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客栈“凶徒”
书名:并蒂诡神录 作者:九昆寰日 本章字数:4767字 发布时间:2022-12-05

“客官,饭食好了。”一道洪亮的男声从门外传来。


这么快?


曹媛俯身,附耳门前,听着动静。


“踏踏…”


外面数不清的脚步声,渐行渐进的、渐行渐远的相互交杂着。“来了!”曹媛应声道。


曹媛笔直的立在门前,推开门缝,余光瞥见四下全是人,都是三两成群,相互谈笑。


受限于身高,曹媛只从不宽不窄的长廊上窥见几双步伐凌乱的靴子。不远处,有道青色剑穗一动不动、孤零零坐在地上。


她仰面见到,端面的小二弓着身子,正和他看了个对眼。小二敲门的手还在原地伸着,曹媛瞳孔一缩退了回来。


“客官?”小二还有点儿蒙圈,见曹媛不开门,只得试探着唤了一声。


曹媛叹了口气,也察觉自己刚才有些反应过激。


她抬起手,这次彻底将门打开,小二捧着笑递过面,然后三步两步下了楼。


曹媛看着这份量不小的面,可身体的直觉还在叫嚣着,不够!


“等等”曹媛叫住小二,“这面再来两碗。”


在疲乏和饥饿中,等待不只是了无生趣,还令人神经失常,我竟然看到剑穗在发光。


曹媛把面端进屋,只觉得自己眼花饿糊涂了。


于归还没有回来,但即使出于教养,曹媛也已经不想再忍耐,实在太饿了。


“哎,客官您稍等。”小二虽然吃了一惊,但也并不想着多事,只是低头应和,并没有因为曹媛年纪小而表现出轻慢客人的意思。


反倒是在看到她头上的疤痕时,眼神微不可查的停留了片刻。


曹媛心里顾不得什么留意不留意,她早已饥肠辘辘,直接回屋吃了起来,小二带上门下了楼。


窗外风呼呼吹,“呜呜”一阵,衣被风带着,晃动木施,偶尔发出吱呀呀声,无人问津。


一楼客堂人声嘈杂,百舌喧闹。


一道奇怪的匾在客栈内熠熠生辉,格外显眼,怪不在匾本身,而在它摆置的位子。


还没等剩下的面上来,曹媛的碗就已空空如也,和客堂的热闹相比,屋内的冷清简直是两种不同的天地。


陌生的人和地,让曹媛感到不适。


可若一个人待着,又反而觉得荒芜。


曹媛踏出门,眼前便换了景。叹了口气,曹媛正准备关上屋门,这时楼道内的人都已远去,脚下一道青穗又凸现了出来。


曹媛提起这道青穗,质地柔顺,还隐隐泛起青光,可这样瞩目的东西,又怎会被人丢在这客栈的长廊上,置之不理呢?


曹媛正想寻问失主,蓦地楼下客堂传来一声厉喝。


“赵七!你出来”,一个精壮的汉子喝道。


“啪”地一声,


客人们脚下便多了一张稀碎的桌子。


客堂众人一惊。


几个外地的客人见状,直接一哄而散。


几个当地的客人奇怪的看着那汉子,稍稍犹豫了一下,也灰溜溜不见了影,有的愣在原地,少数几个身强力壮的,或事不关己,或看起热闹。


曹媛盯着那身强力壮的汉子,比了比自个儿的胳膊腿儿,毅然决然转过身,拿着穗,脚一勾,关门。


“啪”的一声,声音便被隔绝了。


闲事如不测之诛!


“咕噜噜”,空气有那么一瞬的寂静。


好饿,不想说话。


明明不久才吃过些,肚里却只觉得垫波了垫波。


“害”,曹媛叹了口气,看了看桌上半凉的茶水,和一只空空的碗碟,嗅一嗅还有残留着的药味。


不管了,先凑活着。


曹媛咕咚咕咚喝完了茶水,接着再一次感受到了饥饿的困苦。


盖被子,睡觉。


等面…我还能吃上吗?出了这档子事儿……


还是等于归回来吧。


话说,连传送法阵都出来了,那我一个女孩子要吃的多一点也没关系吧,对吧?


