释然
书名:星宇(上) 作者:旧日小伍 本章字数:3181字 发布时间:2022-12-03

黎明时分,月宇才渐渐苏醒过来,他努力直起身子,缠满绑带的肩膀仍隐隐作痛,整个人看起来十分虚弱。此时房间的光线很微弱,桌台上燃到一半的蜡烛不知什么时候就已经熄灭了。他看到累倒在身旁熟睡的星晨,手里还拿着为他拭汗的毛巾。

他伸出仅剩的一只手,在眼前轻轻一划,书台的蜡烛再次燃烧起来,昏黄的火光立即充盈整个房间,显得十分温馨,又伸手理了理星晨凌乱的鬓发,取走了她手中的毛巾。

他轻轻拿起她的手,一直以来的操劳使这双本该细皮嫩肉的玉手结出了一层厚厚的老茧。月宇看着心疼不已,一股暖流直戳心窝,冻结的世界正在一点点地融化。若自己再一意孤行,受苦受难的不仅是自己,还有眼前这个任劳任怨的女孩。

即使失去了一只手,但此时此刻他不想再让任何关心自己的人因自己而吃苦受累。烛光荧荧,他的目光中透着心疼和自责,过去的恩怨情仇,就让它随风而逝吧。这一刻,心结终于得以释然。

月宇把星晨的双手放在一起,又将自己的手轻轻放在上边,一直淡绿色的光芒闪起,掌上的老茧在一点点地消退……

“喔喔喔!”

随着几声嘹亮的鸡鸣,转眼间天已经全亮。星晨睁开眼的时候发现坐在床上的月宇正呆呆地看着自己。

她一下子清醒了过来,问道:“你醒啦?”

月宇不以为然地说道:“这话不应该由我来说吗?也不看看这都什么时辰了!”

“辛辛苦苦照顾你一晚上,还不乐意了?”星晨瞟了个白眼,打着哈欠说道,“算了,看你是个病人,懒得跟你计较。”

“活脱脱一个人,几天几夜不吃不喝,如何能乐意起来?”

星晨充满睡意的脸突然“噗嗤”一笑,反问道:“那谁让活脱脱一个人要自作自受呢,怪谁?”

“哎呀,我这脑门疼得……一个病人不给吃喝就算了,”月宇摸着脑袋,一脸痛苦地说,“刚醒来就被说三道四的,指不定又得气晕过去!”话音一落,肚子恰逢时机地咕噜咕噜叫了起来。

“整个车厢都是你家,我这做下人的哪敢气你啊,大车主,这就给你准备吃的!”星晨起身正要走,被月宇一把拉住。

“谁说你是下人的,是不是他们?”月宇突然一脸严肃地指着门口,“我这就去教训他们,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了是不!”

说着,月宇正想下床,好容易才被星晨拦了下来。

“你好好歇着,刚醒来就折腾,”星晨说道,“没人说我是下人,我自个儿说的成不!”

“你当然不是下人,你可是这儿唯一的女主人!”月宇认真说道。

星晨被这话说得怪不好意思的:“这女主人,可不能乱用。”

“怎么了,你就是女主人啊,要有人敢随便使唤你,你不必跟他客气!”

“好好好,以后谁敢随便使唤我,我就跟他不客气,”星晨又笑着补上一句,“包括你。”

星晨刚想离开,月宇突然又拉住她的手,笑了笑,说道:“星晨,谢谢你!”

“还跟我客气起来了,不管怎么样,你没事就好。”星晨也跟着笑了笑,“等着,我给你做好吃的来!”

厨房响起“叮叮当当”的忙碌声,不久之后袅袅香气从厨房里飘逸而出,充满了整个车厢。饿了一晚上的牛叔们很快被这香气熏天的烧烤味给“熏醒”了,纷纷凑到厨房门口探头往里张望起来。

只见星晨把一只烧鸡从灶炉里装进一个椭圆形的大盘子里,用筷子插了插鸡肉,又舔了舔筷子,还不住地点头。牛叔们甚至能从星晨的表情读出滋味来:嗯,入味儿了!嗯,外焦里嫩,火候刚刚好。

老三:“好大的烧鸡……哎,这大烧鸡是不是做给我们吃的?”

老四:“老老大醒都没醒来,除了我们还能有谁?”

老二:“那要是星晨就是做给老老大吃的呢?”

老大:“老老大肯定也吃不完啊,说好了,见者有份,等一下谁都不许抢!”

大叔们嘴里念念有词,喉咙“咕嘟咕嘟”地直咽口水。

月天是最后一个凑过来的,但他不像牛叔们那样鬼鬼祟祟地偷看,而是径直走进了厨房:“姐姐,这是做给我们的吗?”

“想什么呢,这是给你生病的大车主补身子的!月天,把瓦罐里的汤药倒到碗里,我待会儿来取。”

月天问:“姐姐,我可以吃个鸡脚吗?”

星晨看了看身旁的月天,问他:“刷牙了没?”

