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林腹遇险
书名:天绝遗波之乌猪过溪 作者:沦波惊鸿 本章字数:5652字 发布时间:2022-12-10

    黑木林腹地,燕山与冥罡拖着疲惫的身子向陨石处深入,他们相互搀扶、步伐缓慢,不难料想那些杀之不尽的僵尸已使这二人气空力乏。

    宋代并不存在“男男授受不亲”之说,倒也让好龙阳者在行为举止上有名正言顺之意。当然,燕山与冥罡并无龙阳之好。

    曙光下,黒木鬼爪原形毕露,它们依旧摇曳着,只是已不具备震慑人心之能。随着行走,二人体内尸毒亦蔓延至四肢百骸,只觉得脚步越发的重了,燕山有感体力不支,于是在一颗粗木旁停下身子,长枪枪柄由此撞击地面,发出清脆的金属声响。

    冥罡见状,由此停下身子,随之气喘吁吁地问:“燕山兄,怎么突然停了?”

 “累了,歇会......也不知是不是这林中瘴气过重,我原本体力不该是如此,可不知什么时候开始,竟觉得越来越累......”

 “别说,还真是这样......可能这林子深处瘴气太重了,但也奇怪,我比你进这林子时间要久,可却没你严重。”

 “或许是个人体质的缘故,也可能是修习功法的缘故。”

    至此,二人对尸毒“兑泽二代”仍一无所知,在未来的一段时间里,也将受尸毒所累。而因停下步子,这二人逐渐是喘匀了气。

    随后,冥罡巡视周遭,见泥土上有人踩过的痕迹,他乍一看以为是师兄冥阳所留,认为师兄摆脱凶兽后曾来此寻他,可定睛一瞧却发觉这行足印比男子足印小了一圈,应是女子所留。

    足迹是汐柔昨夜赶路所留,但此刻冥罡尚未与之相识,只闻他开口道:“你看这足印,像是一位女子的,看来进黑木林的人不止我们两个。”

    燕山听罢,遂观察起前方地面,但见一行女子足迹赫然入眼,并于前方的地面上失了行踪。燕山见此,深感此间湿气浓重,与黑木林外围处相比简直判若两境,同时对神秘女子心生忌惮:“看大小的确是女子,足印消失应是运使了轻功。若是敌非友,此人能只身深入此处,其修为之高,恐合你我二人之力,仍不是其对手。”

    汐柔修为的确在燕山之上,亦在冥罡道人之上,可并未高深至他想象的程度。燕山并不知晓神秘女子是那位山鹿寨同行之人,即那位隐藏身份的故人白汐柔,身负天绝尊目之人,自可规避林中风险。

 “可能是同道中人,是来救人的。你还真是混江湖的,脑子里都是些打打杀杀的!”冥罡闻言,不禁吐槽。

 “让冥罡道兄见笑了。”

 “其实话说回来,这么诡异的地方也不能全往好处想,我倒是隐约感觉这足迹散溢着淡淡的煞气,别是有什么山精作祟!此地阴气过于浓郁,不好分辨。”

 “听你这么一说,我倒想起不少关于女鬼的故事了。”

 “有足印的,所以不会是鬼,有脑子的,是尸煞没跑了。”

    而汐柔方向,她已身在修罗场外的密林中,此刻不禁打了两个喷嚏。镜影能为下,她已将燕山、冥罡所处方位尽收眼底,欣喜燕山无恙之余,更是断定之前被神秘生物拖下地穴的死马是燕山的坐骑。

    由此她心中暗道:那地穴怪物如此嗜血,只怕马尸上有燕山和其同行之人的气息,这怪物会随着气息追踪二人行踪,我是不是该与他们汇合保护?或是.......还是保持一定距离暗中保护吧,他们也不会发现我,何况我不太想与燕山相认。也是奇怪,之前看燕山尚不体虚,怎么如今就虚弱的不行?尸毒吗?如今林中凶险异常,又有邪物藏匿于地底,这又让人如何放心得下?

    镜影能为所及,虽能观得燕山、冥罡举止,不过却听不得二人讲话。心知这二人准备向腹地处继续深入,不难猜想他们此行目的。只是她不会告知二人不必去救,答案得他们自己去看才能清楚。

    自九年前天冥正宗祸端发生,汐柔便觉得自己是天煞孤星,以致于多年来鲜与人接触,此前本为救人,却间接害得那十七人丧命于凶兽怒吼,她更是觉得自己是不祥之人。如此心境之下,她自不会与燕山相认。

    再言燕山、冥罡,二人歇息片刻也打算再启行程,只闻燕山开口:“不觉得那么累了,走吧!若真有危险,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便是!”

