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后,东方震启程。
其间,上官晴再也没有来过。
“东方少侠,这是您要的剑。”
那名照顾他的伙计将一柄剑及一个包袱递给他,叮嘱道: “包袱里有两身衣服,还有二百两银子。是师傅为您准备的,路上用得着。”
“谢谢!”东方震接过,打开包袱,顺手取出一锭银子来递给他,“拿着。”
“这……”那伙计愣了愣,旋即双手乱摇:“使不得!东方少侠,万万使不得!”
东方震强塞给他,微笑道:“李兄弟,这些日子可真是辛苦你啦!莫再推辞!否则,就是看不起我!”
“东方少侠真是客气!这本是小的份内之事。”话虽如此,倒还是老老实实的接了。
“仍未能找到飞环麽?”东方震微蹙眉,轻声问。
“没有。”那伙计摇首,“小的清楚的记得,您刚被送来之时,身上根本就没有飞环。”
“哦?……那就算啦。”东方震轻描淡写的摆摆手。
其实,没能找到飞环,他是很失望,很忧心的。
因为,当年打造那对飞环,不仅耗费了不少银钱,而且花了不少工夫;想再打造一对这么称心如意的兵器,谈何容易?
况且,再入江湖,必定凶险万分,没了飞环,武功至少得打三分折扣。
他猜测,要么是那日云相杰营救自己之时,根本就没有捡走飞环;又或者,捡是捡走了,可并未带到太医馆来,而是替自己保存着。
可他至今尚未归来,没法打听,只能作罢。
“东方少侠,您要的马已备好啦,就在太医馆门口。”
“劳烦你啦!忙你的去吧!”
东方震若有所思的望着他的背影,忽然叫道:“李兄弟,请等一等!”
“什么事?”那伙计微笑着转过身来。
“问你一事:这两日怎么不见王老前辈呢?”
“他正忙着呢!此次出征,伤者多得不得了,师傅他老人家每天都忙个不停呢!”
“哦。”东方震目光闪动,“那他现在在哪儿?我想去给他老人家辞个行。”
“这……东方少侠,师傅早吩咐过,说是不必啦。”
“不当面道个别,说声谢谢,怎么成?”
那伙计微笑道:“师傅最不喜欢繁文缛节啦!真不必去,去了他老人家反而不开心!东方少侠,你就安心的上路罢。”
“那好吧!”东方震无可奈何,想了想,又问:“李兄弟,我想再打听一事:上官盟主住哪儿?”
“哦?……你是想去给咱们盟主道别么?”
东方震点点头。
“这……”那伙计迟疑片刻,道: “前日上午,盟主他老人家来过,还曾询问您的伤情,师傅说,至少还得两日方可离去。……盟主听了,怒气冲冲地说……说……”
“说什么?”
那伙计支支吾吾地道:“盟主当时说……说……东方少侠,小的是在转述盟主之言,可不是骂您,您听了可千万别生气呀!……盟主说: ‘这臭小子,老子是一刻也不想再看他呆在我楚湘盟啦!叫他赶紧给老子滚!’……”
说到这儿,怯怯地看了东方震一眼,见他面色难看,安慰道:“东方少侠,咱们盟主脾气火爆,您可千万别介意啊!其实罢,他老人家面恶心善,待人挺好的!……师傅为了你给您争取这两日的疗养,被臭骂了一顿,最后,盟主倒还是答应了……所以……”
“我明白啦!”东方震料想是因晴儿之事令他大发雷霆,心下愧疚,咬着下唇点点头,苦笑道: “你放心,我不会去自讨没趣的!……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直到那伙计走了好一阵子,东方震仍呆呆得坐在床头。
临别在即,救命恩人却要么不在,要么避而不见,连一句道谢之言也没机会讲,这种滋味很不好受。
尤其令他难过的是,上官晴居然也没前来,不禁心下酸楚,同时又有种怅然若失之感。
“看来,当真是伤透人家的心啦!”东方震心下叹息,苦笑着喃喃自语:“再见又如何?彼此徒增烦恼而已!……这样不是最好麽?干净利落!”
思及此,猛得站起身来,拿了长剑和包袱,大踏步出了太医馆。
※ ※ ※
东方震离了太医馆,牵着马踽踽而行,一
边走,一边四下张望,潜意识里,还是希冀能见到上官晴,抑或云相杰前来送行。
这是一座占地面积颇大的广场,连接着两条大道。北面那一条道,被翠绿的柳林簇拥着,一直延伸至远方;西南面那条,则是树木稀少的土石路,通往河湾。
广场之上几无人迹。东方震不知该往哪条道走,正踌躇间,迎面过来几名身携兵刃之人,看样子是巡逻的守卫。
“敢问各位大哥,往西北去,该走哪条道?”东方震微笑着拱手打听。
那几名守卫见是陌生人,以疑惑的眼神互望了一眼。一名守卫指着北面那条道,说:“喏,就那条。”
东方震复拱手道了声谢,翻身上马,足尖轻点马腹,那马甚是雄健,撒开四蹄便跑,又快又稳。
转眼之间便行出二三里地,柳林道尽;出得柳林道,是一条沿河畔的大道。
东方震突然有种莫名的感动,“吁”的一声勒住缰绳,停下坐骑回望。
那是给予自己重生之机的所在。背枕环山,前临河谷,屋舍甚众,错落有致的散布于山林之间,既雄壮,又幽雅。
脚畔这条清澈的大河,正是向那边铺展而去的。
东方震怔怔得望了半晌,空洞洞的心中,隐隐约约有一丝留恋之意。
“别了,晴儿!”
他猛然勒转马首,狠狠一鞭抽在马臀之上,策马飞奔而去。
右首是青稠绿带般的大河,舒舒缓缓的流淌着;左首却是褐红色的山岩,嶙峋陡峭,宛似斧削。
东方震有一种正奔行于一边是烟雨江南,一边是千里戈壁的画廊之中的感觉。
跑出数里,仍在画廊之中,似是没有尽头一般。
东方震有点不自信起来。
幸喜前头的河面之上,一条小船适时泛将过来,一名黝黑精瘦的船夫,正吃力的扳着木浆。
“敢问这位大哥,去西北方向,是走这一条道么?”
“对头。”那名船夫停下手来,擦了擦汗,道: “再走三四里,出了这段河谷,左边那条道,就是往西北方向的。”
东方震依言而行,出了河谷,地势渐高,却逐渐平缓、开阔起来;垅田、禾地亦渐多,辛勤劳作的农人们随处可见。
火红的太阳,已升至半空,然阵阵微风拂面,倒不感炙热。
东方震忽然有了一种终于重回人间之感,兴奋之余,又有一丝惆怅。
于是勒缓马,一边左顾右盼的欣赏着乡野美景,一边哼唱着家乡的民歌:
上去个高山哟——
望平川
平川里咯哟——
有一朵牡丹
看起是容易哟——
摘起来难
摘不到手里呀——
是枉然
阿哥的白牡丹呀——
摘不到想找的花儿呀——
是枉然
……
歌声未落,身后骤然响起马蹄之声。
东方震微诧,回首望去,但见一名三十余岁的精壮汉子,正一边策马飞奔,一边焦急的望向自己这边。
“东方兄,请留步!”
那名汉子一手控马,一手高扬着挥动。
东方震讶然,凝目一瞧,但觉此人有点面善,却一时想不起究竟为谁了。
【暗箭◎折翼之鹰】终,请看【南宫奇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