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交州刺史丘和是唐将丘行恭之父,其长史高士廉正是长孙无忌兄妹的舅舅。由于此地距离中原太远,与长安音讯隔绝,丘和与高士廉听闻中原变故,久有归唐之心,但中间尚有其他割据势力,道路阻隔,此时方实现归唐之愿。高士廉奉表入朝,武德仍以丘和为交州总管。
隋高州太守冯盎,其祖母冼夫人是位女中豪杰,威慑南方各少数民族,在陈、隋两朝维系南方边境统一与民族团结,被当地人民奉为“圣母”。此时冼夫人已去世,其孙冯盎秉持祖母维护国家统一一贯原则,接受李靖招抚归唐,至此岭南地区全部归属大唐。
萧铣被执送长安,李渊受俘,萧铣在朝堂上立而不跪。李渊责其罪,萧铣面无惧色道:“隋帝无道,天下共讨之。萧某没有天命,以至于此。若以此为罪,不过难逃一死而已!”
萧铣虽心胸狭隘,不堪为帝,但并不凶暴。唐军兵临城下,他自忖力不能敌,不愿连累百姓,立即出城投降。见到唐赵郡王李孝恭,又请求唐军勿纵兵杀掠,颇有仁心。李渊找了一堆理由,目的不过一杀!萧铣终被李渊斩于长安街市。
对于同自己一道参与了隋末逐鹿的群雄,如薛仁果、李轨、窦建德、萧铣等人,不论他们后来是主动投降,还是兵败被擒,李渊一律采取“杀无赦”之雷霆霹雳手段,这或许透露出李渊对突然而至的至高无上权力,潜意识里有着一种不自信。
“胜者王侯败者寇”,乃是历史的铁律!“天命”与“大义”永远站在胜利者一边,而“贼”、“寇”、“叛”、“逆”则总是与失败者为伍。
武德四年十一月,已归顺大唐出任唐淮南安抚使、被封为吴王的李伏威(杜伏威)率领部下辅公祏、阚棱、王雄诞等人,击破江东豪强李子通,李子通在杭州战败,被迫出降。李伏威派人将李子通押往长安。
这回皇帝倒是格外施恩,可能因为李子通原本名气、实力不及其余几个诸侯,留下他威胁不大,皇帝非但不杀,反赐于田宅,给予优厚待遇。偏偏武德五年七月以后,吴王李伏威慑于唐王朝威势,主动请求入朝留居长安,李子通认为东南空虚,有机可乘,竟逃离长安谋叛,终被唐官吏擒杀。
各地捷报频传,武德眼见天下尽在掌握,兴奋不已!他兴致勃勃,带着几位亲近大臣和宿卫,巡幸武功故宅,至九嵕山、仲山、清水谷等处打猎,又巡幸三原、周氏陂,经大半月方返回长安。
不料刚回长安,又有一桩事涉秦王的案子令武德十分不快。
原来张婕妤之父通过女儿向皇帝求告,讨得皇帝手敕颁赐他荥阳那数十顷良田。张父便派家丁前去接收。
正值收获季节,张府家丁强要佃农将田地里收获的谷物送至张家。有人去报告了淮安王府委派在此的管家,那管家立刻带了人来。
张府的人说有圣上手敕为凭,要淮安王府交出田地。淮安王府的人却以秦王教命在先,认为当初秦王在洛阳系奉圣命论功行赏,其教命视同圣旨,不肯交出田地。
双方各有凭恃,互不相让,到后来竟大打出手!双方各有数人受重伤。
最后双方闹至公堂,请官府裁决。
地方官员一看,这案子如何断得?一方持有圣上手敕,一方却有秦王教命。何况对簿双方,一为皇妃之家,一为帝室宗亲。地方官哪一边也得罪不起!只得两边调停,好话说尽,将此案层层上报,直报到中央刑部。
武德回京,张婕妤之父便派人入宫找女儿向皇帝诉告:“陛下赐给妾父田地,竟被秦王夺去赏给淮安王!他不将妾父放在眼里便罢,只是如此一来,外人眼里岂不觉得,圣上手敕尚不及秦王教命?陛下颜面何存?”
武德正召裴寂入宫叙话,这位尚书右仆射也知淮安王府与张家一案已报至刑部,便故意曲解,说了些不利于秦王的话。
武德“惟我独尊”的帝王自尊心被刺伤,传召秦王责问:“我诏敕不行,尔教州县即受!”
世民一脸懵!他此番奉诏随行陪父皇出京行猎,亦刚回京师,并不知晓两家田地纠纷一事,惊问:“儿臣不知何事触犯父皇?”
武德怒气未歇:“朕赐给张婕妤之父的田地,你为何夺了赏赐淮安王?”
世民这才明白差错出在何处,禀道:“儿臣实不知父皇将那块田地赐于婕妤之父!儿臣立刻要淮安王将田地还给张家。”
这话仍旧让皇帝不舒服,似乎只有他秦王的话一些人才愿接受,而堂堂大唐皇帝的诏敕竟有人视若无物。
武德又教训世民一番:“你对国家立有大功,朕已论功行赏。切不可因功生骄,为所欲为。回去好好反省自己!”
世民知多言无益,只得向父皇赔罪,施礼告退。
望着世民离去的身影,武德颇感伤心地对裴寂道:“此儿久典兵在外,为书生辈所教坏,亦非我昔日二郎矣!”
数日后,皇帝下诏明示朝廷内外,遇事先以皇帝诏敕为准,次以太子令为先,再次以秦王、齐王教为凭。
李唐虽然顺利平定了江南,然而河北地区局势却急剧恶化。
九月,李神通率军与刘黑闼在饶阳会战,唐军大败!损失士卒、军资三分之二。李神通被迫逃奔黎阳依附李世勣。
原为唐军侧翼的唐燕郡王、幽州总管李艺,本在与刘军将领高雅贤争战之中占上风,忽闻主力败讯,士气大跌!被高雅贤反攻得手,李艺部将薛万均、薛万彻兄弟被擒。后二人寻机逃脱。
刘黑闼击破唐淮安王李神通,传书赵魏之地,故窦建德将卒争杀唐官吏以响应刘黑闼。
一月之后,山东告急文书雪片般飞传西京,说淮安王李神通全军覆没!得李世勣拼死力战,保李神通突围,与少数骑军逃往东都洛阳。皇帝派遣的援军义安王李孝常部也被击败。
本已降唐的割据势力高开道又举兵反唐,复称燕王,南结刘黑闼,并与突厥连兵进犯唐之恒、定、幽、易等州。
刘黑闼攻陷定州,定州总管李玄通被擒,不屈殉节。
唐右武卫将军张士贵、右武卫将军秦武通、洺州刺史陈君宾、永年令程名振等数人,兵败逃回长安。
不到半年间,刘黑闼尽复窦建德旧境。
立国以来时时处于战争状态的李唐王朝再度面临严峻考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