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王妃来说了些什么?”赵宸淡淡的看着张太妃。他是一点都不避讳龙榻上的太上皇。赵汲怒睁双目,愤愤不平的看着自己这个嫡子。赵宸不以为意。
“她远远的打量着,随便问了问。”张太妃恭恭敬敬的看着这个年轻薄情的帝王,一点都不敢托大,她如今的荣华富贵都是赵宸给他的。
“好。”言简意赅,脚步声远去,张太妃却是一身冷汗。
“楚王妃后来去了兰溪宫。”内侍禀报。
“呆了多久?”赵宸望了望满园秋色,树叶儿依风起舞,凉意袭人。他下意识的裹紧了大氅。
“半盏茶功夫。”内侍低着头看着脚尖。
兰溪宫。
“美人,什么都没有发现。”经过几天的搜索,一无所获。陆芷萱也就偃旗息鼓了,也许是自己过于草木皆兵了。
千里之外的西南边陲。
这里多民族杂居,世世代代耍横斗勇,经过千百年的厮杀,秦家土司最终胜出,统一了西南,被越国册封为酋长。然而,却是面和心不和,小范围的暴乱时不时的发生。
“少主,你德不配位,理应让贤。自古以来都是男人统治世界,哪有女人牝鸡司晨?简直就是贻笑大方,老酋长走了,就应该由几大长老自行安排主政者。”一群身穿花花绿绿衣服的头领涌入最大的吊脚楼寨子。
“是吗?咱们这里可没有传男不传女的儒家酸文假醋思想,我父亲去世,我作为嫡长女继承应他的位置当应分,诸位头领不过是想借此浑水摸鱼 。”现任酋长秦 晋贤艳若桃李,声若黄鹂。她不紧不慢的扯了扯西兰卡普的绣品。
“是吗?你也不去满大街打听打听,除了你阿娘阿妹,谁服你?”头领们义愤填膺,纷纷声讨。
“再敢啰嗦,他就是你们的下场。”秦 晋贤随手一挥,一个矮个子头领应声而倒,惨叫几声,气绝身亡。
头领们顿时吓得后退一步,死去的头领全身溃烂,面目全非,这让他们莫名忌惮,顿时噤若寒蝉。
“阿姐,这群人不就是欺负我们孤儿寡母吗。”秦 晋淑笑盈盈的看着自己阿姐,年近三十,云英未嫁。
一直辅助父亲处理部落事物,这次父亲突然身亡,姐姐不得不挑起了大梁,没想到屁股没坐热呢,一些狼子野心的人准备来夺权了。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秦 晋淑熟读经史子集,手无缚鸡之力,部落里姐妹俩是两个极端。
“快去看看阿娘,别让她吓到了。”秦 晋贤一边熟练的穿针引线,一边吩咐妹妹。
“我陪陪姐姐,阿娘那儿有阿嬷呢。”秦 晋淑也是一个美人儿,文秀书卷气十足,老酋长培养两个女儿一文一武,目的就是为了更好的掌控整个部落,好让老秦家的辉煌继续延续下去。
“随你吧。”秦 晋贤不以为意的一笑。
“三叔公,难道咱们就这么算了?”一群人气势汹汹而来,狼狈不堪的回去,自然是心不甘情不愿。
“自然不会,一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会点邪门歪道就敢称王称霸,若是不给她一个教训,岂能消我等的心头之恨,也让她明白马王爷究竟有几只眼。”三叔公身材高大,面脸戾气横生。
“那怎么做?我等誓以三叔公马首是瞻。”一群人越围越近,声音几不可闻。
“姐姐,你猜他们会不会寻思报复。”秦 晋淑摸索着粗瓷大碗上的花纹,又靠着熏笼近了近,今年的冬天似乎来的格外早,初冬时节,大地一片萧条,刚挂果的柿子有气无力的吊在枝头上,颇不耐寒。
“会。他们对这个位置虎视眈眈不是一天两天了。”秦 晋贤咬断线头,把绣品叠放好。
“来个人。”
“少主。”一个配着腰刀的彪形大汉,走了进来,没走一步,吊脚楼仿佛在晃悠。
“今儿晚上多安排几个人手。加紧巡逻,一遇陌生面孔格杀勿论。”
“是”
“姐姐,我今晚陪着你睡好不好。”秦 晋淑撒娇一样摇晃着姐姐的胳膊。
“你呀,多大的人了,还撒娇。行吧行吧。”秦 晋贤对这个比自己小几岁的妹妹可谓是千依百顺。
一夜过去,风平浪静,三叔公再也没有蹦哒,仿佛之前发生的一切不过是一场梦而已。
巡逻一夜的兵士人困马乏,个个怨声载道。“大统领,好歹给弟兄们一点报酬,以前酋长可是很大方的,弟兄们也愿意追随他。”
“你们啊,好好好,我去说说,先说好,如是不通,就怪不了我了。”
“什么,他们居然要报酬?你去告诉他们,这是他们的职责所在。以前我父亲在的时候,他们怎么不狮子大开口?分明就是瞧不起我,瞧不起女人。”秦 晋贤也不是不想给钱,而是不愿意被人逼着给。
“少主,以前酋长也是给的,大多数都是私底下,所以你不知道。”大统领很无奈,试图说服这个倔强的主子。
“我不知道的一概当它没发生,退下吧。”秦 晋贤也有自己的坚持。
