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了一阵子,眼见无法摆脱追兵,张承宇心中焦急,边跑边四下寻觅脱身的机会。这山路崎岖蜿蜒,沿山脚左转右拐,又拐过两个弯,张承宇计上心来。前面刚转过山,趁羽林军被山挡住看不见之际,张承宇飞身从马背上跃起,抓住头上从两边伸出来的树枝,快速向上攀爬,并藏身树干之后。那马却一直向前飞奔而去,吸引着后面追来的羽林军。
待羽林军之马队从树下跑过,张承宇这才急急忙忙从树上滑下。不想下滑过快,失手从树上摔了下来。下落中他急抓树枝,得到缓冲,可那树枝不堪重力,折断后随张承宇一同摔落到地上。张承宇落地时扭伤了脚踝,他爬起身来,一瘸一拐地向山上爬去。
再说张承宇的白马,独自沿着山路跑了一阵子,因主人不在,遂慢下脚步来,被羽林军追上。众人开始只顾追赶前面的马,无人注意到马上已无人,待赶上接近时才发现是只空马,无不懊恼不已。蒋彪见又追丢了人,顿时大怒,咆哮道:“奸诈小贼,待俺逮住必当一斧劈成两段!”胡顽圈回马,道:“贼人定逃之不远,吾等可沿来路寻之。”
众人掉头,沿原路搜索前进,很快就发现了那落在路中央的残枝断叶,胡顽道:“贼人定是于此处上山矣,吾等速追。”众人下马,一窝蜂地向山上爬去。
这山原是长满了树,在枯枝碎叶及乱草中爬到山顶,确是不易。山顶上却无树,只是到处是乱石夹杂着小树丛及野草。
胡顽最先钻出树林,爬上山顶。他气喘吁吁正弯腰歇息。只见山顶和临近几座山峰相连,远远地望见张承宇蹒跚着在向另一座山峰爬去。胡顽见状大喜,大叫道:“反贼,此番还往何处逃!”随后爬上来的几个羽林军一看,也顿时来了精神,齐喊道:“反贼,何处逃!”
张承宇听见喊声,急往山峰上的乱石树丛中钻去,很快就不见了。
蒋彪体大,落在后面。听到发现张承宇,急得大喊:“速追,速追,勿使其再复逃脱。”
胡顽几个人赶到蜂顶上,四下里搜了起来。其中一羽林军搜到一块大石边,张承宇忽然从石后跃起,挥剑将其砍翻。胡顽见状急施展轻功,几个跳跃便跳到张承宇面前,挥手中镔铁盘龙棍便打。
张承宇挥剑迎战,怎奈脚踝受伤,腾挪不便。几个回合下来,张承宇已落下风。胡顽盘龙棍当头砸下,张承宇急闪躲避,不想他这是虚招,那棍突然斜刺里扫来,张承宇亦欲斜身躲过,不想脚步慢了半拍,被那棍从左臂擦过。他那左臂原被刺过一枪,尚未痊愈,这一擦立刻将那伤口震开,血流不止。他大叫一声,摔倒在荒草乱石中,手中的剑也飞了。胡顽抢步上前,泰山压顶般当头一棍,欲结果了张承宇。 张承宇自觉此番必死无疑,只好闭眼等死。却忽然听到“仓啷啷”一声,他睁眼一看,那棍竟被双刀架住了!
原来是捕头魏不鸣赶到,他见胡顽要置张承宇于死地,疾步向前,刚好以双刀接住了那致命的一棍。众羽林军的目光都集中在前面的胡顽和张承宇身上,谁也没注意到魏不鸣和杜显龙的到来。这时见有人介入阻挡,都吃了一惊。
这时蒋彪气喘吁吁地赶了上来,他喘着粗气,瓮声大叫道:“何人敢在此阻挡羽林军?”
杜显龙上前,拱手施礼道:“两位将军,在下乃刑部刑部司主事,主办此案。此案早已移交刑部,请两位将军海涵。”
蒋彪一听是刑部的捕头,一脸不屑的神色,道:“尔等可知老子是谁? 老子乃右丞相宇文麾下之羽林军,尔等胆敢违抗丞相旨意?”
杜显龙谦逊地道:“岂敢,岂敢。在下只是奉令行事。”
胡顽收回盘龙棍,眼一瞪,嘴一咧,道:“奉何人之令?”
杜显龙不慌不忙地道:“此案既已归刑部办理,自是奉刑部尚书之令。”
胡顽冷笑道:“原来是卫玄。卫文升如何指示?”
杜显龙回道:“将案犯缉拿归案。”
蒋彪一听怒不可遏,叫道:“乃满门抄斩,满门抄斩!尔等可知? 杀无赦!”
胡顽“嘿嘿”奸笑两声,道:“缉拿归案? 然后押赴刑场,验明正身,砍头正法。岂非同为一死耶?”