————————————————


识海


曹媛感觉自己刚刚起了瞌睡,忽然一抹昏黄的亮光照过,打死了那只蔫蔫儿的瞌睡虫。


睡不着了,毁灭吧。


曹媛鼻子里重重呼出一口气。


直到识海中风一吹,糊了一脸土,曹媛才坐起来,盯着天上那一把昏黄的伞,眼睛直勾勾的。


曹媛还没明白怎么回事,那伞就飞了过来,估计是怕被曹媛盯出个窟窿,不过速度堪比考拉。


“那时是你救了我吧。”曹媛忽然想起什么,伸出手,抓住那把横于半空的伞。


她还依稀记得全身撕裂的疼痛,和……和谁来着?妹妹…年叔…为什么…,记不起他们的样子了,好像有很多重要的事情都记不清了。无论她怎么回想,最终都石沉大海。


曹媛收敛心神,油纸伞发出声声嗡鸣,连着昏黄的伞面与如火的伞骨,不停震颤着,似乎在回应曹媛的话,“叫你什么好呢?大黄?”


“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大黄脱手飞了起来。


抗议!


“那…要不伞翁?”


“嗡~”


伞翁周围散发着两股气,有红有蓝,极少数红的发紫发黑,蓝的发青,两者旋转汇于伞中,融合透明,如同无物。


一道青色光芒钻入识海,一起趁乱汇入伞中,之后缓缓流入曹媛体内,曹媛顿时感觉身体通透,之前残留的伤痛竟全部消失。


正当曹媛享受这股奇妙的感觉时,忽听“哐”的一声巨响,识海开始坍塌,曹媛猛地被惊醒。耳边又又传来“咔擦”一声,木板碎裂的声音。


————————————————


识海坍塌前


客堂


“掌柜来了”,几个伙计道。


那拍碎桌子的汉子走上前,心道,我就轻轻拍了一下,想增进增进氛围,怎么就坏了,这桌子真不经打。


扭了扭裤腰带,想要缓解一下尴尬的气氛。


“老庞,要你店里那个撮鸟出来!与我出来见上一见。我寻了一圈,他定是偷偷躲在这儿。”


掌柜出来见到又是这蠢汉,心里也不禁嘀咕起来。


冷哼一声道:“我店里那撮…啊呸呸呸!我店里那挫了眼的兄弟,早出去办差去了,今日你见不到他,赶紧回家去,别误了我的生意。”


“呸!你做甚么生意,你卖你那一身膘?”屠三郎笑着露出一口大牙,玩笑道。


掌柜的脸上青筋突了突,没理他话岔,反而提起算盘道,


“我庞金贝也不说别的,你坏我桌子,就得赔我钱财,这桌子,虽不是上好的木材做的,但也是良木,怎么着也得……”,掌柜搓了搓自己发财的小手,伸出两个指头。


“嘁!才两个贝。”屠三郎满脸胜券在握地摸向了袖口。


“两个贝?”庞金贝摇头笑笑。


“二十贝?”


庞金贝继续摇头。


“二…二百贝!”


屠三震惊,


咬咬牙道,“你怎么不直接抢啊!”


庞金贝开始了嘴瓢:“我这不是抢不过你嘛!再说什么两百贝,那少说也得是两千贝,不然难消我…呃咳咳,总之赶紧赔钱。”


屠三郎自知理亏,红着脸,“你”了半响,再说不出话来。


庞金贝心里肺腑“这个憨货,又被谁当枪使了”。


面上却道:“二千贝!童叟无欺啊,放心好了,按年纪你该我声哥哥的,我又怎么会坑你呢?”


