劳动节来了,但是与他们无关。他们依然被关在小区里。对了,他们小区终于出阳了。在封控了一个多月后,在一轮又一轮的核酸检测后,他们小区终于被检查出阳性了。
“好了,现在终于可以放心了,小区有阳了。”她嘲讽地想着。她对已经持续了一个月,并且可能还会继续下去的每日核酸非常反感。她不理解,人们已经不出小区了,而且也这么长时间都没问题了,为什么还要无休止地做核酸?这不反而加大了感染的概率吗?难道不检出阳性誓不罢休吗?那么现在终于如偿所愿了。邻居们在群里讨论那位确诊的邻居到底是怎么被感染上的,大家众说纷纭。有人说是团购带来的,有人猜测是外面来做核酸的人带来的……她对这个讨论不感兴趣。“即使真的就是团购带来的,我们又能怎么样呢?难道还能不团购吗?不团购吃什么?就整天吃发下来的馒头吗?”对了,他们又发了物资了,这一次,每户两袋馒头。倒不是她觉得吃馒头就怎么样,而是她没想通是不是有这样的必要。
她现在只要一忙完工作,就会倒在床上长时间地发呆,似乎这样能很大程度地减轻她的痛苦。有一次她倒在床上打算刷刷手机,刚拿起来的一刹那,她从黑屏上窥见了自己当时的表情——整个人木木的,眼睛没有神采,就像活死人一样。她整个人都震惊了,她做梦也不会想到有一天会在自己脸上看见这种表情。这种麻木的神情她只在历史书上的插图看过。
“天哪,如果真的不能让我们出去,那直接给我们发安眠药吧!”被封控的第44天,她又一次崩溃了。
她真的觉得很无望,也很孤独。她曾经尝试向朋友倾诉,可是时间长了,她也不想说了,她不想像祥林搜一样喋喋不休。而且朋友没有经历过,确实很难跟她产生共鸣。她看着自己的微信朋友圈,觉得跟好友们简直就是生活在两个世界——她在水深火热,朋友同伴们在岁月静好。她没有觉得不平衡,她也绝对不希望有更多的人遭受她们现在正在经历的。只是一种难言的孤独抑制不住地从心底升起。
上上网吧,那就更有意思了。网上很多人一蜂窝地骂上海,骂上海人。她觉得,这些人真的骂得不合时宜,该骂的人不去骂,倒把这些无辜的市民都骂了。说他们矫情、没有大局观念。这个时候,她是站在孤岛市民这边的,因为他们在一起经历,其中滋味都懂。如果是在两年前,她相信应该没有人会对这样大规模的封控产生质疑。只是两年过去了呀,两年后的今天,口罩戴了,疫苗打了,面对病毒,却只能用两年前的方法。难道就没有更优解了吗?
想到这儿,她又开始烦躁了。手机里又频繁传来消息的提示音,她拿过来一看,都是团购群的。她感到很厌烦,理都不想理了。她家里还有一袋大米和若干面条。“就这样吧,反正饿不死。团购就免了,懒得老是接龙,老是要关注菜到了没,老是要为了几口吃粮消耗自己的大量精力。”这时她就觉得很庆幸,庆幸自己独自一人,没有小孩,父母尚不用她照顾。不然,遇上这样的天灾人祸,那真的就要芭比Q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