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O三八回野望难弥祈问霸,宸旒易伪破幽囹
书名:华山剑侠录 作者:移剌大王 本章字数:11397字 发布时间:2022-12-05

第三十八回 野望难弥祈问霸,宸旒易伪破幽囹


回目注:问霸剑,原主乃是卓陀洪;宸chén,北极星所在,借指帝王,宸旒,帝王冕旒,帝王之冠。囹líng ,监狱。

阿甄大惊失色,原本那一点泪痕转瞬化作惊恐,仿佛身处黑洞,但觉天旋地转,难辨东西,正在心中升起一股绝望时,一幅大手从虚空处按下,落在自己肩头,无尽温暖清凉袭来,方觉清醒。

“见了诸葛先生,还不行礼?”元俌微笑。阿甄忙倒身下拜:“小女子拜见前辈。”

诸葛鸿任由甄儿下拜,抚须笑道:“不必如此!坐吧。元俌贤弟,你也坐啊!”

阿甄万不敢传音,心中亦不敢起念,恭敬坐在下首,却听诸葛鸿淡笑道:“老夫本非今世之人,无数年前服侍恩师丹壶子。恩师神力通天彻地,见我勤恳,便也耐心教导,无奈做弟子的资质鲁钝,只得了他老人家些许皮毛。倒也能延年益寿,保有形骸。自在这一方世界逍遥。眨眼之间,沧海桑田,如今已是大夏王朝。吾老矣!”

元俌笑道:“诸葛兄俯仰山河、洞烛古今、筹画天地、神和天心,乃是山外高人,怎能为凡人寿算所限。”

诸葛鸿大笑:“过誉了!贤弟统御三军而擢有才,通文治而启门庭,执宰生杀,袖揽天星,方为当时英雄,老儿如何能比。”

“这老家伙话音满溢铮铮之气,如饱引了几千斤铁水一般,当真让人烦躁不堪!”阿甄起身,笑道:“老前辈,小女没甚坐性,在此甚是唐突,且在外玩耍等候!”

“但去无妨!”诸葛鸿轻挥袍袖,神色难言。元俌听闻甄儿脚步声远去,方才郑重道:“小子今番铩羽而归,不敌那夏王元曦,实在汗颜。”

“嗯?”诸葛鸿眼皮轻抬,笑道,

“可是那厮窃得门中机密?”

元俌一拍大腿,诚恳道:“兄之神算,弟不及也!”

地上四人面有怒色,雪宜追问:“大哥,那人是谁?莫非是萧虺那小子?”

“我看就是此贼!待我们兄弟将他扒皮抽筋便是!”阿火大怒。元俌微笑摆手,示意众人稍安勿躁。

五人皆看向身前,诸葛鸿道:“贤弟当世兵家,定然有备,那贼人传递消息之时,门中到底有何征兆?”

“全无征兆!”元俌慨叹,诸葛鸿一奇,四人大惊。

元俌续道:“寻常细作窃取密报后,定有独处之时,偶一得知,极难查见,次次为之,定露端倪,可吾至今仍不见甚蹊跷事。可说奇怪之极。不知兄可有法子?”

诸葛鸿黯然摇头:“那细作手法极其高明,似是心念一动,便可传之千里之外!这般神通在山海界实属平常,可在华夏中却闻所未闻!似乎……”

“老师!连您也不知?” 石監神色惊讶。

诸葛鸿沉吟道:“却也有几事不受此限,那便若是夫妻同心,母子连心。若一者身逢变故,至亲定然心中有感。可这毕竟多属机缘巧合,要次次灵验终不了然!”

“夫妻同心,母子连心,难道是行了魂魄交融之术、血肉交融之法?”元俌大惊。

“有此可能!”诸葛鸿点头,“可纵然知之,要一一细查也如大海捞针,元俌贤弟,汝可有嫌疑之人?”

元俌点头,双眼一亮,笑道:“谢兄提醒,弟前时布局,该已有法!”

“便知贤弟大才如海。”诸葛鸿淡笑抚须。

“玄刱此番前来,乃是为请兄出山,助弟一臂之力。”元俌甚是恭敬,避席跪倒,诸葛鸿大惊起身,欲将他扶起,谁知元俌身形岿然不动,诸葛鸿苦笑道:“贤弟这是作甚!万不可行此等大礼!快快起来!”

“兄若不应,弟便长跪不起!”

元俌低头叩首,诸葛鸿皱眉道:“非是鸿不愿帮忙,而是时机未至,我目下尚有几件要事,着实抽不开身……”

“老师,那问霸剑的着落,不是已然有些眉目了吗?” 木檒出声提醒,诸葛鸿面色微变,旋即堆笑道:“‘问霸剑’威能惊天动地,为师前时以六壬神术、天机遁甲法、连山易多番推测,竟都没着落。这才……”

元俌大喜起身:“兄何不早说!”

