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枝也并没有细究的意思，一把挽住女孩的胳膊，看着她关切地问道：“不是请了一个星期的假吗？怎么这么长日子才回来？我要让青青姐扣你奖金，你知不知道我多想你啊。对了，你奶奶怎么样了？身体好点了吗？”
“她根本就没生病！”女孩的脸突然沉了下来。
这句话让柳可青和金姐都大吃了一惊，毕竟李家人是有卖女孩的前科的，因此她们焦急地问道：“奶奶没生病，那她叫了小李过去干什么啊？”
“他们要把我卖掉！”女孩的脸色愈加地阴沉，咬着牙说道，“他们要把我卖给一个男人，一个没人要的男人。他们把我绑了起来，关在地窖里，我怎么叫都没有用，手机也被他们抢走了。他们说……他们说……”
女孩突然眼神涣散，直勾勾看向柳可青说道，“他们说，等他们卖了我，就来找青青姐敲诈。就说是青青姐藏起了我，让青青姐交出我来，交不出就给钱。所以……所以我一定要逃出来，我要告诉青青姐，千万不能让那些畜生算计青青姐，绝不能！不可以！”
女孩的声音猛然拔高，尖锐得如同利器划过铁片，让人心烦意乱。而柳可青早就忘记了眼前的女孩不是李带娣，反而死死抓住她的双臂，急切地问道：“那你是怎么逃出来的？你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了？这些日子你都是怎么过来的啊？！”
“怎么过来的？走过来的的啊。”女孩突然笑了，轻柔地偎依进了柳可青的怀里，“我就这样走过来了，我找到了咱们会所，青青姐，我是不是很厉害啊？我是李带娣，所以我很厉害对不对？”
柳可青双手虚抱着女孩，很久才慢慢落到她的身上。她不知道此时此刻，自己是应该安抚女孩，还是追问李带娣的下落。
小枝在一旁听得目瞪口呆，看着女孩一脸满足地靠在柳可青的怀里，忍不住悄悄靠近金姐，压低了声音说道：“金姐，你觉得这女孩子会不会是人格分裂啊？”
金姐一怔：“什么人格分裂？”
“就是精神病的一种啊，也叫双重人格。就是把自己想象成另外一个人，然后就带入那个人了。”小枝耐心地解释道，“听说这种病人把自己想象成别人的时候，一举一动都跟被他想象出来的那个人一模一样。比如他原本不会说英语的，如果他想出来的那个人会说的话，他也就会说了。还有啊，譬如他原本身体健康的，但是被他想象出来的是一个哑巴，他也就不会说话了。”
“这么神奇的吗？”金姐半信半疑，“那他想象出来的那个人，是凭空捏造的呢？还是他自己本来就熟悉的人啊？”
小枝愣住了，将自己看过的有关人格分裂的电影在脑海里过了一遍，好像两种情况都有存在，倒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正迟疑着，就听见金姐在自言自语：“如果是凭空捏造的，那她不可能捏造一个李带娣出来，然后这个李带娣跟我们的小李全都一样吧？所以她能把自己分裂成小李，也说明她应该是认识小李的，对不对？”
好像，确实可以这样理解，小枝有点懵懂地点点头。
这边，柳可青已经开始套话了：“我相信你就是小李了，我相信了。那你能不能告诉我，你是怎么从地窖里逃出来的呢？逃出来以后为什么不第一时间打电话给我，还要自己走那么远的路回来呢？姐姐很心疼你的知不知道啊。”
“姐姐，是我不对。可是我怕他们来找你的麻烦，所以不敢打电话给你。”女孩把头埋进柳可青怀里，委屈地哭了。
“那你能告诉姐姐吗？你走了多远的路啊？不，不对，你告诉姐姐你走了几天就可以了。你是从家里逃出来就一直走过来了吗？”
“我逃出来的时候……不是我一个人，还有一个人呢，还有一个人是谁呢？”女孩重又陷入了迷茫，双手不由自主地抚上了微微隆起的肚子。
柳可青和金姐互相看了一眼，尽量柔和了声音问道：“和你一起逃出来的那个人，跟你肚子里的宝宝有关系吗？”