    随后,燕山又将长枪当作拐杖前行,冥罡继而跟随其侧。

    或许是觉得在如此压抑的环境下需要调节气氛,冥罡开始了他独特的口才风格:“燕山兄,近日可饮酒否?”

    见这马脸道人一脸坏笑的看着燕山,与他这一路走来的表情极为不符,没有一点修行之人的样子,反而有几分市井的混混的姿态。

    燕山并未留意他的表情,随口应道:“不曾饮得,待救人回去后,可饮上一坛。”

    而后,又闻冥罡开口:“燕山兄,近日可饮假酒否?”

    似乎是未听到燕山的回应,冥罡故意提高语调,只是这回在“酒”字之前加了个“假”字,只是说完能明显看到冥罡嘴角弧度扩大。

 “假酒?”燕山闻言,不禁心生诧异,遂转头与冥罡四目相对,方注意到他怪异的表情,随之正色道:“冥罡道兄身为修行之人,谈论酒水不妥吧?”

    见燕山严肃,冥罡也只得正经起来,随之解释道:“燕山兄有所不知,我们修道之人不同于僧人,并非每位道士都是出家人,的确出家道人不得吃荤腥,这其中便包括酒。再说非出家道人,多源于正一派,其前身为五斗米派,唯不食牛、犬、乌鱼、鸿雁,因这四者代表仁、忠、孝、义。至于我五行宗,门人也是不能吃这四种肉,否则经脉受阻术法便不灵了,此外我们还不许吃蛇肉,这是因为我们五行宗的天极祖师飞升之时便是乘巨蟒飞升,那条巨蟒也在天雷劫中化作了青龙。”

 “看来你们的祖师和那条大蛇渊源颇深,不过话说回来,我儿时在边境接触过的道士,就是不能饮酒的,所以我觉得所有的道士都不能饮酒的。”

 “那便是出家的道士了。”

    燕山闻言豁然开朗,但他受时代所限无法未卜先知,后世出家食素的道派发展为全真派,历史上也有着相当璀璨的一页,其中功绩自不可抹灭。

    未及燕山赞叹知识渊博,只闻冥罡再度开口,只是所言变了味,表情也不再严肃:“我还没说完,我们门派的弟子除了饮食方面的戒律外,不可以偷盗,不可以暴口粗,不可以目无尊长,不可以见利忘义,不可以与非道侣的异性乱搞男女关系,总之坏事不能做就是了。”

    燕山又听得一愣一愣的,只得道: “道兄身为修行之人,言辞还当真是独树一帜!”

    冥罡听得出燕山话中意思,饶是他脸皮厚如城墙,也不得不转移话题:“承让承让!再说喝酒,什么桂花酒、女儿红、烧刀子、西域葡萄酒,我们来者不拒!当然,之前和师兄一同行动他不让我喝酒,怕误事。”

    感情这冥罡道人是个话痨,燕山感觉此人贫嘴特性有点欠打,同时也觉得这人性格挺有趣的。几个时辰前,痛失爱马使他心绪难以抒怀,若非有冥罡同行,想来接下来的路只会更加艰难,思及此处,燕山不禁一笑。

 “福生无量天尊,燕山兄终于笑了。这就对了,不要总紧绷着脸,我又不欠你钱!”

 “冥罡道兄,你还真是......”

 “门派规定不可以爆口粗,活跃气氛不算,这种阴森的气氛下,不说话我能憋死!再者‘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燕山闻言又是头大,心底不禁吐槽:这哥们怕不是个文盲吧?‘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可不是这样用的......

    冥罡也知点到为止,随之他又换作一副正经之态:“燕山兄,我知黑风马离世你心中不舒服,可还有活人等待我们救援。虽你我初识,但昨夜我们也曾同生共死,如今我当你是我的好友!所以请务必打起精神!待救人返回牛城县,想必我师兄已在那里等着了,到时候咱们喝上一番!如何?”

    燕山闻言,心中不禁一悦,随之豪爽道: “好,咱们的确算得上生死之交了。”随之,但闻他话锋一转:“不过我倒是有疑问了,不知道兄昨日为何未这般欢乐?”

