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电视,让儿子看动画片后,唐小婉聚精会神看起那篇文章来。
小的时候我是个很淘气的孩子,摸鱼捞虾,捕蝶捉鸟一类的事,都是我非常喜爱的事,为此父亲没少打我骂我,我对他非常不满,也非常怨愤……
就在我对生活困闷而厌烦,学习成绩每况愈下的时候,一个要好的同学拿来一只鸽子。他说:“你这样是不行的,养养鸽子吧,或许对你萎靡的精神有好处。”
我木然点点头,大致认为他的话很有一些道理。
鸽子是浅黑色的,略有白斑,这在行家口里是该叫“鱼鳞”的。我不是行家,养鸽子也没有把它训练成通讯工具的意思,无非是想让非常乏味的生活,增添一点生气罢了。于是我独出心裁给它起了一个很稚气的名字“雪花”。
说来我是很爱“雪花”的,但有时也恨它。因为它不肯时时听我摆布,特别是脱离我的管制后,常常飞得无影无踪。尽管如此,我们之间感情还是很深的。常常有这样场面,我把高粱玉米撒在地上,它一边吃一边瞄着我,吃完后还瞪着眼睛望着我。我招手时,它便会飞到我的胳膊上……
时间不长,“雪花”对我住的那栋楼已经很熟悉了,即便我带到学校门口放它,放学后也能见到它在家中等我。一个星期天的早晨,我骑着自行车,带着它去了很远的一程路。可是当我回到家中,本该早就飞回家中的它却踪影皆无。这可把我急坏了,偌大的长通市到哪里去寻找我的“雪花”呢?我几乎要掉下泪来,深深懊悔自己太性急,不该带它去那么远的地方。
午饭没吃,晚饭也没动,我只是呆呆坐在窗前凝望天空。几片深黑色的残云在游动着,看到它们那怡然自得的样子,我的心更沉重了。夜幕就要降临了,屋子里的空气是温和的,然而这更使我想到“雪花”将在深冬的旷野里,度过一个什么样的暗夜。或许还要沦入什么样的敌手之中。终于,我淌下了两行热泪……
突然,一个黑影似乎落到了屋檐上。我连忙跑出屋子向楼上望去。“啊!”我惊叫着,恨不得跳起来。“雪花”回来了!但它对我的欢呼却很冷漠,只是痛苦地向窗口跳动着。怎么,它那只腿……我连忙打开窗子,让它飞到屋里,然后抱起它。我的眼睛失神地盯着它那只当啷的左腿,断腿上的血已染红了我手指。我恨得咬牙切齿,嘴里反复诅咒那个万恶的凶手不得好死……
从那以后有好长一段时间,我都没让“雪花”出屋,直到它能一跛一跛走路时,才又放它到外面去。邻居的孩子们见它那样走路,都取笑叫它“瘸狼”。他们的叫法,曾使我很不痛快,随着时间一常,我竟自然而然也叫起“瘸狼”来。其实用“瘸狼”称呼“雪花”,实在不应该。尽管它瘸,毕竟没有狼的那些残忍本事。特别是专为撕咬弱者的锐利獠牙;包藏啖食同类的卑劣之心,他哪里会有呢?
为了不使它孤单,我特意向爷爷要钱,买了一只小鸽子与他做伴。小鸽子还不善飞呢,我放它到屋子外,它也常常是呆呆地蹲在屋檐上。初春的天气有时竟然很冷,当小鸽子抵御不住寒冷,而瑟瑟发抖的趴在屋檐上时,“瘸狼”便一跛一拐地走到它身旁,用一只翅膀盖在它身上。看到这一幕,我心里很不是滋味。是什么原因现在也说不太清,如果牵强意会的话,可能有以下几点:一是我不该放不成熟的小鸽子去未退寒冷的空中;二是我不该给忠实善良的“瘸狼”以不必要的负担;三是我操纵了一残一幼两个弱小生命,它们本该自由自在的生活,我却挥出了名爱实虐的“皮鞭”。也许还有更让人无法理解的原因,但我说不清了……
想不到父亲竟然让我那同学背着我拿走了两只鸽子,这让我很是郁闷,又毫无办法。幸好“瘸狼”又在一个清晨飞了回来。当时我那高兴心情是可想而知的。又怕那同学来索取,只好把它藏到邻居家一个小孩那里。
果然,当天同学就来了,说他母亲早起做饭时,“瘸狼”趁机钻出来,一出门就飞没影了。他向我索取时,我一口咬定没飞回来。他见我屋子里确实没有鸽子,只好作罢。但我是不能再养鸽子了,因为父亲和同学,都反对我从事那种“玩物丧志”的行为。我那同学对于送我鸽子更是懊悔万分,而且还要时常到我家监督我,是否又不务正业了。终于,我在大家的扶持下变得乖巧了,但我骨子里是绝不乖巧的……
至于“瘸狼”在邻居家小孩那里如何,我就不知道了。它飞回来两次,爸爸都不让我放它进屋,只好又飞走了。
想来那个用自己残躯温暖幼鸽的“瘸狼”是亡乎以昔了,但它饮弹未亡的坎坷命运,对于故人故土的眷恋,还有它与真狼截然相反的良善性情,却不时在我心中荡起层层涟漪。虽然它轻如洁白的雪花,已经完全消失在生命无限更迭的苍茫世界里,那个用翅膀盖住小鸽子的影像,却一直促我不断更生……
难道仅是这些,我就为那个小生灵洒下如此浓沉的笔墨吗?