木檒道:“恩师,您可曾用文王易占过?方今九州格局大异于上古时,想是古连山易难以奏效。”

诸葛鸿目隐霹雳,旋即笑道:“徒儿所言甚是,我却把这个忘记了!”

“兄推演耗费元神修为,甚至需折损寿元,汝不知劝阻,竟还推波助澜!”元俌大声斥责,木檒面色惭愧:“大哥责备的是!”

“都是自己人,老夫且起一课便是!”诸葛鸿微笑起身,从怀中摸出一颗奇石,奇石之面六十有四,他口吐一气,化作一龙,龙气在奇石上飞腾盘旋,周游不息,而那奇石竟也悬浮在空中,闪烁迷蒙光华!

众人大感兴奋,又甚是紧张,五双眼睛死死盯在其上。

“前次见老师施展神通已然是数月之前了!老师功力又大为精进!” 木檒惊喜非常,诸葛鸿笑道:“明庶徒儿却也得了为师真传,此后亦该勤勉习练。”

“是,师父!” 木檒叩首。

元俌神色激动,然眼中却甚平淡,诸葛明眼皮紧闭,那双眸子却似破皮而出一般,斜觑着他。

石監、木檒观看二人神情,相视一眼,黯然无语。

阿火懵懵懂懂,只觉龙气甚是有趣,唯有阿凓心不在焉,不时回瞅门外,心中惦念那娇柔身影。

过不多时,龙气慢慢停下,眼看便到‘山雷颐卦’停下之时,阿甄在门外大呼一声:“呀!”

雪宜闻声猛地起身朝外奔去,阿火被惊到,二人身周水火剑气交缠之下悍然爆发,奇石之上龙气再起波澜!

“哎,此局看来不做准了!”诸葛鸿面色大变,便欲伸手收回,元俌手掌微抬,劝道:“诸葛兄,且一看结果倒也不妨!”

“停了!停了!”石監轻呼,四人急忙上前,木檒道:“地雷覆!”

“方才若停了,该当是‘山雷颐’才对!” 石監辩解。

木檒笑道:“师兄有所不知,所谓人算不如天算,既然此卦被蓝师弟一激而变,想是天理使然。”

石監哼了一声:“汝强词夺理!”

元俌轻轻握住奇石,递给诸葛鸿:“兄请收好!”

“空费了吾一番心血。”诸葛鸿叹息。

“能得观兄神技,已然不虚此行,然弟诚心至此,还请兄长三思。”

“这般吧!便让这四个痴儿随贤弟走一遭。他们四个本就是你的人,此刻也无心学道,心都飞到了大千花花世界之中,眷恋名、利、权、色。还是各奔前程的好。”

石監、木檒面色惭愧,阿火憨厚一笑。

“火儿人是极好的,只是谦退过甚,怕被他三个欺负!”诸葛鸿大笑。

“愚弟这便告辞!”

“元俌贤弟,待兄和他们四个分别交代些事,再行离去不迟!火儿,你先来吧!”

元俌眼见阿火随诸葛鸿入内,便对石監、木檒笑道:“我去看看雪宜和阿甄。你二人待诸葛兄呼唤自行入内便是。”

“是,大哥!”

二人抱拳,元俌轻拍木檒肩头,对他甚是亲热,又有三分感激,走到院中,这才知道原委,原是一条尺许长百足虫被寒气冻做冰条,兀自蠕蠕,竟未死透。百足锋利反射幽光,触须昂扬若龙角,其形狰狞可怖,却又露出一股壮丽非凡之势,阿甄仍旧面色惊慌,伏在阿凓肩上。

“天意!阿甄当真是副将,想是她被此虫蛰咬惊吓,方才惊的阿凓赶来。刚刚若没有她这一声呼唤,诸葛鸿这老不死的定然又用道法将‘真卦象’遮掩过去!” 元俌甚奇之,迫近观看,那毒虫似有灵性,自知大命将倾,背上破壳而出一对金翼,继之以无上火焰,竟将周身寒气逼退,飞身而起,朝元俌搏命一击!

“呀!”阿凓大骇,左手搂住阿甄,右手掌心爆射寒剑!

“留它性命!”元俌大喜过望,左手截挡剑气,右手食指掐住其头,遏制其毒牙,谁知但只碰触其身,一股彻骨奇寒更兼融金烈焰便寻着手太阳肺经、手阳明大肠经疾速侵入!柳玄刱初时并未在意,谁知那冰火奇毒霸道无比!一时竟感五内冷若冰天、酷若火炙,当即大喝一声,口吐音波,朝那邪物震去!