“太过分了吧,又想马儿跑得好,又想马儿不吃草,世上哪有那么便宜的事,大统领不要忘了,千百年前咱们可是平起平坐的,不就是老秦家去朝廷请人所以才压了我们一头吗?大统领贵人多忘事,属下给你提个醒儿,你的一个远房姑妈可是被酋长糟蹋后扔进了天坑里。”
“闭嘴,别说了。”大统领像一头暴跳如雷的狮子,他怎么会忘记,当时姑妈已经许配人家了,因为姿色出众,被酋长盯上,他又不明媒正娶,而是采用卑鄙无耻的手段强占了姑母,又杀害了她。这是他们整个段家的耻辱和痛。
看大统领勃然大怒,大家也就不做声了,反正挑拨离间也成功了。
“三叔公,成了。”一个小兵站在暗影里悄咪咪的说到,“拿去打酒。”一个沉甸甸的锦袋扔了过来,小兵一把接过来掂了掂,满意的笑了,这年头,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至于忠心耿耿嘛,忠心耿耿的大多数都见了阎王爷,阴险狡诈的则是活的活蹦乱跳。
是夜,大统领一个人在竹楼上喝着闷酒,喝着喝着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
突然,一阵轻轻的脚步声传来。大统领一惊,顺手拿起身边的佩刀。
“段老弟,是我。”一听是三叔公的声音,段庄更加警惕了。
“段老弟一个人对月独酌,老哥陪你喝一盅?”三叔公姿态放的很低,实际上,他比段庄大二十多岁呢。
“三叔公身份尊贵,我不敢当。”段庄拒绝。
“这年头,谁能比谁来的尊贵,不过是会投胎而已。”三叔公不以为意从碗橱里拿起一只粗瓷大碗,倒满,然后一饮而尽。
段庄对此倒是颇为赞赏。
两个人你一碗,我一碗的喝了个酩酊大醉,段庄以为三叔公要提条件,结果,他啥也没说,临走前只是拍拍他的肩膀,一连几晚皆是如此。
而秦 晋贤也彻底松懈下来了。“姐姐,咱们可千万不要懈怠,没准他们也在等着这一刻呢。”
“二妹多虑了。”秦 晋贤自信满满。
“哎呀,阿姐曹刿论战里面说得好:“夫战,勇气也。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彼竭我盈,故克之。”
“少给我咬文嚼字,以为读了几本书就在这里给我掉书袋。我才是少主。”秦 晋贤讥讽一笑。
秦 晋淑俏脸通红,气的。她赌气转身离开。秦 晋贤没理她,继续埋头绣花。酋长的积威不是盖的,她就不信这个邪了,看谁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一连几天依然没有动静,秦 晋贤彻底放下心来,也把一部分岗哨给撤了,人是血肉之躯,不是钢筋铁骨,都要休息。这几天她也累得要死,明松暗紧,现在终于可以放放心心睡一觉了。
月黑风高,万籁俱寂。
秦 晋贤在绣楼里睡的香香甜甜的。外边守夜的婢女也是口水直流,这几天也把她折腾得够呛。
一群黑衣人蹑手蹑脚的摸上绣楼,手起刀落,解决了几个暗哨,一路过关斩将来到了秦 晋贤的外屋,婢女甚至于来不及呼救就被一刀劈死。
秦 晋贤从睡梦中醒来,一把明晃晃的刀逼住了她,她临危不乱,从肚兜里掏出一把东西,就近一撒,刹那间倒了一大片。
“让你们知道姑奶奶的厉害。”秦 晋贤三两下裹好衣服,朝着窗外打了一个呼哨,然后纵身一跃,不偏不倚刚好跳到了汗血宝马上。
“秦 晋贤,你看看这是谁?”火光中,她母亲和妹妹被推了出来。推着她们的正是段庄。
“你们这群狗贼。”秦 晋贤勒紧缰绳,气的半死,第一次厌烦母亲妹妹成了她的累赘。
“快快下马受降,否则…”
“否则怎样?”
“我的姑母可是被你那个好父亲给残害的,自然是以牙还牙。”段庄几乎是咬牙切齿一样。
“原来你知道这件事。”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段庄阴恻恻的看着骑在高头大马上的女人。
“若是我不答应呢。”
“让你见识见识兄弟们伺候人的手段。”段庄猩红的双目瞪着秦 晋贤。
“你敢!”秦 晋贤慌了。
“你看我敢不敢!”只听“刺啦”一声,伴随着秦 晋淑的尖叫声,让秦 晋贤心疼得一揪,她明白,无论下不下马她都是死路一条,既然如此,她干嘛不堵一场。
为今之计,只能对不起母亲妹妹她们了,自古以来都是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她抹掉眼泪,一夹马腹,不去看妹妹的惨状,纵马飞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