 “咳......我说我怕黑你信吗?好吧,开个玩笑。那时候怕声音大引来怪物,还有就是跟你并不熟悉,后来被僵尸围困时生死患难,与你便是朋友了。所以,福利只跟自己人分享。”

 “这是......福利?这个......”燕山闻言不禁语塞。

 “不要在意这些细节。好了,我再给你讲个笑话......”

    不得不承认, 冥罡的嘴当真是调节气氛的良方,怕是燕山与之相处久了,也是要被他带的跑偏了。

    一路上二人说说笑笑,不再是此前那般沉闷,同时距离上也与那颗天外陨石越来越近,待二人穿过最后一片黑木丛,那颗带有刀劈斧削般裂痕的大陨石便举目可见了,人亦于此停步稍作调息。

    当然,这期间随着交流燕山逐渐沦为冥罡的听众,毕竟比起对话而言,燕山更乐于听冥罡讲各种段子。在后世,存在着一种单口相声,或许便是由此类演变而来。

    远处,汐柔已然收回了天绝煞裳,这煞裳是她此前抵触地底邪物而潜意识笼上体表的。可惜汐柔没有燕山那么好的耳福,如今她仅能看得冥罡讲笑话时的手势以及燕山被逗笑时的动作,自领会不到冥罡言语的趣味。

    而若非尊者之目反馈回的信息证明这二人神智清醒,她真可能会怀疑尸毒上脑令这二人精神错乱。即便这样,她也依然没有露面,仍旧与之刻意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自吕家村成为尸地以来,这黑木林土层里的僵尸便一一活化,掀起的尸气更是弥漫了整片黑木林,使这本就鬼气森森的林子如今笼上了一层诡谲的氤氲。在如此环境之下,纵使白日当头,也无法感受到阳光明媚,何况黑木种本便有吸纳光源之能,只能说此林阴气浓郁有其自身原因。

    随着时间的推移,黑木林腹地终于被阳光点亮,但其中阴厉之气却是一丝不减,虽说光线依旧昏暗,但眼前宛若炼狱的情景仍使二人触目惊心。

    满地尸骸赫然入眼,二人脸色顿变苍白,由此忍不住胃中翻滚,竟是一同呕吐起来。由于近日未进干粮,纵使这二人疯狂呕吐,却也只是吐了些酸水便什么也吐不出了。

    之前他们二人被尸潮围困,杀死的僵尸已然能堆成小山,只是那些僵尸死透了后不是身上有窟窿的,便是切口整齐的,完全不似此处这般惨烈。再者,当时有夜色做掩护,加之身处战局心无旁骛,故视线不曾留意这些。

    昨夜,倒是难为了汐柔。

    风中,亦尽是肃杀。

    再观前方,修罗场内,那颗天外陨石高过此区域内的任何一棵黑木,而细观之下,陨石表面那条横向裂开的裂缝宛如凶兽巨口,似有似无间牵引着二人的脚步,待救之人便身处其中,只是此刻那十七个人早已化作了骨灰。

    身处尸山血海中,冥罡已然没了表演“单口相声”的兴致,他和燕山踮着脚肩并肩,小心翼翼地向那颗陨石缓缓腾挪。燕山则将长枪提起,虽多用了两分力,但他实在不想枪柄沾到地面的那些恶心的尸骸,可是地表死尸腐败的气息仍扑面而来。

    至此,二人体内的“兑泽三代·乙型”在不觉间又发生了变化,由于此前身负“兑泽三代”的黑风马尸被地底怪物吞噬,故二人体内的尸毒记作“兑泽四代”。不足一日光景,此尸毒已然变异三次,然而该尸毒的真正可怕之处仍未彰显!

    不远处的密林中,但见汐柔身形不动藏于树中,此时她正施展镜影领域能为注视着前方那两个如履薄冰的背影。她的眼,早已适应了下方修罗场的血腥;她的心,却仍对那名提枪前行的故人放心不下。随即,她察觉到一股空前磅礴的阴厉之气出现在感知网中,应是那只地底怪物顺着气息找来了!

    土层中的死亡气息由远及近,令汐柔惊恐不已。与此同时,天绝煞裳随着她的思绪再度笼上体表,此间煞气的浓度与厚度也表面了这股气息的主人来者不善。若是不给予援手,此生注定与燕山阴阳两隔!

