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两天，齐莹又收到了妈妈的一封来信。说她去了齐莹高中语文老师周老师那儿，周老师前两年改行到县公安局了，他说如果齐莹真的被分回紫 田，他能帮她留在县公安局当秘书，他把她的情况和有关领导说了，他们答应要人。
齐莹对此并不抱什么希望，同时也不打算回紫 田，况且，周老师都准备调到青凤了，分回紫 田能不能进县公安局这事还真说不准。齐莹也希望周老师能早日离开紫田那个令人窒息的地方，周老师是个很有写作才能的人，发表过不少公安纪实类的作品，她觉得离开紫田那个地方才能更大程度发挥他的才能，待在紫田那个地方太埋没了。
齐莹想给呼延旭打个电话，可电话室的老伯家里有事，电话室没开门。
临近毕业，不管是回原籍还是想去别的地方，不管是要改行还是要当老师，几乎人人都在为毕业奔忙，可以说“八仙过海，各显神通”，都在为毕业分配绞尽脑汁。时不时就听到“某某系的某某拿到了平城某单位接收函”，“某某搞定了青凤的某个学校，要去青凤当老师”诸如此类的消息。
同届不同籍的一对对情侣，也在为能分配在一起忙碌着，齐莹庆幸自己没有在学校里谈恋爱，否则分不到一起，那又是一种折磨。
接收单位，接收单位，到底哪个单位肯接受她？到底哪儿才是她的栖身之所？
英国诗人艾略特在《荒原》里写道：四月是最残忍的季节。其实，何止四月，整个毕业季都是残忍的，对有的人而言，毕业季就是分手季；毕业季就是失落季……
齐莹不知道等待着自己的是什么，不知道毕业季对她意味着什么，但不管是好是坏，她都希望早点知道结果，这么悬着心过日子真的不好受。
古代汉语老师来找齐莹，问她：“你想不想当家教，我认识的一家人托我在师专找个家教。我知道你之前一直在做家教,就马上想到你了。”
“谢谢老师，这一段我可能要经常往外跑，为分配的事，没法接家教了。”齐莹婉拒了老师。她已经没有那份心情了。现在除了毕业分配，她对其他的事情都提不起兴趣。
下周学校要举行校际排球比赛，齐莹做为班上的主力是要参加的，这是她和同学们在师专里的最后一次比赛了。每天下午四点以后，校园里就热闹极了，打乒乓球的、打羽毛球的，踢足球的，练排球的……看着热闹的校园，齐莹心中却没有什么动力，她的一颗心，都悬在毕业分配上。
校际排球比赛前，各系先进行选拔赛。齐莹好久不摸球了，再加上心思不在打球上，一点竞技状态也没有，果然下午的选拔赛她打得糟透了。
晚自修时另一个中文班的男生对她说：“你今天在排球场上给我留下了大学校园里最坏的印象。”齐莹不置可否。
看齐莹无动于衷，他似乎有些激动：“希望你们班输！总之一点体育精神也没有，让人看不惯！”齐莹说：“看不惯怎么样？你又不是我老爹。”
虽然她嘴上强硬，但心里却活动开了：他大概看不惯我今天在赛场上那种懒懒散散、漫不经心的样子吧。
虽然嘴里还犟着，但她也知道自己今天的表现差极了，她决心下一场球挽回形象，打出她的本来面目。
早晨第二节课上了一会，齐莹就溜了出来，因为9点电台有“听众点播”节目，她来到学校后门的草坪上听收音机，听着听着，她觉得自己真可笑，什么时候了，还傻傻地希望会有某个人为自己点歌，一首首听下去 ，自然是没有，一切都早已结束了，一切只不过是她自己幻想出来的罢了。
她觉得自己既幼稚又可笑……她不知道自己能否再来一次刻骨铭心的恋爱，她发现经历了这些人与事之后，心都已半死了，情感的源泉也接近枯竭，是她不会珍惜感情，还是别人不在乎感情？经历过这一切，她想她会将这些看得可有可无了，她不会再认真了，不会了。
临近毕业，心情越发难以平静下来，毕业分配、个人前途……整日整夜象魔鬼似地盘亘在她的脑海中，使她不得平静，有时也感到很无奈很孤寂，但又找不到一个可以倾吐衷肠的朋友。
