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昌松自从带着老婆在咸宁火车站铁路旅社开起诊所以后，一直在寻找机会到荣 恩堂药坊里去镀金。自从真常恩从英雄大队医务室调去办茶厂医务室以后，他拿着真 常恩留下来的患者通讯本继续在英雄大队医务室骗了几年人，病人不要上门，他做的 是邮路生意，只要病人寄钱来，他便发些吃不死人的药，也赚了一些钱。现在他离开 了英雄大队医务室，自己仍然靠手上的那些关系寄药，他的日子反而比杨长利好过一 些。但是，他知道自己的底细，只能在背地里干，见不得患者，成不了大器。要想患 者认可他，他还是得进药坊去滚几年，把病人混熟了，他也就可以挺着腰杆做医生了, 这一点杨长利比他有资本，至少他今日敢坐诊，有些认识他的病人仍然相信他，找上 门来要他看病。
现在杨长利搬出来单干了，同样在火车站打码头，金昌松开始有些不高兴，打算 找几个地痞把立足未稳的杨长利一家赶走。后来，他反而有些高兴了，杨长利出来了, 他很清楚他成不了气候，在这个地方是他经营了许多年的地盘，他绝对不可能让杨长 利长久下去。然而，自己要到荣恩堂药坊去镀金，还得借杨长利的风，他晓得杨长利 不会善罢甘休，有朝一日他是要想方设法回去的。因此，他打算与杨长利搞好关系, 并且迅速打出自己的名声，帮杨长利捣荣恩堂药坊的蛋，让他们不得安宁，到时候闹 烦了政府，说不定哪一日就把他们收回去了。要想同杨长利一起进荣恩堂药坊去，金 昌松很清楚自己得做出样子来，并且要迅速出风头。
杨长利的叛逃，使咸宁城突然出现了一个与荣恩堂药坊对垒的主力阵营，人们的 目光一下子集中到了他的身上。金昌松原来只躲在小旅社里偷偷摸摸地小打小闹，现 在杨长利来了，他好像也硬气了许多。但是，杨长利闹有些资本，他金昌松是狗屁没 得，要想进那老药坊去镀金，也得闹大自己的名声，因此，他摆开了一个名医的架子, 也到处公开招揽病人，也得让杨长利把他当人看，并且要他晓得要再进药坊去，拉自 己入伙不可，不然真常恩一家人他肯定对付不了。他很清楚，现在再叫杨长利一家人 进去，给牛胆他装在肚里他也不敢，而且肯定立不了足。杨长利孤立无援以后，在外 边的日子也实在不好过。原来在药坊里，他是一把手，明里暗里，他一家人看得见摸 得着的收入都扎扎实实地落在了老婆的手上。可现在，弄几个钱不是头破就是血流, 没过一天安稳日子，过去对她吹得天花乱坠的女人现在对他不感兴趣了，成日骂骂咧 咧不说，晚上两片老屁股对着他，让他根本摸不着砣，这也使杨长利的心里更毛，便 把气都撒在真常恩一家人身上，咬着牙说非要跟他拼个鱼死网破.
这天晚上，几杯劣质烧酒下肚以后，杨长利早早洗了澡爬上床来。人说女人四十 黄脸婆，么样看么样引不起男人的兴致。但是，现在的男人也不许娶三妻六妾，身边 就这么一个东西，你那玩意竖起来了不找她倒不了。像杨长利这样心情不好，好多日 子女人也不给个笑脸看，本身就是怏鸡，今日喝了几杯烧酒，那家伙有些痒，他便厚 着脸皮往已经快五十岁的女人身边靠了靠，叫了一声：“玉帘”，那女人仍然将老屁股 对着他，动也不动，她很清楚他要做么事。见女人没有动，杨长利又往她的身上靠了 靠，伸手扒了一下她的肩膀，示意她翻过身来。那女人还是没有动，杨长利急了，准 备将她强行翻过身来，伸出去的手轻轻落在了女人的腰上，他太清楚了，这种事强行 不得，就是强行办了，也办不妥帖，浑身不是滋味。他往肚里吞了一 口涎，轻轻吁了 一 口气，抬起头来，将嘴巴贴在女人的耳朵边轻轻叫了一声：“玉帘”，手却伸进了她 的衣服里，刚刚捏住了她的奶头，哪晓得她突然翻过身来，用力一推，将他推到了床 下，跌得杨长利两只眼冒金花，头碰在了床边的木柜上，鼓出了一个包，他咧着嘴, 慢慢爬起身来，一边摸着头，一边压低着声音骂着：“臭，老子打死你。”话没说完, 举起拳头便向她挥去。哪晓得玉帘突然挺起身来，向他扑来，突然号啕大哭说，你打 呀，我叫你打死算了，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成日吹牛，说真常恩那药坊没得你肯定 要垮台，你要到咸宁城来做一个大药坊，让我好吃好喝一辈子。今日不仅药坊办不成, 一家人连吃饭的钱都断了，你不回周家铺去，我就死了算了。这女人往日有杨长利成 把成把地将钱交到她手上来，便对他百依百顺，日子也过得有滋有味。可自从搬出来 这么久了，住着人家的屋，过着偷鸡摸狗的日子，手上积下的几个钱也花得差不多了, 身上早就没有了那份兴趣。这些时，慢慢回想着杨长利说过的话，发现他将活牛吹成 了水泡，炸得连影子都看不见了。因此，打算迫使他想法回荣恩堂药坊去，再拿那十 拿九稳的工资，过安稳的日子成了她日夜不宁的望头。但是，她也清楚，劝杨长利去 低头说好话肯定行不通，她的一肚子气也越来越多。现在他要来做那事，正弄破了她 的气头，爆发了，也突然将杨长利炸昏了头。
杨长利到这里来便是打着院长的牌子来到处炫耀的，加上到处吹他是名医，人们 现在还弄不清楚他的底细，对他还有几分敬重。现在见堂客发怒了，吼得连火车上的 旅客都听得见他的底细，连忙吓得扑上前去，一把捂住玉帘的嘴，向她求着饶说，好 了，好了，我不撮了，你细点声。他指了指门外，又指了指门内说，外边的人，里边 的孩子，听到了不好。玉帘又挣脱了杨长利的手，喘着气说：“你怕么事呀，脸被人家 打肿了，还到处吹说吃多了肉，这日子你过，我不过了。”她说着便一甩腿下了床，抓 起衣服便往身上套，做出一副马上要离家出走的架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