余波所及,瓦砾震荡!

“不要!”阿甄头脑轰鸣、心胸鼓荡,以手捂耳,仍旧难当难熬!忽而一股温和真力从后心源源不绝输送而来,方才立时好转!

元俌收功,音波消止。雪宜回望之时,那百足毒虫早已被如剑音波震得生不如死,却仍旧拼命挣扎!

“谢谢你,我没大碍!”阿甄面色一红,阿凓痴痴望着她,但觉其背柔弱无骨,忽见女郎面带娇嗔,方才大窘,‘啊’的一声撤手。

“今日初见多有得罪,你还怪我么?”阿甄眉目传情,阿凓面红,微微摇头,笑指着那物:“此为火蜈蚣,最怕寒气,它自伤不到你了!”

元俌咳了一声,阿甄面嫩,错开一步,面颊绯红。

“大哥!”

“尊主!”

“此物非是‘火蜈蚣’,而乃天地之灵物,‘飞蜈蚣’,能驭水火,同天地寿,可说罕有之极!此物迟不来,早不来,偏偏我和甄儿来此,它便现身了!”元俌也不说破,却难掩激动神色,急忙背过身去,手掌心射出五十黑色丝线,任由那物神通如何了得,竟完无破法之能,更口吐人言大呼道:“十邪之炁!你到底是何人?”

蓝雪宜大惊失色,心底一阵后怕:“难不成是妖修?难道他方才隐藏实力!?”

“嘿!!”元俌大笑,手中黑气化作红蓝二相,热气蒸腾而起,冰水沥沥而下,冰火二气层层叠叠,无有尽头,渐渐成了一水晶蛹。

百足虫被水晶蛹裹在当中,冰火二气滋养之下,自觉大感受用,当下不再反抗,渐渐所成一团,闭目沉睡!元俌透过水晶蛹朝内细看,飞蜈蚣身子完好,毒牙处也无血迹,心中了然,回头一瞥。

阿甄侧目撇来,一边与阿凓交谈,一边偷偷做了个鬼脸,元俌嘿嘿一乐,心底笑骂:“这小娘,当真狡诈之极。她定是远远看到这邪物,便即大叫,故意坏那诸葛老儿好事!她却不知,自己早已在鬼门关上走了一遭!别说是她,纵然我被此物咬过,奇毒瞬间便流入心脉,到时神仙难救!”

“大哥!为何你也来此?”阿凓问道。

“雪宜,汝师已然许你兄弟四人随我下山,临行前还要交代一番,快些去面见汝师为妙!”

“呀!是!” 阿凓又惊又喜,“刚才不知是否打扰到师父行功!”

元俌微笑摇头,三人再度回转到堂屋前。阿火已自内而出,石監入内,木檒仍侍立在旁。

“明庶贤弟,方才若没有你仗义相助,兄还蒙在鼓里。”元俌传音感激。木檒微笑。

过了半个时辰,刚好午时正,屋外四人已然甚饿,还不见内中动静,元俌心下渐渐升起无明业火,木檒侧头传音,不知二人说些什么。恰此时,石監转身出来,急忙近前:“元俌大哥!”

“石兄弟!”

“老师让你入内!” 石監神色不善,眼中又露出忧虑。

“谢大哥提醒!”木檒感激微笑,急忙进入。他掀开内室竹帘,双脚踏入之时,内里景象大变,竟移天换日,立时处于万顷波涛之间,身子渐渐沉没!

“恩师!这是何故!” 木檒大惊。

诸葛鸿怒道:“孽畜,今日为何坏为师好事?”

“老师,徒儿不懂,还请恩师明示!”

‘问霸剑’得天独厚,乃上古匠圣鬼谷仙师所造之神兵,为师追查其踪已然经年,此为吾门中机密,汝吃里扒外,告之元俌那贼人,乃是欺师灭祖,落到此处,竟还强辩,待为师清理门户!”诸葛鸿大手伸出,怒海如星辰云汉一般高速旋转,立时便要将木檒撕碎!谁知他竟化作一团雾气,远遁星辰之外,躲过致命一击!

“呀,汝这孽畜竟敢违抗师命!”诸葛鸿惊怒,海水化作锁链朝木檒飞去,谁知他竟不闪不避,任由捆缚!

诸葛鸿大奇:“明庶儿方才展露之修为已然不弱,纵然非吾敌手,也不至于一招败落,何故不做反抗?”

“老师!请听我一言,若徒儿半句有虚,任凭您老处置!”木檒跪在海中,诸葛鸿怒气渐消,收回锁链:“好,汝且说来!”

