癫癫的女人，有人扔给他两身衣服，就有人叫他小太监。

他也没有具体活计，也没人管，那些疯疯癫癫的妇人倒是怜爱他，争着做他的娘。他的饭，都是那些女人们省下来的。

他的师父，就是那个时候出现的。

师父见他的时候，总是带着面巾，眼睛看起来很严肃，但是楚天绝总能从那眼睛里看出一些复杂的情绪，好像是要从楚天绝的脸上看到什么人来。他想，师父应该是他娘的故人。

“天绝，你愿意跟着我修炼功夫吗？”

“愿意，学了功夫，就没有人欺负我了，上次那个小太监还揍了我一顿呢。还有，那个什么几皇子，让他的跟班把我按到地上，他，他让我吃，吃……”天绝的眼中露出仇恨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