晚自修后，回到宿舍，躺在床上看书，物理系一个女同学走进来，说：“齐莹，你好幸福！”她交给齐莹一个礼品盒，“我们班的一个男生送给你的，祝你生日快乐。”
那个男生是前一段给齐莹叠纸飞机请她看电影被拒绝的，齐莹没想到他还没死心。
打开一看：哇，好美的生日礼物啊！也不知那男生从哪里打听到的明天就是齐莹的生日。真是个有心人。
这是一份精美的生日礼物，两辆金黄金黄的马匹，拉着车子，里边有面镜子，可以照出齐莹青春的面容，底部有机关，一摁，发出了悦耳的声音，飘入耳中的是熟悉的“祝你生日快乐”的曲子，泪水盈满了她的眼眶，她心中好感动。
她21岁的第一份生日礼物是这位和她并无深交的男生送的，同时送的还有一张心形贺卡，卡上工工整整地抄了一首诗：小箭含胎初出岗，似是欲绽蕊露黄。娇颜高雅世难觅，万紫千红妒幽香。
看着这首诗，齐莹不由对这位物理系男生有点刮目相看。她知道，这是陈毅元帅当年写给张茜的诗。自己何德何能，让他如此厚待？她并不想欠他什么，她会给他回赠一份相同价值的礼物，同时也会明确表明自己的态度。
20日，是齐莹21岁的生日。她打算晚上请同宿舍的女同学到附近的小饭馆里吃饭。也算是同窗几年的最后聚餐吧。
21岁！从某一种意义上来说，她已不再“年轻”，心灵深处有一丝悲哀。既然是又“老”了一岁，为什么还要庆贺？
一位比较要好的同学问她：“你的生日聚餐有没有请数学系的秦东？”
齐莹淡淡笑了：“我和他没什么关系，象两个陌生人，干嘛要请他。”
“分到柳城的‘那位’不给你寄礼物吗？”
“我和他不是分手了吗？”
“分手了，也是朋友。”
齐莹说：“男人都很小气，非此即彼。”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她心中还是很失落……
呼延旭也没给她寄来祝福的礼物，难道他只是和她玩玩？不，她不相信，他一定会给自己寄来礼物的。她在心中对自己说。问世间，情为何物？她想她今后会将这个东西看得很淡很淡，可有可无了，她很难再相信世上还有什么真正的爱情存在。
齐莹收到了平城凡一民大哥寄来的贺卡，祝她生日快乐，也祝她分配到一个理想的单位。同宿舍的女同学为她在校广播电台点了首孟庭苇的歌。
下午附中一个女孩子来找她，提着个袋子，“龙慧送给你的。”
打开一看，里边是刘德华的画像，袋子里还装着个自制的枕头，上边的头像是个胖胖的丑娃娃，咧着嘴大笑着，还有两颗光滑的鹅卵石，附着一封贺信：
Dear Miss Qi,齐大侠：
How are you!首先祝贺你美丽多多，聪明多多，健康多多，追求者多多多。
鄙人近来因公事繁忙，私事繁杂，在您老诞辰之际竟然脱不开身亲自到府上拜望，深感痛心疾首，只好托人捎去薄礼一份----即本世纪末最叫人欲爱不忍的能令您老难过三天三夜的最令本人颜面无光不堪回首的----玉枕。不成敬意，望请笑纳。
祝美丽的齐女士在今天这个伟大的日子里表现良好，不倒霉运，不做恶梦，不吃脏东西。
今当远离，临表涕零，不知所言。
农慧
94年4月20日16：30 于英语模拟考场
看到信，齐莹笑了。美丽可爱的小农慧，这个时候还记得她的生日，5月底是农慧的生日，齐莹想到时一定要送她一份精美的礼物。
齐莹的生日聚餐上，同宿舍的女生送给她不少礼物，有钢笔，有笔记，有书……大家吃得开心，聊得也开心，都祝她如愿分配到青凤。齐莹在心中反省自己，以前太过清高了，又一直忙着打工，一直没有好好地和同学相处。她们来自不同的县份，得多大的缘分才让她们走到一起，同窗三年啊！这份同学情，她应该好好珍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