“恩师,善占者不易,您多番推演,却只得大概,想来是天道有意欺瞒您老,又或机缘不到,恩师空有通天神算,亦不可知之,此人力不可得也。徒儿听闻老师夙夜兴叹,亦曾分忧,细细想来,又因徒儿与问霸剑隔了一层,便是占卜,也不会干扰天机,是以半月之前,便偷偷占了一课,竟当真得了那物些消息!只是……。”

诸葛鸿大喜:“为何不早说?”

木檒在掌心处写字,而后缓缓展开,诸葛鸿观之,只一霎,那字竟自消失了!二人都甚吃惊!

“这一方汪洋为恩师所掌控之内练世界,竟也被华夏天规压制,丝毫运用不得!可也当真惊人了!” 木檒身形随浪起伏,心中越发忐忑,诸葛鸿凝聚功力,虽只一刹那,终究是看清楚了!

字迹消失并非明庶儿以法力耍诈,乃是天机干扰之故!看来‘问霸剑’当真不可小觑!”诸葛鸿越发心头如火,面色喜忧参半,淡淡道:“‘巨龙西行之始!鬼神弑血之处!三元归一之地!’可是这十八个字?”

木檒启齿,欲复前言,然话出其口,便见天上无数密文如光降临,环绕其间,木檒口唇立时僵硬,难以动弹!

诸葛鸿、木檒骇然。正正十息之后,木檒方可辗转唇舌,长呼了一口气。

“问霸剑当真厉害!其所在竟如斯紧要!”诸葛鸿越发心头火热,不住抚须大笑,口齿微动,木檒立时明白:“老师是以唇语发问!”

“可对?”诸葛鸿淡笑,又在催问。

“正是!正是!老师过目不忘,那十八个字一个未曾看错,徒儿佩服!” 木檒赞叹欢喜。

诸葛鸿沉吟:“明庶儿,汝以为这十八个字到底是何意味?”

木檒道:“徒儿鲁钝,太乙神数只得了皮毛,再难知之。”

“汝既知之,为何不对为师早说?今天却才泄露天机!”诸葛鸿杀心再起,木檒笑道:“恩师,您若知此事,今日我们师徒二人怎还能演戏给那柳氏来看?此为一!”

诸葛鸿点头:“且说下去。”

“柳氏所知机宜,怕亦不下恩师,还不如成全此人,任其自投罗网……”

“嗯?”诸葛鸿微惊,略微思索,眼中显出敬畏神色。

“夏王定知‘问霸剑’之下落,就算恩师与我们四人千辛万苦推演出此神兵所在精准方位,若贸然前去,又会如何?” 木檒言语恭敬,见师父面色越发和顺,续道,“纵然恩师先去,能侥幸击败夏王,夺得神兵,柳氏仍不免做那黄雀!”

诸葛鸿闭目,面色阴晴不定。

“恩师?”木檒忐忑请问。

“徒儿一番苦心,为师今日方才明白,看来是错怪你了!”诸葛鸿脚踏碧波,缓缓走来,扶起木檒,微笑道,“徒儿,起身说话!”

木檒眼中含泪,再度倒身,流泪叩首:“恩师对我们四人有再造之恩,木檒虽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诸葛鸿点头:“汝随元俌离去,需小心看着此人。”

“是,恩师!”

“来日若能得此神物,为师定将衣钵传于汝,自也包含汝师祖那惊天绝学,《丹壶经》!”

木檒大喜:“谢恩师!”

“你先去吧,叫雪宜来此!”

“老师,三弟为人冒失,此事也非他故意为之。”

诸葛鸿叹息:“这孩子怕是有朝一日,亦为情所困!”

过不多时,四人皆与诸葛鸿面谈机宜后,整齐列在院中,元俌上前,神色激动。

诸葛鸿笑道:“我这里平日只得渴饮露、饥食气,比不得你那处金銮殿,当真没有好酒好菜招待。”

元俌大笑,紧紧握住诸葛鸿手掌,神色感动,眼中含泪。“兄长,保重!”

“贤弟,保重!”

“恩师!保重!”

元俌、甄儿与四人缓缓朝山中行进去。诸葛鸿目送众人离去,方才面色凝重回转屋中,轻声道:“陈刓老弟,出来吧!”

后室中,袁攡缓缓走出,皱眉道:“先生,神主莫非已然得知那神器下落?”

方才我本以‘谣经谶纬之法’搅乱那一气,谁知蓝雪怡那小子贪恋女色,致使天机泄露,看来‘漠北那块坚冰终于要冰消雪融’了,哎,想来是天命如此!