文章到此,戛然而止,唐小婉的心却忽忽悠悠地颤动起来。这能是他写的吗?目光扫到标题《我的雪花》下面,作者名字分明用黑体字标着郑义两个字。她默默把那篇文章又阅一遍,虽然是讲一只鸽子的故事,却好像还有些自己没弄懂的什么东西。散文无论拟人叙事,都是喻意的。人的命运一定也有这样的,我的命运竟怎么会与那只受伤的鸽子相似……难道他知道我的苦衷?这怎么会可能,自己也是太敏感了。她咧嘴苦笑一下,也许真有这种事,他有感而发,心声和意境就同时流淌出来了。
一定是这样的。这么想过后,郑义那张透着棱角分明的冷峻又白皙面庞,顿时浮现在眼前……
他深邃乌黑的眼眸泛着迷人的色泽,浓密的弓眉,高挺的鼻梁,绝美的唇型,无一不在张扬着高贵与优雅。搬过来不久,她就知道了这个身材高挑年轻人是郑文斌的儿子。在这个三线城市里,他可以说是屈指可数的高干子弟。虽然两家人在紧连的别墅居住,却几乎没有说过话。特别是那两个老人,周身透着一种目不旁骛的傲气,使人生成一种凛然不可靠近感觉。唐小婉曾经想过与他们搭话,每次都是话到舌尖又吞回去了。甚至很不服气的想,郑文斌是大领导,你们家的老老少少就该这么瞧不起普通人吗?尽管如此,她心里还是有一种躁动,想试探一下这家人,是不是真像自己想的那样,所以才抱着儿子,与郑义说了话。想不到那个年轻的帅哥,竟然和善到一点城府也没有。这使唐小婉很自然便产生了要与他交流对社会、对人情世故认识的意念。此时的她还完全没有意识到,那个帅气的年轻人,无论外形和心智全都继承了先祖超群优秀的基因。在逐渐成长的日子里,他一点也不逊色那个三百多年前在冰天雪地里,喊出了“我们一定要比他们过得更好,直至将他们赶出华夏大地”的郑成华。
唐小婉的生活太单调了,眼界和思想除了在少年宫教孩子们舞蹈,就是回家照顾孩子,做饭洗衣,看看电视后睡觉了。娄阿强自从加入猛龙集团,经常不在家吃饭。即便回家,也是醉醺醺的,像住旅店一样,第二天拍拍屁股又走了,留下的是脏衣服脏鞋袜。好像唐小婉是他雇的保姆,或者旅馆的服务员。当初追逐她那个又勤快又谦卑好男人形象,已经毫无踪影了。随着两个人在一起的时间越来越少,唐小婉意识到娄阿强一定出了问题。不单纯是男女之间的事,在他口中,长钢集团的那些领导全是白痴,员工则是木头,都是一群不该有饭吃的乞丐。她常常费尽心思想,娄阿强为什么会产生这种仇视众人的思想意识呢,却一直没有答案。正是基于此,她才非常渴望能遇到一个可以互诉衷肠的人……
吃完午饭,孩子睡觉了。本该陪着孩子睡觉的她,却翻来覆去睡不着。郑义的影子一直在脑海里反复翻转着,即便闭上眼睛也挥之不去。犹豫再三,她还是悄然下了床,到客厅里拨通了郑义的电话。
“小帅哥,忙什么呢?”
“我正在晾台上喂鸽子,有事吗小婉姐。”
“文章我已经看完了,我马上就把书还给你,你等我呀。”说完,她从衣柜里挑了几件衣服,对着穿衣镜试试,最后选中了一件乳白色的无袖短衫,还有绿地白花的过膝短裙。感觉到满意后,又到洗漱间对着镜子描描眉。
“你不会笑话我像个小傻孩吧?”接过书的郑义盯着她的眼睛问。
“那怎么可能?只是你写的太深奥了,我没完全看懂。”唐小婉微微一笑,还羞涩地吐了一下舌尖。
“有什么深奥的,不就是讲善良与不善良吗。”
说完他认真端详一下唐小婉。隔着矮墙,斜对面站着的她头上乌亮浓厚的黑发,像黑色的瀑布从头顶倾泻而下,把脸和裸露的双肩衬托得格外嫩白。两座小山一样的胸围既妩媚又健美洒脱,仿佛要冲出那件雪白小衫的束缚一样。整个人不但尽呈成熟女性的鲜活,更彰显着极为朴素和自然美的魅力。
唐小婉没有接他的话茬,轻轻摇摇头:“我们说点别的好吗?”
