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广下定决心的事,没人能轻易劝他更改主意。
大家现在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只能听从他的命令,该干什么干什么。
所有人的心情都很紧张,也包括岁岁与平安。
虽然,他们从心底认为,自己同他们并不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但对方显然,不会轻易让两人置之度外。
为了活命,所有人几乎都用尽了全力,阿通从官府里头调了些人手过来,沿着江去追回账物,另外又派了人盯着梁家埋在附近的人,岁岁与平安被阿冉与阿莫压着,和堪舆师他们一起,钻进了暗道。
阿广没有冒险,只让人将火药送了进来,便不见他的踪影,当然,不用想也知道,他必定会是安全的地方,盯着这里的一举一动,若是按照约定的时间,还没有引爆炸药,那么,他便会及时出现,将敢违逆他的人一一处置。
岁岁觉得,现在阿广已经不再存着投鼠忌器的心思,自己和平安两人彻底沦为了两张肉票。
虽然还有五六个人陪着他们冒险,但岁岁与平安心里头实在没有底,只能在心里头安慰自己,正所谓有福之人多磨难,肯定会平平安安,逢凶化吉的,但相互握着,却微微发抖的手,出卖了彼此之间的心虚。
好吧,好死不如赖活着,两人不过是个凡夫俗子,谁也不想年纪轻轻,就这个光荣嗝屁。
为了大家能够顺利活命,堪舆师与两人伙伴算是拿出了毕生的本领,将周围的地势仔细估摸了一遍又一遍,称重的小称也是来回称了一遍又一遍,硬生生将一斤的份量,减少了二两,似乎犹嫌不足,七嘴八舌的议论着要不要再减掉一些。
“不能再减了,若是再减下去,恐怕威力不够,炸不开洞。”
事情的为难之处就在这里,阿广的要求是一次性炸开个能进出的洞穴,别看这一斤火药没有什么,但即便是阿广这样的,也不能在没有朝廷允许的情况下,一二再,再而三的支用火药。
大家都惜命,能躲的都躲开了,就剩下他们几个倒霉蛋,躲不了,估计他们现在肠子都要毁青了,干什么不好,非要干这行。
信引已经被加到了数米,趁着线引的燃尽之前,能逃多远,逃多远。
这是所有人的想法,但空间有限,这点火的工作又交给谁呢?
众人互相看了一眼,他们虽然有诸多毛病,但还没有无耻到欺负一个小姑娘,自己人又不好下手,于是便将这个倒霉蛋锁定在了平安身上。
平安看着众人一副死道友,不死贫道的态度,也只能微微叹息一声,默默接过火折子。
堪舆师最先逃开,那两个小伙伴紧接其后,阿冉默默地看了一眼平安,带着一脸忧色的岁岁走了。
平安摸了摸贴身穿着的软甲,从怀里头拿出了岁岁给他配置好的药丸一把塞进嘴巴里头,深吸一口气,又重新打量了一下四周。
阿冉在走之前,默默冲自己指了个方向,如果他们给力的话,那个方向是最脆弱的地方,两边的炸药被人适当的加了些分量,不仅能将这里炸出个洞,还能将这个假密室炸成一堆废墟,而没有了岩石的支撑,这里将再也无法进入,阿冉会保护好岁岁,他现在所要做的,便是全头全尾地诈死,然后,逃出生天。
理论上,他应该没有什么危险,但实际上,能不能逢凶化吉,还得看天意。
平安叹息一声,认命地点燃了信引。
阿冉的带着岁岁,默默地于前头的人拉开了一定距离,他脑海里头仿佛装了一只计时的钟表一般,吞药,入水一气喝成。
岁岁跟着他的节奏来,等前头的人反应过来,才发现两人已经消失在了水中。
还来不及说话,便听到巨大的轰隆声,紧接着,便是整个地方都坍塌了下来。
“怎么回事?”
巨大的动静远远超出了之前堪舆师们给自己预估的样子,阿广面色一变,眼睁睁看着那里整块塌陷了下去,然后,伴随着巨大的烟尘,再也看不出原本的模样。
“可恶,还是出现纰漏了!”
阿广紧急让手下去通知官府的人,以最快的速度,开始抢救挖掘,不是为了埋在里头的人,而是为了那批绝不可失的宝藏。
都怪自己表功心切,上发走的密信中,丝毫没有保留,信誓旦旦地保证,确有大批宝藏存在,眼下,这口锅,还真得自己来扛了。
半个月后,偏僻的小路上来了一辆青油马车,与众位赶路的商客一起,湮灭在了南迁的队伍中。
北边的蛮子突然不讲武德,今年还没入秋便南下劫掠,劫掠的范围也从原本的关外扩大倒了临近的几个城镇,一时间,流民为了逃命,纷纷南逃,而他们早早得到消息的商人,比他们快上一步,等京城中那些达官贵人反应过来,他们已经带着家当,渡到了江南以南。
架车的汉子自是阿冉与阿莫,里头歇着的,是他们梁家的独苗苗以及,独苗苗那未过门的媳妇儿。
平安虽然受伤不轻,但是却还算争气,养了小半个月,没有变傻,也没有残疾,只不过多了些伤口,对于男人来说,多了些伤口也不算什么,不正所谓,男人的伤口便是男人的勋章,这样才算够味的大老爷们。
报喜的信已经传回的海泉,他们只需要将这根独苗苗带回去,便算大功告成。
这是两人第一次来这么远的地方。
平安还好,只是苦了岁岁,从未走那么远的路,随着天气越来越热,她的水土不服之症,也越发严重,整个人三天两头,不是上吐就是下泻,瘦得活像只大眼睛的螳螂。
只是,她这人一向乐观,即便如此,也不忘苦中作乐,让平安给自己说些有有意思的事情。
见惯了山河内川,第一次,两人算是见识到了沿海一带的与众不同之处。
虽还未到临海的海泉,但一路上的饮食气候还有奇装异服的百姓,也足以慰聊旅途上的单调。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听到阿莫那带着真心的喜悦吆喝。
“再过两天,咱们就到海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