“小子只擅刀法,问霸得来无用,而神剑若能在先生之手,方能大展雄威!”陈刓恭维一番。诸葛鸿抚须而笑:“陈刓老弟也不用谦退,老夫助你光复祖宗基业便是。而今之局,暂不可与夏王争锋,待他与元俌那歹人两败俱伤,我们才好出手!”

陈刓忧虑道:“话虽如此,可经历阳翟县大战,江湖皆知夏九州之威,再无一门派敢与之作对,而朝堂上,袁萧两家也已胆寒,元俌纵有神器,又如何能……”

“深思!”诸葛鸿神秘一笑。陈刓一惊:“《英雄谱》!”

“老弟果然聪明!”

“这般重要事务,夏王怎会弃之不顾!”

“国家大义、儿女之情,皆为其羁绊,怕是分身不暇!”诸葛鸿桀桀怪笑,身上气息汹涌而出,震的身后湖海山林中群龙惊起、百兽奔腾!

“先生,还有一事小子甚是不解!”

“何事?”诸葛鸿抿了一口茶,神色泰然。

“神主曾以诈术诱我言语,莫非我九锡门十六廷柱中,当真有人出卖消息?”

诸葛鸿怪笑:“难道不是老弟?”

陈刓笑道:“先生误会,在下与夏王势难两立,而所图乃是复国,纵不能成,能推翻暴君,做明主麾下开国之功侯亦足矣。而世间有此大能者唯先生与元俌公。先生超然物外,于功名富贵看得极淡,在下这些年不得已才依仗九锡门,元俌公若有覆灭之灾,青州陈氏亦难有立锥之地!”

诸葛鸿笑道:“吾戏言耳,贤弟不必在意。”

陈刓笑了两声,饮茶不语。

“时机稍纵即逝,贤弟宜速速折返建康,偷得那物!到时我二人仔细参详一番。”诸葛鸿眼射 精光。陈刓大喜道:“这么说来,先生已然要出山了?”

诸葛鸿微笑点头。

“是!我这就去。”陈刓起身。

“且慢!”诸葛鸿轻挥手。

“还有何事?”

诸葛鸿沉吟:“元俌将门中高手尽出,定是要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先生神算!四大剑门怕是要覆灭了!”陈刓回身,凝思道,“不如我们……”

诸葛鸿纵声大笑:“陈兄弟智算亦颇不俗,老夫亦有此虑,还请老弟手书一封,通知四大剑宗掌门。”

陈刓微微一笑,当即动笔,却未署名:“谢前辈美意,让小子得此人望。”

“老弟颜体至正至大,端的好书法!未想到汝还是当世大家。”诸葛鸿面上堆笑。

“比不得老前辈!”陈刓面不改色,忽而忧虑道:“可时辰紧迫,若我去给欧阳掌门送信,岂不耽误《英雄谱》大事。”

“这个不妨!”诸葛鸿轻轻拍手,一青年道童走出,躬身行礼:“师尊有何吩咐。”

“汝换做便服,亲去将此信送给欧阳掌门。”

“是!”

“如此便妥当了!在下告辞!”陈刓拱手为礼,诸葛鸿起身相送:“夜间无人时在‘那人’家中翻找,万不可打草惊蛇。

“谢前辈提醒!吾记得了!”陈刓起身缓缓离去。

诸葛鸿冷笑:“这奸贼枭雄之姿与元俌相比亦不惶多让,对他也不可小觑……徒儿!”

“师父!”道童已然换了一身便服。

“持此信,速速送去欧阳门主处,需亲自交给他。”诸葛鸿提笔在末尾署名,写上‘弟沅魑顿首’,旋即笑叹,“为师于钟、王、苏、黄等几家略有心得,唯独于颜体不甚精通,这却为难了!”

“老师为何不写‘陈刓’?”道童问道。

诸葛鸿横了他一言,道童心中暗笑:“枯恶者不留姓名,圣人亦不自矜功伐。”

(注:枯恶者不留姓名一句,大意是大奸大恶之人做坏事隐蔽不露痕迹,圣人做出大功德则从来不会把功劳独占,只留己名,隐含之意则是,如果直接写下陈刓之名,则栽赃陷害之意太过明显。)

“嗯?”道童感觉两道凌厉目光射来,急忙低头,轻声问道:“徒儿此去可该易容?”

诸葛鸿点头:“怀揣此信,在泥塘里打几个滚,而后再换了衣服前去。”

道童苦笑照办,诸葛鸿看他滚的有趣,在一旁哈哈大笑,袍袖一卷,书信飞到手中,掏出仔细看了看,点了点头:“这便好的多了!”

道童使用秘法走出山中,晓行夜宿,直达幽州渔阳郡而去。

且说元俌六人从山中出来时,神色甚怒:“诸葛鸿太过矣!我待他如兄,他竟……”

阿甄闻言,急忙轻踩他脚。

元俌会意,急忙改口道:“他竟连一顿饭也不愿给,当大哥的真是铁公鸡一枚!”