“没有，不是，我是一个人逃出来的。对的，我一个人，我趁他们送饭的时候，用棍子敲晕了送饭的人，我就逃出来了。”女孩的眼底闪过一丝迷茫，随即却斩钉截铁了，“对的，我就是一个人，我一直逃出村子。”说到这里，女孩泪眼婆娑地看向柳可青，“姐姐，你知道吗？你有一件事还是说错了，没有离开镇子之前，是不能去找警察的。因为警察会把我送回家，那里就是我的家，我户口本上的家。”
这话似乎又对上了李带娣的身份，这下小枝也迷糊了。她无奈地看着柳可青，耸了耸肩，表示自己无能为力了。柳可青也叹了口气，点开手机相册，将刚才的身份证照片递给女孩看：“姑娘，你仔细看看，这个人是不是你？”
女孩疑惑地看向手机，随即就激动了起来，一把推开柳可青，不停地叫着：“不，这个人不是我，不是的。我是李带娣，我是小李，我是青青姐最喜欢的妹妹，我没让那个男人碰我，我逃出来了，逃出来了……”
说到这里，女孩猛地一个转身，冲出了房间。房间里众人怔住了，还是金姐最早清醒过来，急忙说道：“天都黑了，她还有身孕呢，可别出什么事了，赶紧去把她追回来吧！”
不想话音未落，就听见有人重重倒地的声音。众人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全都涌了出去。果然，就在木制的回廊上，她们看见女孩倒在地上。回廊上挂着的灯笼的微光，照着女孩蜷缩的身体，凄凉而单薄，有断断续续的呻吟声传入众人的耳中。
“金姐，快打120。”柳可青急走几步，来到女孩身边，边看边吩咐着。
“这里是城郊，120一来一回，只怕是来不及了。”小枝清晰地看到，有血水从女孩身下渗出，“我们直接用自己车子送她过去还保险一些。”
“可是我的车子在家里，我今天没开过来。”柳可青暗暗懊恼，后悔下午不该把车子留在家里。就算嫌弃车子里放了周月华的遗像，也该她自己开去4S店清洁保养。
“我是开车过来的，车子就在这里，我送她去医院吧。”小枝站起来说道，然后跟朋友交代，“梦梦，你也开了车来的，一会儿麻烦你多开一趟，把大家都送回家吧。金姐青青姐，你们两个谁跟我一起上医院？我穿成这样，一会儿到了医院里怕是不方便办手续。”
柳可青打量着小枝一身的汉服，外加脚上的翘头履，点了点头：“金姐你去吧，我留在这里，有什么事情记得及时联系。”想了想，又低低嘱咐了一句，“实在不行的话，你就报警吧，也许警察能有办法帮我们了解到小李的事情。”
“好，我知道了。”金姐点点头，说话间，小枝已经将车子停在门口。梦梦等人也顾不得弄脏衣服，七手八脚将女孩抬进了车里，金姐随即坐了上去。
等众人散去，柳可青才发现，回廊的地板上，散落着一件乳白色的衬衣，衣服上还沾染了大片的血迹。想来女孩应该是被这件衣服绊倒，然后引发了出血。
她小心地拎起衣服观看，荷叶边、半长袖，衣领处是两根带子，这分明就是会所的工作服啊，怎么会在这里呢？她正要抬头找人问话，不想回廊另一头的门突然打开，朱正凯跑了过来。看到柳可青的手上的衣服和地板上的血，他也吓了一跳。
“怎么回事？这里是出了什么事吗？”
柳可青看着他，又探头看了看对面的门，疑惑地问道：“你怎么来了？还是从那边过来的，你来了很长时间了吗？”
回廊对面的门打开就是花园，所以朱正凯如果是刚到会所的话，那怎么也不可能从花园过来，所以柳可青才奇怪，“家里都安顿好了？你家小祖宗大小姐不用你哄着陪着了？”
朱正凯微微笑了，眼光中带着几分无奈，几分宠溺，轻轻拥住了柳可青的肩膀，又吻了吻她的长发：“你看你，都多大的人了，跟个小女孩计较什么？对了，今天……没客人吗？我看到房间都没有点灯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