“说什么,你先起个头。”
“人活着究竟为了什么呢?”
“这你可问对人了。人活着就是为他所爱的人献身。”郑义非常肯定地说。
“为什么?真是这样吗?”
“我原先不知道,是在大学时,听到电视台一个叫白岩的王八蛋讲座,才悟出来的。讲座的题目叫《人生没意义》,他竟然在广大学子面前说人和草木区别不大,死后没有人会记得你,你只要快乐活好每一天就行。毛主席那一代老革命家,还有那些爬冰卧雪,顽强不屈的革命先烈,从来没有想到自己怎么快乐活好每一天,而是一心一意想着让老百姓怎么活好每一天,难道他们的人生没有意义?作为我们平常人至少要想爱人、亲人、朋友,让他们比自己更快乐的活好每一天。就如我的先祖,我的太爷爷、爷爷,不但我要永远怀念景仰他们,还要让我的儿孙也怀念景仰他们……只有那种极端个人主义的王八蛋,才能仅仅想着自己怎么快乐活好每一天。他鼓吹的那种狭隘的人生观,没有一点正能量,他们那种人的人生,才真正是没有意义。”
“你的先祖,你的太爷爷都是什么人啊?你肯定都不认识他们。”唐小婉扬起洁白的脖颈好奇的问。
“这话说起来可就长了……”
他极为自豪的从先祖郑成华来到此地时开始讲起,一直讲到爷爷郑卫国受到毛主席接见,周总理宴请,最后还摇着脑袋说:“这可不是对你吹,独龙滩、二龙潭、小龙湾等一些地名,都是我的祖先起的。严格说,我祖先就是这座城市的奠基人……”
“我的天哪!原来你是纯正龙的传人啊。”
“那是当然,我的太爷爷曾经打死无数日本鬼子和汉奸。”说完他用眼角瞄着唐小婉脸上的表情。
“真是太羡慕你了,能有那么多了不起的前辈。”说完她还冲郑义竖起了大拇指。
看到唐小婉这种表情,郑义意识到了,她对娄阿强出身肯定是一无所知。
他们无拘无束山南海北聊着,仿佛是多年未见的老朋友。唐小婉忽然话峰一转:“帅哥,你也不小了,怎么还没有结婚?”
他闭一下眼睛,似乎想起了什么:“因为还没遇到有缘人。”
唐小婉撇撇嘴:“你肯定是太挑剔了,不然这么好的条件,怎么会没有有缘人呢?”
“真的不是太挑剔,因为我心中有个结。”
“什么结,说出来让我听听。”
“说出来可以,但你千万不要生气呀。”
“我生气干什么,难道还会与我有关吗?”她歪着脑袋问。
“还真与你有关,你答应我不生气,我就说出来。”
唐小婉瞬间一愣,随后又迷人的笑了:“好的,我保证不生气,你说吧。”
“小婉姐,你应该知道,现在娄阿强推行猛龙集团那套资本家运营模式,让一万多人成了下岗员工,把长钢集团搞得怨声载道。员工背后都称他是资本家的狗腿子,没有一点中国人良心的汉奸。我心中的结是,人品和外貌与我大相径庭的他,怎么会娶到你这么漂亮又清纯的美女。我怎么没有这么好的运气呢,所以如果遇不到像你这样的美女,我宁可终身不娶。”
“你个大坏蛋,原来是编着法调侃我,耍戏我。”
“没有,真的没有耍戏你。娄阿强与咱们不是一路人,难道你看不清吗?”
唐小婉叹口气:“那有什么办法,我劝过他多少次,他就是不听。”
“你想过没有,万一将来孩子也学得像他那样,你的人生都得是失败的。”
“孩子与他一点也不亲,怎么会学成他那样?”
郑义摇摇头:“现在孩子还不懂事,成年之后耳闻目睹,必然会被熏染,你一定要想好啊。”
唐小婉不说话了,两眼望着天空,似乎陷入了沉思。郑义知道,这颗子弹是直奔靶心,击中了她心。他移动脚步站到她对面,这样两个人鼻子和嘴几乎要碰到一起了。他伸出双手,轻轻捧住她的脸。唐小婉一惊,伸出双手,放在他肩上一推,准确说应该是象征性的一抖,然后就不动了。这极大的鼓舞了郑义信心,他把那张脸拉得更近一些,望着她眼中流露出的惊愕,迷茫和彷徨眼神,耳语般说:“小婉姐,告诉我实话,你与他在一起幸福吗?”