石監、木檒无不笑道:“大哥,老师从来便是如此,他只教我四人本事,平日从不管饭的,都是我等自在山中觅食!”

元俌苦笑:“当真如此?”

“当真!”阿火、阿凓亦笑。

“走吧,且回去。”

“我们已然有数年不曾折返九锡门了。”

“却是如此!”元俌点头。

六人乘马日行夜宿,在冀州路途甚是招摇,达于泰山左近则甚隐秘。木檒仔细想来,心底冷笑,瞥见阿甄回头望着自己,当下正色无言。玉皇顶上,元俌施展功力,一门庭乍现,六人鱼贯而入。

“行了这些日子,当真累煞我等!” 阿凓大呼。木檒笑道:“华夏中使不得‘古仙法’,当真可惜!”

阿火一奇,正待发问,谁知众人说话之间,阿奴驾车前来。

“神主!”

元俌微笑上前,阿奴神色怨怼,冷冷一礼,也不言语,阿甄忙即安慰,阿奴只强忍痛楚,眼泪如珠玉般扑哧扑哧滑落。

“汭儿哭时亦这般娇柔,若我不在时,当真怕你被哪个武功高强的采花贼人掳了去!”元俌背对众人嘻嘻一笑,阿奴方始破涕为笑,阿甄哼了一声,媚眼眯若一线,伸手轻轻掐他。

“此处……此处不是说话所在,回去再说。”元俌甚痛,面色一红却不敢反抗,轻轻拉起阿奴,坐入车中,阿甄招呼阿凓坐在御者位一同驾车。

阿火甚是羡慕:“元俌大哥,我们三人可有车马乘坐?”

“自然有,怎能让我兄弟两腿走上金殿去!”元俌笑声透过牖户传出,虎贲军与数辆车马缓缓驶来。三人分乘三车随元俌驰至司马门前,方才依次下车步行。

“众兄弟,且去休整一番,来日再行商议大计。”

是夜,元俌手捧一册,身前立着甄儿、阿火、阿凓三人。

元俌手臂一挥,一道禁制凭空出现:“雪宜、天疑,若有一日我与诸葛鸿那老狗撕破脸皮,你二人到底站在谁人一边?”

阿火大惊,阿凓神色略微挣扎,瞅了瞅甄儿后,躬身跪倒:“大哥,蓝凓愿侍奉左右!”

“阿火!若你不愿,自离去吧!”元俌叹息。

阿火哭道:“当年若非大哥相救,吾早已死了!若大哥弃,火陨鸣愿誓死追随!”

“好!好!好!”元俌拉起阿火、阿凓,沉声道,“今日若非阿甄那一声惊起你二人一身剑气,我尚不知‘问霸’下落。”

甄儿冷笑:“老贼做了手脚,我躲在院外仔细观看,虽不甚明白底细,却也能看出一二,本来是想吓他一下,看看这老贼到底在装什么鬼,却不想竟歪打正着。”

“诸葛鸿有通天彻地之法,传说古时有一禁术,名为‘谣经谶纬之法’,此法可短暂干扰天机,使黑者白,正者逆,他运用此术不过是欲盖弥彰,譬如大河之水,本既自西向东、而入大海,他偏偏以巨力搅动使用之倒流,不过逞一时之举!力尽之后,水流再复,岂能逆改!”

元俌端坐在太师椅上上,手托酒尊,神色难言。

“到底是哪一卦象呢?”阿火问道。

“明庶贤弟已然点破,山雷颐卦乃是假象,地雷覆卦方是真解!”

“外卦为坤为地,天寒地冻,雷返归地中,往而有复,依时回归!莫非问霸剑藏予雪中?” 甄儿叹息:“问霸本是卓陀洪佩剑,他身死之时自是在漠北无疑,可茫茫大漠,何处去寻他?”

“往而有复,依时回归!”元俌皱眉,怀中《万民籍》似感主人心意,轰然大震!元俌震惊,头脑中灵光一现,大喜道:“难道是……”

(注:地雷复卦为周易第二十四卦,《象》曰,雷在地中,复。先王以至日闭关,商旅不行,后不省方。今人对《象辞》的解释,大概是‘天寒地冻,雷返归地中,往而有复,依时回归,这是复卦的卦象。先王观此卦象,取法于雷,在冬至之日关闭城门,不接纳商旅,君王也不巡视邦国。’ 往而有复,依时回归,是元俌有感而发,恰好契合卦象‘心有所悟’。)

“怎了?”