“姐姐你转过来。”月天向星晨招手示意。

星晨弯下腰,以为他要说什么悄悄话,结果没想到对方仰起头朝她哈了一口气。

“嗯,口气清新,还挺自觉的,”星晨笑着点点头,于是就扯下一块鸡腿,“拿着,下不为例哦。”

大叔们看着月天口中的鸡腿满脸的羡慕嫉妒,当星晨把鸡捧出门口的时候,他们也跟着鹦鹉学舌起来:“姐姐,可以吃个鸡脚吗?吃完我们再刷牙行不?”

“嗯……”星晨略加思索后给他们出了一道算术题,“算一算一只鸡有几只脚?”

老三竖起手指数了起来:“一二三四、五六七八,嘿嘿,每人两只刚刚好……”

老四一敲老三的榆木脑袋,说道:“好什么好,你数的是鸡脚趾头好不!”

“赶紧刷牙去,一个个臭气熏天的。”星晨回过头对他们喊了一声。

大叔们刷完牙,全都挤进了书房,看着月宇大口大口地喝汤吃肉,好不过瘾,老三问道:“老老大,你才大病初愈就这么大鱼大肉,能行得通吗?”

“你跟一个好几天滴油未沾、颗米未进的人说能不能大鱼大肉?”月宇边吃边拿起一根筷子敲了敲老三的脑袋,“你们该不会在惦记着鸡脚趾头的事儿吧?”

“没有没有!”大伙儿立即摆手否认。

看着一块一块干净的骨头被扔进盘子里,最后连个脚趾头都不剩,牛叔们还不肯离开。

“吃东西就有那么好看吗,人家都吃完了还恋恋不舍啊?”星晨端着汤药走了进来,看着嘴馋的牛叔们不解地问,然后又催促起他们来,“你们的在外边,再不吃就凉了!”

牛叔们只能悻悻地离开,老三怏怏不乐地说:“肯定又是白馒头加大葱!”

老四:“挺多再加碗白粥呗!”

当他们走到客厅,往饭桌上看去的时候,眼前的一幕顿时令所有人喜出望外:星晨这也太慷慨了,每人的饭碗里都摆着两只大鸡腿!牛叔们飞一般往饭桌旁奔去,一手抓起一只鸡腿开始大快朵颐。

“我说什么来着,每人两只刚刚好,没说错吧!”老三吃得满嘴油腻,乐呵呵地笑了起来。

老四:“老三,没想到这回真被你这只瞎猫碰到死耗子了!”

老三:“老四,我要是瞎猫,你吃的就是死耗子啊!”

众人:……

书房内只剩星晨和月宇两人,房间内很安静。

“星晨,你没有什么话要对我说?”月宇首先开口问道。

“来,先把药喝了。”星晨不慌不忙地把要递到月宇手中,看到对方一饮而尽,她才轻声反问一句,“你,都知道了?”

“看了这月光石我才幡然醒悟,当时,我一直不解,月莎为何能轻易破解我的‘月光锁’,原来是我自己把事情给忘了。”月宇看着手中的月光石,脸上露出一丝无奈的笑容,“儿时,我的外祖父月时曾给过我一块月光石,我把它寄存在月莎那里,那时我太信任她了。她说得对,善良和天真就是变相的软弱,我连自己都保护不了,还谈何保护身边的人?”

说到这儿,星晨发现月宇的眼神中的亮光变得黯淡了一些。

“人们常说眼见为实,殊不知眼前所看到的往往只是表象。”

“什么?”月宇不解地看着星晨。

“这是月莎跟我说的,她说我们所认为的正确也只是表面上的正确。还让我们凡事不要刨根问底,否则会祸患无穷。我总觉得她的所作所为或许另有隐情,虽然现在还不得而知,但总有一天会真相大白。”

“她还说了什么?”月宇立即问,黯淡的眼神里突然露出一丝急切。

“不管她说了什么,还是做了什么,做你自己就好,”星晨还是心平气和、面带微笑地看着月宇,“我并不认为信任一个人会有什么错,虽然现在的世界很残酷,病毒、战争、疾病、利益、权位,甚至仅仅为了生存也不得不选择尔虞我诈、互相残杀,但这并不代表人类就该抛弃爱和信任。月宇,没有你,牛叔们、还有月天也许很难独自走到今日,你一直都在保护身旁的人啊,只是你自己没有察觉,或者你只是把它当成一种责任,所以善良不是软弱。”

“你真的这么认为?”月宇惊奇地看着星晨。

星晨点点头:“月宇,你就是你,只要自己认为正确的,就坚持到底,即使错了又如何,改正便是。”

“但是,有些错误是无法挽回的。”

“那也没办法啊,我们都是凡人,也只能根据所见、所闻、所感来行事,”星晨轻轻握起月宇有些冰凉的双手,“这天底下哪有永远不犯错的圣人,只要是月宇所坚定的,我们会永远支持你、跟随你!”

“嗯,”月宇点点头,看着星晨释然地笑了笑,“谢谢你,星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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