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零零五年盛夏的一天,那天下了班,库铭和同事们来到与小站相邻的下一个车站,四营车站下面的一条公路边,一处名叫“带皮羊肉”的小餐馆吃饭。
因为工作的原由,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库铭和同事们都要经过这家带皮羊肉馆。时常,他们也会到这家羊肉馆光顾一下,一来二去,便和店主熟络起来。这一次,店里多了一个女孩。女孩二十有余,长得风姿奕奕,脸如将满之月滑入碧潭,眼如蜂儿甜睡,乌黑的长发能将风儿带走。
在吃完饭后,休息之余,尖嘴钳朝着女孩说:“小姑娘,有没有男朋友?没有的话,我这个兄弟怎么样?”话语间,尖嘴钳把脸转向了库铭。女孩灿然笑了起来,答道:“有了,我们医学院的老师。”女孩的语气不是很认真,像是在与尖嘴钳开玩笑。库铭没怎么刻意留意女孩所讲的话,他重新打量眼前的女孩。女孩身材高挑,爱笑,一双细眼闪烁着细碎的流光,鸭蛋一样的脸蛋,嘴大口阔,精致的鼻头,红润的嘴唇不厚不薄。
“那好,就怕人家看不上,”女孩的姐姐,老板娘笑眯着眼说。
“是不是真的?”库铭和老板娘搭过话来。
“是真的,就怕你看不上。”
“好,我把我的电话号码留下,如果有意的话,打电话给我。”
“好!”
老板娘笑着答道,接过库铭手里的电话号码。
晚上,库铭和工友们在镇上的旅馆住下。酒饱饭足之余,他们一行又跑到镇上吃烧烤。在库铭躺在床上看电视的时候,手机顿然响了起来,库铭看了手机,是一条不知名的短信。短信直接简练,大出库铭所料。
“老兄,能查一下你的身份吗?你姓甚名谁?”
“是馆子老板娘的妹妹发来的,”第一反应促使库铭有少许激动。
“可以。”库铭以最快的速度回复过去。
“大名?”
库铭会心一笑,回复了女孩。
“库铭。”
“柳春花——阳光女孩。”女孩同样回复了库铭。
“柳春花,”库铭在心里默念着,又忆起女孩的模样,性格开朗明快,一双蜂儿眼,笑起来迷成一条缝儿。
“明天是街天,你来镇上玩吧?”
“好的,你等我。”
库铭的请求和柳春花的应邀出奇地自然,似乎是早已认识的朋友一样,大家心照不宣,没有一丝隐讳。
第二天是周末,库铭和工友们都没上班,他们打算在镇上消遣一天。大家有的逛街,有的窝在旅社里打麻将。在馆子里吃完饭,库铭没有外出逛街,而是径直走上酒馆的三楼,回到旅社的客房里睡觉。酒馆的二楼和三楼是旅社。旅社老板娘到客房里加水时,跟库铭讲起笑话:“小伙子,一天只会睡,咋不到外面逛逛看,今天街上的小姑娘多着呢!”
“嗳!……,我看不上,”库铭笑着答道。
“眼不要高,街上那么多小姑娘,你都看不上,你未免眼太高了,”老板娘不屑的神态,显然是对库铭的傲气不悦。
“你不信?我立马到街上拉个回来给你看。”
库铭底气十足地说,老板娘没在答理库铭,自顾拖着地板。
库铭刚下完楼房过道,走出酒馆大门,便看到柳春花朝他这边走来。库铭和柳春花走上楼梯过道时,他故意大叫一声:“老板娘!”
旅社老板娘愕然了一下,笑容可掬地说到:“小伙子就是小伙子,有魅力。”老板娘说完话,又自顾拖地。在旅社里闲聊了一会儿,库铭和柳春花两人走出旅社。穿过小镇的闹市,库铭和柳春花来到离小镇不远处的铁道线上。
库铭和柳春花沿着铁路路肩边走边聊,一切显得悠然、闲适,没有一点拘束。柳春花带着几分羞涩地说:“你们一起上班的人,我听人家说很坏,吃喝嫖赌样样来,你会不会?”库铭觉得,初次见面,柳春花不应该提出这样的问话,库铭含糊不清地笑着没有回答柳春花。柳春花又接着问:“你还是……不……是处男的?”库铭还是没有正面回答柳春花。库铭说:“我谈过一个女朋友。”柳春花并不在乎库铭的回答是什么。片刻,柳春花笑了起来,笑得很灿烂。她轻松爽快地说:“我不是处女啦!”
“你可别去嫖,得了病,你还得来找我医,呵呵!在我们学校,我们班有几个男生就去嫖过。”
“你会看病?”库铭在问话的同时,他的脑海里闪现出一个大胆的假设,柳春花是不是大脑有问题,但他又很快否决了自己的假设。
“我是学医的,跟你讲,我们学校有几个男生用小水瓶养精子呢。”
“你们学校都是些粪草垃圾。你们学校叫什么名字?”
“嗯!……,四方青年进修学院。”柳春花撅起嘴,表示出不满。
库铭和柳春花在一处树阴下坐下休息。铁路路肩旁,从火车上撒下许多散碎的玫瑰花。遍地的玫瑰花将铁路沿线染红一片。
“玫瑰花是爱情的象征,你有没有送过花给别的女孩?”
“送过了。”
“你女朋友?”