“随我来!”元俌带着三人急切驰往后殿外。

阿凓、阿火疑惑道:“大哥从未这般毛躁,今日事怎么了?”

甄儿心中莫名恐惧,只在最后远远跟随。不过几十个呼吸间,众人已经到了这处世界边缘,满地所见皆是白骨!

“这是……”阿火大奇,阿甄震恐,几欲昏倒,阿凓手托其后心,关切道:“若有不适,我还是送你先回去歇息。”

甄儿摇头不语。

元俌找到前时被杀之洪、黄二尊使骸骨,手掌轻挥,一道森然幽幽之水幕现在四人面前,他冷笑到:“身死魂消,可为解脱?”

水幕中满是炼狱景象,其中两具骸骨眼中显出绿光,似有二魂汩汩而灼、萧萧而剥,魂音粗犷低沉、痛苦难当:“神主慈悲,救我二人脱离苦海!”

恰此时,几名阴兵似有所感,冷喝道:“谁人敢扰乱阴司秩序!”

“冥顽不灵,足证妄执!”元俌面色肃然,双手结印,霎时化作夏王模样,周身赤焰升腾,一股恢弘神力轰向二尊者身后之炼狱鬼卒!

“原来是陛下!!陛下饶命!饶命!” 阴兵鬼卒大惊失色,叩首不止,‘夏王’神力霎时消散。

“本王何敢打扰鬼仙,他二人乃吾故旧,吾不忍其苦受刑罚,这才不得已出此下策,请鬼仙笑纳!”‘夏王’递去一枚血色丹药。

“鬼冥幽实!”那阴兵大喜过望,忐忑道,“陛下可是要……”

“将此二草人落在油锅、剑林中,替他二人受过便是。我需他二人暂回阳世,有些事情交代!”

阴兵接过替身纸人,苦笑道:“这却好说,只是还需剥离他二人一丝地魂,包大人做事谨细,容不得我等犯错。纵然是陛下,怕也是直言面谏!”

‘夏王’递去毛笔、册籍:“将汝二人姓名写于其上。”

二尊使地魂驱动僵硬尸身,手臂高举,极为艰难写下名讳。元俌取回册籍,大喝一声:“分!”

洪、黄二尊者魂魄发出阵阵痛苦哀嚎,不过片刻便即分裂做一大一小,模样一般。小的那份魂魄分别进入草人之中。大的那份地魂跃跃欲试,欣喜激动,竟透过屏障,缓缓脱离阴司,融入尸身之中!

“起!”

‘夏王’再喝一声,洪、黄尊使尸身缓缓站立,身周白光闪烁,早已腐朽之皮肉骸骨竟渐渐重生,有若生人,阿凓骇然变色、阿火满目崇敬:“大哥竟能起死人、肉白骨!”

“多谢尊主!” 洪、黄尊使面目如初,喜极而泣,膝行而前,不住叩头:“谢神主再造之恩!”

“阿甄,我知矣,这就是‘往而有复,依时回归!’!”元俌回身俯视。

阴兵摇头叹息,恭敬跪拜:“陛下,既如此,小人告退!”

“本王谢过鬼仙!”‘夏王’淡笑,那幽冥水幕消散。

阴兵立在炼狱中,看着无数厉鬼哀嚎翻滚,大为诧异:“陛下对我等从未如此客气,从不称呼自己‘本王’……可这般滔天神力,谁人能冒充?管他的!老子先提升寿元修为便是!”想到此节,阴兵喜悦非凡,待交接班时辰到后,自去饱饮‘鬼冥幽实’不提。

‘夏王’收了神通,再度化作元俌模样,冷笑道:“元曦奸贼这张脸面倒也甚是有用!汝等……”

元俌转身,洪、黄二尊者神色激动,对元俌崇若天神、敬如再生父母,对他倒身叩拜,谄媚之语不绝于耳。反观甄儿、阿凓面色略恐,倒退了数步,阿火则立在地上,眼中仍旧清澈。

“汝等是我兄弟姐妹,何惧之有?”元俌伸手握住甄儿、雪宜肩头,眼神真挚。

“元俌大哥!要我们如何,你说吧!”雪宜振作,神色如初。

“神主德配天地,道崇经纬,体尊日月、仪盖千秋……”

“闭嘴!”元俌冷然,二尊者方始收声,阿火哈哈一笑:“这两个老的修为不怎么样,口才倒是不俗!”

洪、黄二尊者怒道:“我等敬神主之面,不在此动手,否则定将你扒皮抽筋!”

元俌微微一笑,后退半步,阿甄眉目含笑,嘴角轻挑。阿火伸出二指,洪尊者问道:“何意?”