“别跟我说你没钱,你钱多着呢!”


“奸…奸商!你这什么破桌子,敢要我两千贝,一千贝我都嫌多。最多……”屠三郎伸出五个指头,肉疼到,“五百。”


“成交!”庞金贝一听眉开眼笑,“屠三弟是个爽快人。”


他也看出来,屠三郎是铁了心不想要他占便宜。


“……………”,一声三弟,屠三郎觉得又被冒犯,却又无处发泄,怒道,“谁你弟弟啊?”


庞金贝压低声音,贴着屠三郎耳边道,“四海之内,皆吾弟也!”


屠三郎瞪大眼睛,“庞大骗子你要脸呼?”


庞金贝也不恼,只佯装无奈,岔开了话题,“屠三郎,别找赵七了,你又不是官家的,赵七这事自有官家差人来办,你还是回去吧。这事儿啊,你管不了!”


“你乖乖回去,我也不要你赔桌子了,如何?”


周围人也跟着劝道,


“屠三郎,赶紧回去吧。”


“是啊屠三郎,这事闹大了,你也吃不消。”


“乡亲们知道你本事大,可是这鬼怪邪祟的事儿,太过凶险,还是算了吧。”


大家有一句没一句的劝着,庞金贝看戏一样在旁边坐下,悠哉悠哉喝了口茶。


“哼,我?我就不!我赔你桌子,你快把赵七给我!只有他看见了,今日我定要见他,问一问清楚。”


屠三郎根本不信赵七不在这儿。


“赵七家没人,我是半路遇见赵七,将他追到这里,你与他相熟,他也只能来找你,肯定是你这厮把他藏在这客栈里。”


屠三郎瞪着眼,庞金贝装没看见。


见庞金贝不为所动,这次轮到屠三郎青筋暴突了。


忽然,屠三郎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似的,神情紧张,“你不交人,我只能自己找了。


庞金贝撇了屠三郎一眼,呵忒,客栈的租客多了去,我就不信你还能挨个儿给我把门踹开。


屠三郎插上门,嗖的一下冲到楼梯口,一路莽过去,带起一阵风。


屠三郎虽然体型大,但是身体精壮,浑身肌肉,路过庞金贝时无意中撞到他,然后“扑哧”,被庞金贝茶水喷了一脸。


因为桌子碎了没有阻挡,庞金贝就在长板凳上转起了陀螺,不过几圈,就晕头转向,“噗叽”一声栽在地上。


客栈只有二楼有客房,屠三郎看了一楼楼梯旁的几个做饭、储货、记账的屋子,就顺着楼梯飞奔二楼。


屠三郎两首在眼前一笔画,一道熹微的亮光闪过,锁定了三间房。


前两间一脚一个,挨个儿踹开。


租客们被踹门的、被吵醒的,各顶个儿的都追出来,跟屠三郎理论起来,叫骂声此起彼伏。


“!”


“谁?!”


“汝彼娘之大去老妪!”


“…………”


有人随手将房里的物件扔向他,屠三郎接住随手一捏,那物件就成了渣渣。


随后拱手道,“诸位,今日事急从权,得罪了,来日再将功补过。”转手扔了几张票给追出来的几人,就往第三间屋子去。


屠三郎身上露出少有的稳重,如同变了个人一般。


租客们纷纷噤了声,一个没抢到的租客心里忿忿,却不敢说什么,心道我先暂避锋芒,一会儿就想法子把你扭送衙门,我衙里的亲戚可是结实过正灵堂里的大人物。


一楼的伙计客人都看傻眼了,一个机灵的赶紧上前扶自家掌柜的起来,正式之前给曹媛送面的伙计。


“愣着做什么?快拦住他呀!”说完,庞金贝又恶狠狠冲着屠三郎骂道:“你个狗娘养的,你不能看着点儿?”


