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面扭曲,回到现实。
“丁子明,我终究还是成为了和你一样的人。”
沙发上,任洪文回过神来,叹了一口气便再次陷入了沉思。
画面转到一处田间的小道上,夕阳西下,微风正暖,附近已经有些许人家升起了炊烟。
一位头发微白,戴着黑框眼睛的老人挎着一个布包慢慢地在这里走着。
这位老人走走停停,朝着周围不住地打量着,似乎不怎么认识路。
时不时有人从他身边走过,眼中带着疑惑的眼神,但并没有开口询问。
农村人口较之城市少了很多,因此村里的人彼此都是知根知底的。
“好久都没有回来了!”
老人便是道兴尧,自他下定决心后,便跨遍大江南北寻仙访道,四处流浪,再也没有固定的居所。
从离开家乡到这次回来至今已有五十多年。
就这样,他凭着已经模糊的记忆以及询问附近的村民终于找到了自己曾经的家。
前面,是一道已经沾满灰尘的木门,木门上下左右嵌着已经泛黄的石质架构,往右看则夹杂着许许多多的砖块,它们歪歪扭扭地被砌成一道不到两米的围墙来阻挡一些风沙。
“吱!”
木门的门闩早已在长时间的风沙侵蚀下损坏,因此道兴尧轻轻一推,门便往里侧而开。
“花有重开日,人无再少年!”
熟悉的事物慢慢映入眼帘,令得他不由得想到一句话,脑海中,过往的记忆奔涌而出。
画面扭转,五十多年前的这里。
“娘,人为什么会死啊?”
一个穿着单薄衣衫的小男孩窝在一个脸色蜡黄的女人怀里好奇地发问。
“娃子,我们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命,命到了,老天爷就要收了我们,人当然就会死了。”
脸色蜡黄的女人摸着小男孩的头耐心地解释着,神色温柔。
这个脸色蜡黄的女人自然就是小男孩的母亲,桂兰若,而小男孩便是小时候的道兴尧。
“娘,老天爷是谁啊!”
听到母亲的回答,娃子继续发问。
“老天爷就是神仙,住在天上呢!”
“要是打雷了,那就是老天爷生气了!”
“要是下雨了,就是老天爷打喷嚏了!”
母亲脸色变得严肃起来,抬头敬畏地指着天对着道兴尧说道。
“哇,老天爷太厉害了,我以后也要当老天爷!”
年幼的道兴尧听到母亲的话后当即兴奋了起来,他挣脱母亲的怀抱站在原地一手叉腰一手指天大喊道。
“尧娃子,别给我乱说!”
“你怎么能当老天爷呢?”
母亲听到道兴尧的话当即一惊,站起身来就去捂住道兴尧的嘴,脸色严肃地提醒着他。
“天老爷别怪罪,小孩子不懂事!”
桂兰若训斥完道兴尧之后又抬头看天,双手合十神情敬畏地自言自语。
“娘为什么那么怕老天爷?”
年幼的道兴尧看着母亲的表现,心中再次出现好奇心。
日子一天天过去,但生活总不是一帆风顺的。
不久,道兴尧的父亲在上山砍柴时不幸从高处摔下,双腿因此失去知觉,从此成为了一个废人。
这天,桂兰若打好洗脚水进到屋子里想要给道兴尧的父亲道安平洗一洗脚。
“滚,老子就是一个该死之人,你管我干什么!”
伴随着劈哩叭啦的打砸声,一个木盆从里面飞了出来摔在了地上。
很快,桂兰若也慢慢走了出来,她的胳膊上有着些许乌青,脸上带着逆来顺受的柔弱神色。
她一声不吭地捡起木盆后便朝着灶房走去,想要给一家人做饭。
刚刚从外面砍了不少木柴的的道兴尧正好看到了这一幕,他站在原地愣了一会儿,将一捆木柴放在地上就朝着灶房跑去。
“娘,我来帮你!”
道兴尧脸上强撑起笑容,就要帮着母亲桂兰若生火。
他的父亲作为这个家庭的顶梁柱,负责着一家人的生活开销,但是现在道安平摔断了腿。
道兴尧作为家里唯一的男人只能直接辍学,代替父亲负责起一家人的衣食住行。
“尧娃子,别怪你爹!”
“你爹摔断腿那都是命,我们改变不了。”
桂兰若看着道兴尧忙活着,突然慢慢开口说道。
“娘,我不怪爹!”
“娘,您说爹摔断腿是命,那为什么就爹是这样的命,村里其他人怎么不是这样的命!”
道兴尧吸着鼻子有些哽咽地说道,再次对桂兰若发出了疑问。
“尧娃子,每个人的命是不一样的。”
“有些人生来就是好命,有些人生来就是贱命,我们改变不了,我们只能承受。”
桂兰若脸上语重心长对着道兴尧说道,脸上悲苦之色浮现。
“命改变不了吗?”
听到母亲的话,道兴尧的内心却是有些不信,但也不再发问,和母亲继续忙活起来。
就这样日子再次一天天过去,道兴尧的父亲道安平在摔断了双腿之后越发自暴自弃起来,不久便撒手人寰。
而在道安平死后,母亲桂兰若脸上的愁苦之色更加浓厚了。
时光飞逝,一个寒冷的冬季,道兴尧躬着身子从外面跑了回来,他的脸冻的通红,两只手放在嘴边不住地哈着气。
“娘,我回来了。”
推开木门,道兴尧朝着家里大喊道,但却没有声音回答。
“吱。”
“冷死我了!”
道兴尧也没有在意,他推开母亲所在的卧室门后便快速朝里钻,而后快速把门关上。
狭窄的木床上,桂兰若躺在上面没有声音发出。
“娘在睡觉啊?”
道兴尧以为桂兰若还在睡觉,便轻轻抬脚走向桂兰若。
“娘!”
当道兴尧走近之后,他才发现桂兰若的状态不对。
木床上,桂兰若双眼死死睁着,手中无目的地朝着身前摸着,似乎想要找什么东西。
“娘!你怎么了!娘!”
道兴尧看到桂兰若的这副样子,脸色慌张了起来,双手抓着桂兰若的肩膀不停地喊着她。
“尧......尧娃子!”
“这都是命!”
“都是命!”
桂兰若听到道兴尧的呼唤,脸上的表情稍稍正常了一点,她艰难地转头朝着道兴尧小声地说道。
“娘,你别说话了,别说了!”
道兴尧脸上流出泪水,不停地喊着。
“呃!”
很快,桂兰若保持着张嘴的动作逐渐没了声息,彻底离开了人世。
“娘!”
道兴尧看着桂兰若断了气,不由得大喊了一声,趴在床边,泪水奔涌而出。
这一年,道兴尧十八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