“汝二人各自只有一次出手机会!”阿火淡然,二尊者大怒,两掌运聚十成真力朝阿火面门轰去!然只流光幻影一瞬,便即身子倒飞,跌坐在地,竟未能看清对方出得是拳还是脚。

元俌扶起两人,掸了掸身上尘土,笑道:“他两个十几年前便追随于我,二老为前一辈江湖宿耆,不必计较!”

“神主,我二人刚刚还阳,身子并未大好,他不过侥幸如此!”

“我用了三成力,不过给你两个老家伙面子,竟然不知好歹!”火陨鸣冷笑,伸出右手,洪尊者运聚真力,上前握住他手,仿佛又回到炼狱火海之中,满身血液近乎沸腾,惊恐狼狈缩手!

“怎样?”黄尊者拉住洪尊者,二人面面相觑,再不敢逞能。

元俌笑道:“阿火,还不给前辈赔罪!”

阿火哑然,却甚顺从,抱拳行礼,雪宜亦趁机上前拱手为礼。

黄尊者心中仍旧不信,手指笼在袖中使出暗劲激射蓝雪宜,谁知竟有一气循序逆反,将他衣袖冻结,黄尊者大骇,半截身子冷若冰雪,大叫求饶:“高士,饶命!饶命!”

阿甄拍手笑道:“别难为他两个老人家了!”

阿凓嘻嘻一笑,面有得色,这才收功。

“阿凓,此处乃是愚兄开辟之世界,是以不必遵守华夏规则,我们方才能驭鬼仙、操烈焰、控寒霜。一旦身处华夏,万不可如此恣意妄为!”元俌肃然传音。

阿火大惊:“竟还有这般约束?”

阿凓皱眉:“若用了,又会如何?”

“可用三遭,三遭之后,便被镇压!懂了?”

二人无奈点头。

众人说话之间,黄尊者怒喝:“谁人偷听!”

“我竟如此疏忽,方才竟未加禁制!” 元俌大惊,一跃而起,身后宫墙处跃下一人大笑激动道:“元俌大哥在此施展惊世神通,却不叫兄弟一起开开眼!”

众人方才看到,来者乃是木檒。

元俌喜悦,缓缓道:“此中事颇为复杂,石監原本对我忠心不二,可这些年再度聚首,我已不知他心意,若你们三人夜间皆在我这处共谋,一者怕他警觉,再者怕他寒心。”

木檒叹息:“元俌大哥说的是,不如我们对他实言?”

“不可!万万不可!”阿甄劝道。

木檒点头,元俌回身,轻拍黄尊者肩头,笑道:“汝忠心可嘉,便在这处世界中养精蓄锐,来日我定用你二人!”

黄尊者大喜,洪尊者亦跃跃欲试。

“明日邪剑尊、魔刀尊便即归来,到时汝等分头行动!”

“是!”

黄尊者与洪尊者对视一眼,暗道:“天地玄黄八大尊者为明,而听闻四刀、四剑为暗,我等与之相比,不过是门庭外的石狮一般,徒有其表,今后要小心相处了。”

二日一早,元俌相送三刀三剑于门庭之外。

“神主,交给我们就是!”

“阿火,阿凓,你二人武功虽高,统兵驭将之道上不如邪剑尊者,此去一路将幽燕剑门屠灭之后,便即速速折返,不得有误!”

“是!”三人抱拳,中间那邪剑尊羯兕立在众人正中,此人剑眉入鬓,目敛异芒,三十许相貌,面色惨白,不见喜怒,观之教人胆寒。

“蓝兄、火兄,我等奉尊主命共谋大事,一路上还望咱三人能同舟共济,大事处听吾号令,小事处自行方便,羯兕在此先行谢过了!”

阿火点头,阿凓笑道:“好说!好说!”

三人帅二十余虎贲军整齐装束,元俌端来一樽酒,神情郑重:“兄弟,愚兄仅余这些兵马便交托给你了!还望你不辱使命!早去早回!”

羯兕跪下叩首,满饮酒水:“神主之敌,便是羯兕之敌,我定肝脑涂地,以报答神主知遇之恩!”

三人离去。

众人策马从泰山下朝幽州而去。

“前次离开老师那里也未曾试过,今次且试试再说!” 阿火心意一动,跃跃欲试,一股煞气凝聚而起,羯兕大奇,阿凓惊道:“四弟!速速停下!”

阿火神情惊恐,极目四顾,众人全无踪影,只与自己身处云海之中,脚下所踏乃一广如天地之巨大手掌!

“难道是幻象?”阿火尚看不明白,阿凓亦现身于其身旁,二人举目望去,手掌主人乃一极高金人,极天际地、端坐苍穹之上,抬手侧目,投来冷漠一瞥:“一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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