看他还要去凿门,庞金贝心中无语,我怎么摊上这么个祸害。看吧!我要是赵七,就你这般,我早跑了!哪还要你来找。


想到赵七,庞金贝忽然失了神,他红了眼,转过身不再去看,照这个架势,怕是拦不住,虽然刚才暗地里已经派人去通报了此事,但他也不知官爷会不会来管,只是可怜了赵七,幸好屠三郎只是来问他些消息,倒也算不上坏事。


几个伙计都吓坏了,犹豫着不敢上前,单那个送面的伙计转了转眼珠,撇了庞金贝一眼,竟乖乖的上了楼梯,可惜没走几步,屠三郎听到动静,两步直奔过来,狠狠发力,竟一脚踹断了楼梯,伙计跟着断阶,划拉一声掉了下来,好在没上几层,摔得不重。


“谁也别上来,这事儿你们别瞎掺和。”


庞金贝干脆破罐破摔道:“你且看着,早晚出事儿!平日里不管教你,今日你这般嚣张,有的是人治你!”


房内,赵七头发披散,正浑身发抖蜷缩着,周深散发着缕缕黑气,他此时耳边嗡嗡作响,左眼充血,什么也听不真切,指甲狠狠掐进肉里,似乎在极力忍耐着什么。


眼前不知什么人,撞门而入,赵七随手抓起之前掰断的凳子腿扔去……


屠三郎搜到曹媛隔壁一间,刚踹开门,一个凳子腿迎面飞来。


曹媛直接被屠三郎踹门上那一脚踹门声惊醒。


心里暗道:“原来是个夯货!”


屠三郎不躲不闪,那凳子腿正中他脑门,咔擦一声,凳子腿裂开。


“恁的,还想给我开瓢?!”


屠三郎一个俯冲,把正准备跳窗的赵七拽回来,胳膊一甩,直接把赵七甩飞了屋子。


赵七只来得及怒吼一声“我入你……”,然后就直直撞向那块熠熠生辉的匾……


赵七人啪唧掉地上,匾咔擦烂成了几半,庞掌柜整个人石化碎了一地,客人和伙计的眼珠子快要掉下来。


屠三郎也跟着赵七从二楼跳下,他看着赵七身上丝丝缕缕的黑气,不由一阵头疼“唉呦,已经严重到这种程度,事情大条了。”


客栈中迎来一阵短暂的寂静,直到庞金贝杀猪般的尖叫声传来……


“啊啊啊”,庞金贝以十倍音速冲到牌匾前,一脚踹开摔吐血的赵七,捶腿痛呼“啊呀!”


他一会儿仰头骂道:“你个蠢汉!”一会儿又跪地哭嚎,“我的匾啊!!!”


此时,地上的庞金贝一边儿捶胸顿足,早已悔恨不已,指着屠三郎鼻子:“蠢汉啊!匾啊!我的匾啊,你个蠢汉啊啊啊”,双手一套小拳拳“我是恁爹,我是恁娘,我是恁祖宗,我踹死你!”打的屠三郎吐血三升。


此时我们的主角站在门内听得起劲儿,一句“我才不想出去看呢”,然后就在门窗上戳了一个洞,打算呆在屋内偷偷看。


一个老客户唏嘘道:“祖宗之物,因不忍风吹雨淋,庞掌柜这才将它挂于室内,不曾想今日还是糟了祸。”


曹媛:我头一次听到还有这种说法。那是赵七?怎么这么惨,身上还冒黑烟,不会烧糊了吧?


说是因风吹日晒的幌子,其实主要还是前阵子城里闹鬼,庞金贝看他对门的牌匾就遭了殃,这才收匾进了屋,外边只放了个仿制的,这客栈也是老店了,但牌匾毕竟是脸面,不可轻易毁之。


庞金贝心中戚戚,时也!命也!祖宗在上,实在是拦不住啊!早知…早知就不该骗他说赵七办差,赵七哪有什么差事可办。随便指个地儿把他打发走好了,反正他也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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