    此时的地底怪物,正身处于黑木林土层下的地洞中向燕山、冥罡所在方向蠕动,近十年的时间里,随着这只地底怪物体型无限制的增长,黑木林底下早已因其活动而千疮百孔,若非黑木种根系过于发达,想来这偌大的黑木林已然塌方!

    那怪物吞噬掉马尸后,喜欢上了鲜活血肉的味道,并且意犹未尽。而黑风马生前为燕山坐骑,燕山此间又与冥罡一同行动,故此二人已然被怪物列上了食谱,想来发生此等变故,那位神秘将军乃至一直隐藏在幕后的墓主人都始料未及。

    汐柔自然不允许那肮脏的怪物伤害燕山,她清楚那怪物的意图,毕竟她此番来此,便是为了诛灭此物!只是不想因陨石之故,竟使此物变异至此!

    不及思绪,她已然化作一道黑芒,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跃向燕山方向,对地表肮脏的尸骸全然不顾,亦不顾煞裳会给自己的处境带来麻烦。不足五里的距离,轻功之下很快便至,随运使气劲道:“小心脚下!”

    空灵的女声在这无人之地极具穿透力,他们听得出这声音的焦急,当下迟疑间,双脚竟是不听使唤,纷纷下意识地跃向两侧。此乃汐柔镜影领域的术法“以眸引言·以言引身”,此术法亦是顾名思义。

    由于之前莫名其妙侧跃,燕山与冥罡间已有两丈多的距离,他们相视一瞬,紧接着便转过身子,把目光统一投向那体表煞气浓重之人,一时间剑拔枪对。

    此刻汐柔已处于修罗场中,她与燕山、冥罡距离不远,且呈三角方位而立。然而体表浓重的煞息使她在常人眼里仅能显现出一女子轮廓,又怎不惹人疑窦?

    见得二人敌意渐生,她一时不知应说些什么,方才她一心系着燕山的安危,如今的处境也在她意料之中。如此浓密的煞气笼罩在体表,凭谁都会产生警惕之心,这是人之常情。汐柔处境尴尬,但她一声不发,看似与二人对峙,实则等待时间流逝。

    燕山长枪直指那女子轮廓,可不知为何竟觉得眼前的人形轮廓有些眼熟。而冥罡那方,剑体上已笼上一层流动的风刃,做好了随时投入战斗的准备。这二人几乎气空力乏,可他们原本实力便不弱,若是与汐柔相斗,联手犹能自保!

    未及有所言语,方才燕山、冥罡站立过的地面竟突然塌陷,两只手臂粗细的短须由地表延伸而出,白森森的颜色给人一种异样的冰冷,是那只嗜血的地底怪物来了!

    神秘嗜血的地底怪物为掠食而来,打破了三人间的平衡,更是使燕山、冥罡心底后怕不已!随后,这二人望向汐柔的目光都变得柔和了,这也在汐柔的意料之中。

    之后,三人像是达成了某种默契,竟是一并后退数丈,继而统一把目光定格在那两条短须上,手中的武器也做好了攻击架势。只是接下来的一幕,竟使得燕山、冥罡的腿有点软,随后土层中又翻卷出两条触须,依然是白森森的颜色,只是稍长稍粗。

    这两条触须,顶端镶嵌着两颗血红的眼珠,此刻正恶狠狠地盯着燕山与冥罡,扭曲的角度令人匪夷所思,此间情景好不骇人!

    下一刻,一颗庞然怪头由地表土层整个拧出,粗大的颈部宛如排空而上的地脉喷泉,它破土升空,却因质地的柔软丝毫不在乎土层的狭小,不少残破的尸骸也被这颗巨大的头颈压在其下,待这颗怪头成型,它那两长两短四条触须也随之昂起,赫然是一只巨型蜗牛的头颈!

    那神秘嗜血的地底怪物,正是一只变异的巨物化的白化蜗牛!随后,一股令人窒息的腥臭气息扑面而来,燕山、冥罡虽受不住恶心,可却是吐无可吐了,但一旁的汐柔借着煞裳掩护,掀开面纱倒是吐了。

    燕山与冥罡望向眼前的庞然巨物,不禁心底生寒,纵使是山间能操控伥鬼的恶虎,面对此等体积的怪物也会怂得如同猫崽。二人原本的气势瞬间泄去了大半,并缓缓地退到汐柔的两侧,汐柔心中同样惊恐,可身负天绝煞气有煞裳掩护,故而能够虚张声势,否则此时此刻定是镇不住眼前这只庞然巨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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