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玉春一倒,众人登时一阵手忙脚乱,碍于男女有别,章敏和蓝雀儿慌忙上前,将她搀扶住,蓝雀儿一掐她的人中,金玉春这才吃痛,抽搐一下,悠悠醒转过来……
一睁开眼,看看眼前众人,金玉春的眼泪,登时涌了出来……
“师父和师兄,他们真的……都不在了??!”
章敏红着眼圈点点头,这才将前情,仔细又讲了一遍……
众人听罢,这才恍然大悟。
金玉春抹着眼泪,长叹一口气道:“可怜我和师兄自小青梅竹马,誓要共度今生。他却至死,都误会了我……我是被张其昌强抢,而非自愿……”
陈一旦见章敏她们不解,这才又将老瓜城的事情,跟她们讲了一遍,几人这才知道,原来这其中,竟然如此曲折……
二过慨然道:“三千世界,喜怒哀乐,原本就是个劫难场,逝者已矣,金姑娘也无需过度伤心,早做日后打算吧……”
金玉春起身,擦干了眼泪,朝众人一揖,“大师说的对,我也再无牵挂,待到师父坟前叩头,余生只在十方观内,落发修行,青灯古佛,长伴师兄左右吧。”
公良雪竟想了想,叫孙大缸将套马车的那匹马卸下,重新结了一套鞍座,送于金玉春做个脚力。
金玉春又是一番感激涕零,正要独自上路,公良雪竟却微微摇头道:“我知道你心里所想,我自然不能替你决定任何事,但父母生身,弥足珍贵。你如今即便以死明志,已然于事无补,既然死都不怕,那不如,留着性命,余生做些积德行善之事,你看,可好?”
金玉春一听他这话,先是惊诧莫名地看着他,旋即放声痛哭起来……
章敏生性机灵,早听出了端倪,瞪眼惊道:“金姐姐是,死意已决??!”
众人俱都大惊,纷纷望着金玉春,也不知道该怎么劝说好了……
金玉春又哭了一阵,这才止住,喃喃道:“公良大哥说的对,我连死都不怕,还怕什么难处??你说得对,我一定留着残躯,余生尽力修行,多多行善积德。”
公良雪竟满意的点了点头,又对孙大缸道:“你带一万银票,一路护送她。到了十方观后,先与那观主商议,买他侧厢偏僻小院一处,分作别院。他要是不答应,那你就干脆在十方观附近购置一块儿地方,重新起个炉灶,建个庵堂,安置好了,你再离开。”
孙大缸连忙点头答应。
金玉春一听,慌忙摆手流泪道:“我贱命一条,得以存活,已经感恩不尽。公良大哥要再多作花费,金玉春今生都无法偿还清了……”
公良雪竟微笑道:“俗话说,送佛送到西。要是中途不管了,也不算搭救你一场。你可知这世道,红颜即祸,即便你出了家,心在方外,可人仍旧在红尘,世上的男人只看女人的皮囊,这皮囊,就成了惹祸甚至害命的根源,要想清净,太难。我只能尽力,却也不能保证啊……”
金玉春茫然的点了点头,“公良大哥说得很对,这皮囊,害人不浅……只是,如今我尘缘已绝,这皮囊,也就无用了……”
说着,一伸手,自袖口里,竟然掏出一把锋利的匕首来,咬牙决绝地,在粉脸上,狠狠划了下来……
“金姐姐!!!”
“金姑娘!!”
众人大惊失色,猝不及防,根本来不及阻止,金玉春的脸上,两道血线,已然瞬间喷薄……
冶风南慌忙自腰间掏出一个瓷瓶来,蓝雀儿用手帕沾着那瓶子里的药粉,开始给她止血……
公良雪竟也是心下大惊,看了看二过,喃喃道:“这女子,好刚烈……”
二过皱着眉头,“既然决绝于红尘,或许,这也算是得清净的方法吧……”
“可我,并不是这个意思……”公良雪竟一时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二过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轻轻道:“这就是你的弱点……你老是,把一切罪责归咎于自己。这样,太累了……”
公良雪竟叹了口气,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一番手忙脚乱之后,金玉春脸上的伤口止了血,众人再看时,那两道伤疤,恰如两条爬虫在脸上,显得恐怖异常,内心里都不禁一阵揪心……
金玉春却显得平静异常,缓步走到公良雪竟面前,屈膝跪拜在地……
“公良大哥的再生之恩,各位的相助之情,金玉春此生无以为报,只能日日诵经祈祷,愿大哥和各位,平安如意……”
公良雪竟张了张嘴,竟然说不出话来,慌忙上前将她搀了起来,长长叹了口气……
金玉春这才起身,再朝众人一揖,翻身上了马匹。孙大缸也翻身上了骡马,道:“小爷,事情办妥之后,我去哪里寻你?”
“该来的,逃不掉……”公良雪竟一阵癔症,喃喃说道。
二过接着说道:“没得说,红城至相寺。到那里寻我们吧!”
“记住了。”
金玉春含泪看了一眼公良雪竟,一提缰绳,二人飞驰而去……
看着二人身影逐渐消失在大路尽头,公良雪竟浑身突然像是被抽离了力量一般,一软,坐在了地上……
二过和陈一旦慌忙上前,公良雪竟却伸出手来朝他们摇了摇……
“我到底,是在救人,还是在害人……”
陈一旦蹲在他面前,苦着脸道:“我只知道,金姑娘一心远离尘世,她是个大活人,小爷你,怎么能左右……”
“这世道,为什么连一个弱女子,都容不下……”
二过挑了挑眉毛,“几百年了,你还看不开吗?从头到尾,不都是这些轮回重复?何曾变过?”
公良雪竟突然眼中寒光闪过,抬头盯着二过道:“你到底,有什么东西在瞒着我??!说!”
二过被他吓了一大跳,有些结巴地怔怔说道:“什么,东西?我哪有什么,瞒着你的……瞎说什么,呢……”
公良雪竟翻身爬起,一瞪双眼道:“我是记忆缺失,可不是智力消失!我记得第一世,记得几十年前的所有事,可为什么唯独不记得中间那段?!那些认得我的,为什么我却一个也不认识??你当初不让我再寻找下去,一定是知道了什么!说!你到底对我隐藏了什么?!”
二过被他接连发问,弄得有些哑口无言,正为难间,忽听得一阵杂乱的马蹄声由远及近,众人抬头望去,竟然是四五个当兵的。
几匹马狂奔到了近前,那为首的,竟然是先前蓝松奇派来接张每玟的两个特使之一。
公良雪竟一皱眉,站起身来,还未开言,只见那人在马上朝他一拱手,冷冷笑道:“公良先生,蓝大帅让我前来相请,至红城走上一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