杜显龙义正辞严地道:“隋律如此,需按律行事。”
蒋彪不耐烦地叫道:“如此啰嗦,俺一斧子结果了他,早上了黄泉路。”
杜显龙警告道:“如若如此,必当杀人罪论处。”
胡顽自恃武功高强,加之有蒋彪助阵,并不把眼前这两个刑部的捕头放在眼里。心想:“吾等堂堂羽林军将军,还胜不得两个捕头?” 遂冷笑道:“老子今日定要斩杀此贼,如何?”说着举盘龙棍,摆开姿势。
杜显龙厉声道:“无法无天,与盗匪何异?”一边擎那只镔铁判官笔,与魏不鸣一同摆好了架子。
蒋彪大叫道:“少啰嗦,看斧!”四人就在这峰顶上捉对儿厮杀起来。
即同是官府之人,众羽林军亦不知如何是好,只好看着他们厮杀。四人斗了几十个回合,并未分出胜负。胡顽见状,不得不佩服杜显龙。心想:“这捕头外表斯文,像个书生。可一只铁笔竟使得出神入化,神出鬼没,自己竟占不得半点便宜。这般纠缠下去,定是无解,却如何是好?”
他猛然一下清醒起来,心道:“吾等欲杀张承宇,如何竟只顾与此二捕头厮杀,险些误了正事。” 于是一边继续与杜显龙缠斗,一边大声命令众羽林军道:“速去杀了那贼人!”
众羽林军刚才看他四人相斗,难解难分,正看得如痴如醉。胡顽和蒋彪均以力大势猛著称,可遇上的两个捕头,却以灵活的步法和多变的招数与之相对,众人早忘了摔倒在荒草中的张承宇。忽听胡顽这么一喊,都如梦初醒,回头再看那张承宇时,却早已不见了踪影。原来张承宇趁众人不注意之机,早已悄悄从荒草之中,顺势从山顶滚到下面的树丛和乱石中去了。
众人齐声叫起来,缠斗中的四人一齐住手。众人四下里寻找时,果然发现张承宇身影全无。
蒋彪心中火起,“砰”的一拳砸到身旁大石上。胡顽吩咐众羽林军道:“那厮吃了俺一棍,必走不远,众人需仔细搜寻。”杜显龙和魏不鸣自然不甘落后,亦向前搜索,欲先擒得张承宇。
众人散开,四下里向前搜寻。一羽林军忽然叫道:“在那边!”众人顺着他手指方向看去,果然隐约看见张承宇在树丛和乱石间穿行。众羽林军一齐呐喊,冲了过去。
眼见距张承宇不足三十丈了,忽见张承宇跌倒,随即又没了踪影。众人急急赶将过去,除乱石和一些灌木丛外,并不见张承宇的踪迹。大家用兵器在灌木中东戳戳西捅捅,一羽林军用枪戳入一片灌木中,竟没碰到石头或土壤,似是刺空一般。他“噫”地叫了一声,又戳了两下,还是如此。众人听声围拢过来,蒋彪扒开灌木,一个约三尺见方的洞口露了出来。
只听洞中似有轰轰流水之声,不像是小河流水,却似万马奔腾,急流而下的声音。众人将四周灌木全部扒开,探头仔细观看,才发现自洞口向下约一丈处,是一地下河流。那地下河迅即流过断崖,形成“轰轰”的落水声,恰似飞流直下的瀑布。这地下河借着阳光勉强能看见,其余则一片漆黑,地下瀑布也只是从落水的轰鸣声中推断而出的。
胡顽见状,放下心来,笑道:“那反贼定是栽入洞中,摔到崖下去矣。”言毕,他又回头,阴沉着脸,对杜显龙和魏不鸣道:“烦请两位捕头下去,将那贼人捉上来,如何? 二位尽可将其‘捉拿归案’。哈哈,哈哈哈。”他边说,边哈哈大笑。
杜显龙靠近洞口,探头仔细向洞中看了一遍,回头答道:“将军何至谦恭如此? 此功劳还由两位将军来领矣。”蒋彪本要逞能,可见过那深不见底的黑洞,听了那水泄之轰鸣之声,心中胆怯,于是向众人招呼道:“可有谁敢下去探查? 定有重赏。”
众羽林军面面相觑,无人敢应。胡顽笑道:“诸位,那反贼早已跌入洞中,摔得粉身碎骨矣。众弟兄都亲眼所见了吧?”众羽林军一听,均齐声称是。
胡顽又盯着杜显龙,阴阳怪气地对众羽林军吩咐道:“抬几块大石来,将此洞口封死,免得有人不慎跌入,在此丢了性命。”
蒋彪大笑道:“此计最妙!”
几个羽林军抬了几块大石头,将洞口堵死。胡顽和蒋彪便率众羽林军下山,扬长而去。
杜显龙和魏不鸣又在山顶四处转了转,确实不见有张承宇的一丝踪迹,亦只好下山,回东都洛阳,交差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