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有，拿到了。”金昌松连忙回答着。
杨长利瞟了一眼邵乡长，见他皱着眉头，左手的大拇指和食指夹着烟，右手拿着 笔认真地做着笔记，心一闪，悬了起来。他很清楚，金昌松和他大儿子杨陆军的毕业 证都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从中医学院混来的，反正是函授学习，中医学院对他们也不 高要求，这份毕业证明的含金量有几高，他心里有数，因此，也难怪金昌松高声大气 不起来，见邵乡长在追究，他出了一身微汗，因为，在他与金昌松商量向荣恩堂药坊 提出的条件中，这个东西是硬件。
“你接着说吧!”邵乡长没有抬头，叫金昌松继续说话。
“好,”金昌松又轻咳一声，接着说，“其他的话不说，感谢乡领导接受我们的要 求，说实在话，我们又不是没有水平，在外边过吃肉喝酒的日子还过得去。现在想回 来为家乡建设做点事，是出于我们的内心。”金昌松说到这里又瞟了邵乡长一眼，见他 仍然低着头认真地做着记录，便放开胆子说话了。“我们到药坊来不是来吃白饭的，我 们可以答应真院长的条件，把自己的诊所撤了，回来全心全意做事。但是，我们也得 有我们的条件。”金昌松说到这里停了话，他端起空茶杯走到放着茶瓶的小茶几前，给 自己倒满了茶，又相继给邵乡长、杨长利和真泉柏加满茶，有意给时间让大家考虑这 句话，看看大家的反应再说。
邵乡长听金昌松说有条件，没有马上回应，这一点他是估计到了的，这些人不是 等闲之辈，甘心情愿地受你摆布不可能，见金昌松倒完茶，坐下去以后，他又抬头瞟 了他一眼，简简单单地说了一个字：“说。”
金昌松见邵乡长叫他说条件，便提了提嗓子，声音大了一些，这关系到自己的未 来，不能含糊，因此他一条一条有条有理地往下说着。“一、我们到药坊来，工资必须 与药坊的在职医生一样；二、我们来了以后要与药坊职工同样得到该得的待遇，不能 把我们当外人看，歧视我们；三、我们来要跟药坊的医生一样坐门诊，接待病人，不 能安排我们去打杂，把我们当勤杂工用；四、我们来必须把老婆孩子一起带来，我们 也有家庭，在外边我们靠这门手艺吃饭，我这个能做事的人来给药坊做事，他们不能 做事的在外边还可以给我们打下手；最后一点，我和杨院长儿子的培训费用要给我们 报了，我们是自己出钱去读的书，现在药坊每年派人出去培训，钱都是公家出的，这 个待遇我们也应该同样享受。”金昌松说到这里，将翻开来做笔记的那张纸又折了起 来，稍稍停了停，瞟了瞟邵乡长和真泉柏的表情，见他们都低着头，认真地做着笔记, 最后加了一句，“我的话说完了。”便端起茶杯喝茶，刚一抬头，正与杨长利的目光碰 在了一起，杨长利微微一笑，对他点了点头，马上合上眼睛，靠在椅子上，装出一副 局外人的样子。金昌松从杨长利的作态中看出了他的满意，不免有几分得意。
邵乡长放下笔，又一条一条仔细看了一遍金昌松提的条件，眉头又轻轻皱了皱, 抬起头来扫了一眼金昌松和杨长利，最后把目光落在对面的真泉柏脸上。真泉柏也刚 刚放下笔，对于金昌松提出来的条件他不需要再看，便能一条一条念出来。见邵乡长 在看着自己，他明白了他的意思，这些条件都必须由他来表态。邵乡长没有马上说话, 是在给时间真泉柏考虑。房子里出现了一阵沉寂之后，邵乡长轻轻地说：“真院长，你 对他们的条件有么意见?”他边说边对真泉柏轻轻点着头，脸上没有一丝笑意，相反却 多了几分凝重，他是在叮嘱真泉柏再三斟酌，不要轻易表态。
真泉柏从邵乡长那凝重的表情中看出了他的担心，便对他微微一笑说：“刚才金昌 松的几个条件，我想提得不为过，人之常情，如果是我，也会这样想。我可以保证, 一是工资、待遇不会与其他人不同，绝对不会存在歧视的问题。二是家属问题，我可 以表态，老婆孩子都来，做得了细事的做细事，做不了细事的做粗事。至于其他两条, 一是坐门诊的问题，这是分工的事，你们来了以后再说。另外我要明确说的一点，在 我的手上，我要把荣恩堂药坊办成一个符合现代医疗条件的医院，再不是按老药坊的 老办法经营了。因此，人才是关键，这几年，我每年都抽一部分人出去学习，进修, 培训，是在培养队伍。政府现在给了我一个目标，打算在药坊符合现代化医院条件的 时候，将它收为国有，按国有医院办。现在我是培养人才，以后药坊成为国有医院了, 有招工权了，我就向社会公开招医生，招护士。刚才金昌松提出来报销培训费的事, 这一条我不同意，肯定不能报销。我送人出去学习培训，是工作的需要，我是药坊缺 哪方面的人才就送哪方面的人出去学。而你们自己去学习是为你们自己开诊所，目的 不是为药坊。话又说回来，你们不是上了几天医学院，懂得一点医学知识，就是我答 应你们到医院来，也只能做勤杂工，坐门诊这一条谈都不谈。”真泉柏说到这里打住了 话头，抽出一根烟点燃，深深吸了一 口，将烟雾从口里重重地吹了出来。
邵乡长同样认真地记录着真泉柏刚才的发言，记完以后，轻轻放下笔，抬头看着 真泉柏，意思是你还有没有话要说。真泉柏看懂了他的眼神，加了一句：“我没得话说 了。”邵乡长又将头转向了杨长利，见他闭着眼，做出一副局外人的样子，又皱了皱眉 头，轻蔑地瞟了他一眼，在心里骂了一句：“什么东西。”又轻轻吸了一 口气，压了压 心头火说：“老杨，你有么看法。”
杨长利听见邵乡长又在点他的名，连忙睁开眼睛，坐直身子，装着刚刚从梦中惊 醒的一样，一连说了几个没有，对邵乡长笑着说：“一切听邵乡长的，听乡党委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