唐小婉摇着头没有说话,当郑义把脸贴过来时,她张开嘴闭上了眼睛。那种充满阳刚之气的深情热吻,使她不由自主搂紧了他脖子,用同样的热吻回报着他。
好一会她松开了嘴:“原来以为你是个老实厚道人,想不到你这么坏。在学校里一定骗了不少女孩子吧?”
“那可没有,是你太漂亮,让我一时失态了。”
“还说没有,不然你怎么能这么甜嘴麻舌哄女人。”说完她还用手指刮一下他鼻子。
俗话说,女为悦己者容。唐小婉这次到晾台上来,郑义就看出她化了妆,衣服也比往常暴露了,这至少说明她对自己展示俊美形象是有意识的。意会到这一点的他双手扶墙,跳过来了。
“你要干什么?”唐小婉吃惊问。
“我要给你一个惊喜。”他笑眯眯的把她推到墙边,将她紧紧拥在怀里。
“你这坏蛋,都坏死了。”
话是这么说,唐小婉只是轻轻拍他胸口两下,便把脑袋埋在他怀里。郑义的手先是在她光滑的胳膊上游走,继而是她胸前。他想好了,如果她反抗,就把娄阿强在集团里做的那些龌龊事说出来。没想到唐小婉浑身一哆嗦,只是无声地用手挡了一下,但很容易就被郑义挡回去了。
一不做二不休,抚摸一阵后,他的手顺着她胸向下滑,还撩起她的裙子直接伸进去了。这一次她竟然颤抖一下,大腿上好像起了鸡皮疙瘩。刚才任凭他怎么热吻袭胸,唐小婉还能尽量放松,似乎还有些配合。当他的手触碰到她短裤时,居然拼命夹紧双腿,嘴唇哆嗦着说:“不行,这可不行。”
显而易见,她不想把两人的亲密关系发展的这么快。虽然上半身阵地已经失守了,下半身不能就这么快缴械投降。郑义却等不及了,很想一鼓作气把她拿下。唐小婉却是拼命夹着双腿,腿根部也紧紧收缩。她还松开他的嘴唇,一边用手拽他手,一边贴着他耳边轻声说道,“不行,下面绝对不能动。”
但他还是用腿顶开她膝盖,把手往下一探,唐小婉剧烈哆嗦一下,却依旧死守着。但她哪里是郑义的对手,终于还是被他探到私密处了。一万只小兔子在心中乱撞的他,正准备尽情探秘时,却发现唐小婉胸口微微颤抖起来。开始还以为她舒服了,松开嘴唇一看,两行热泪居然从她眼角边向两边流去。
他有些懵了,那只手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口里有些不知所措的问:“你怎么了?你不会……”
唐小婉抽泣一下,把脸偏向一边,面无表情的说:“把手拿开!”
虽然看上去唐小婉很不情愿,甚至还哭了,但谁能保证不是她故作委屈姿态呢?如果她真不情愿,为什么要打扮出那么俏皮的样子,与我像老朋友一样,天南海北聊得人欲火燃烧,还回报我以更热烈的亲吻呢。既然腰部以上已经放开,下半身就真那么重要吗?
想到这里,他不但没有收手。反而把嘴凑过去,沿着她漂亮的脸蛋,白皙的脖子,一直吻到她柔软的胸部。
唐小婉没有像一开始那样配合,却也没有反抗和挣扎。过了一会,她才冒出一句:“郑义,你是不是觉得我是个残花败柳,就可以随便玩。”
“你把我看成什么人了?在我心里,你就像天使一样清纯,只不过……”
“你就是这样对待心中的天使吗?”
他本想说,只不过你这个天使般漂亮清纯的女子,怎么会南辕北辙嫁给那个獐头鼠目的娄阿强,但嘴上却没能说出来:“难道这不是一个男人对心生怜爱的天使,展示无限热爱的最好方式吗?”
“你知不知道,这么做,会对我和我的家庭产生多么大的伤害?”
“真正伤害你的不是我,而是那个被许多人称为娄阿鼠的人。”
唐小婉又是一愣,立即听出了他的话外音。她咬了一下嘴唇:“请你以后不要在我面前提那个人好吗?”
说完她面无表情站起身,用力把他那只手拽出来,无奈又茫然的摇着头走了。拉开晾台门,唐小婉回头看一眼愣在原地的郑义,然后轻轻把门关严了。
望着唐小婉决然消失的背影,他有些茫然无措。难道自己说错话做错事了吗?不然她为什么冷漠无情地愤然离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