“不是。”
“哪是谁?”柳春花忙问。
“你!”库铭诡笑着说。
还没等柳春花弄清是什么回事,库铭随手捡起一朵玫瑰花送到柳春花面前。
“送给你。”
“我不要,火车上丢下的,你不会亲我吧?”
“会。”
“啊!……”
“不过,还不是时候。”
柳春花张大的嘴还来不及闭合,又惊讶起来。
“什么时候?”
“等到结婚那天。”
“吹牛,谁信。”
“我也好过一个男朋友。唉,一段真挚的感情是我没珍惜,他对我很好,我对他也是刻骨铭心的。”
“是他不要你?”
“不是。他是我们老师,叫施兵,我去广州也是为了他,这次我从广州回来,他还来接我。”
“既然他那么在乎你,你不应该抛弃他。一个人的感情是有限的,就像满满的一盆水,从里面打了一瓢水就会少了一瓢水。”
“我和施兵是不可能的事了。”
“为什么?”
“你不要问。”
“你还回广州去吗?”
“不知道,本来这次回来是因为我父母吵着要离婚,我才回来的。我还有些东西放在广州。前两天要走,我妈让我到我姐家儿子过完生日再走。”
“看来,我俩还真有缘。如果,昨天我不到你家吃饭,或者你姐家娃娃早两天过生日,那我们一辈子都不会再见面。”
库铭说,柳春花笑。笑过后,柳春花说:“昨天,我见到你的第一眼,感觉真好,你穿着工作服,举止跟其他人不一样,很帅。”
说着说着,就走到柳春花家。已是吃饭的时候,柳春花的家人早已吃完饭。不一会儿,柳春花炒了一盘牛干巴,煮了一碗苦菜和库铭吃起来。吃完饭,天黑了下来。库铭打了一辆车,回到旅社。
两个星期后,库铭带着柳春花到省城找工作。
柳春花说呆在家里没意思,再说,读了三年的医学不能荒废。在库铭看来,柳春花有没有工作都无所谓,如果将来能走到一起,自己能养活柳春花。临出门之前,柳春花的母亲在库铭和柳春花面前叮嘱道:“有些事,在家里就想好,不要到以后后悔。”库铭听出弦外之音,待到上班车后,他对柳春花说:“你妈真厉害,她怕我俩发生了事,以后我不要你,你吃亏。”
“那还有假,我妈从小就失去了妈妈,整个家都是她挑着。我们家的男人不管事,包括我爹,我姐夫,什么事都是女人扛着。”
“真的?”
“真的。”
“那我可找对了人,以后我就什么事都不管了。”
“唉!不行,我要靠你养活。”
在省城呆了三天,工作没找到,不该发生的事,却被柳春花的母亲言中。接下来的日子就是谈婚论嫁。在库铭和柳春花的蜜月中第一次出现了不和谐的音符。柳春花的姐姐柳莹花在吃饭时半认真半开玩笑地说:“我们供你读书用了几万块钱,工作没一个,现在还呆在家里。”
柳春花生气地驳斥道:“别人都不嫌我,你就嫌我。我走,我到广州去。”柳春花站起身来,疾步走到楼房二楼,进了自己的房间,收拾东西。柳莹花忙上楼解释:“我是说了玩的,谁会嫌弃你。”
“不要解释了,越抹越黑,你用刀杀了人,你说声对不起,那人会活过来吗?”柳莹花被柳春花一语呛得无言以对。
“小豺狗吃的,你大姐这样说说,你就听不下去了。”柳春花的妈妈在一旁说道。
“说说,话是可以随便说说的?我去意已决,我走了,你们就清静了。”
柳春花顶撞道,她妈没再说什么,气愤地走开。
库铭跟柳春花说了一百个不要去,柳春花却坚决要去广州去。库铭把柳春花摁倒在床上和她在床上卷曲着,想以此留下柳春花。这时,柳春花养的哈巴狗把柳春花的鞋子抬到了床下面。库铭借机说道:“你看,你养的狗都舍不得你走,更何况是我,不要去,我们马上就要结婚了,你忍心抛下我?”
“噗嗤。”柳春花笑了起来。笑过后,她说:“我要去的,你另找一个。”对于柳春花的肤浅和随意,库铭感到自己像被戏弄了一样。他失去了最后的耐性。库铭在心里指责柳春花:“你把我放在了什么位置?难道我们之间的感情还经不住这样的一句话?去吧,要去就去。”
库铭送柳春花到公路边等上省城的班车。柳莹花泪流满面地跑出家门,大声哀求道:“小祖宗,要不要我跪下来,跟你认错。”柳春花没看姐姐一眼,把头扭向一边,看着远处的山岚,目光刚毅冷酷。
“小祖宗,我求你了。”柳莹花眼噙泪水,说着就跪了下来。柳春花转头看了一眼,“哼!”冷笑一声,又转过头,目光更加冰冷,还是同样的一句话。
“我问你,你把人杀了,你说声对不起,那人就会活吗?”柳莹花绝望了,她猛然站起身就要往路旁的河塘里跳。库铭急忙上前将柳莹花抱住。库铭的心彻底凉了,心里又闪过一个念头:“走吧,无情,是你要走的,像你这样的人,不要也罢”
库铭虽然气愤,但他还是陪着柳春花在路边等上省城的班车。等了许久,车未曾等到。平日里三十多分钟就会有的车,一个小时过去没有,两个小时过去,还是没有,就这样,柳春花没有走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