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儿,玥儿不由想起在山洞中石翼从镇上拿过那些“包子”时的场景,那饱一顿饥一顿的生活,不知石翼什么时候回来又什么时候走的,那人间的安危冷暖,让她觉得如此生都是这样安定如水的日子……就真得足矣。
她现在最想做的,就是要快些将这绣图绣完,给高才能攒够赶考的路费,天逐渐转凉,她还要给石翼和自己做些保暖的衣服。
巳正时分,因另外两个姐妹家中有事,那高二嫂和韩大姐才结伴过来。
高二嫂听说倭瓜好了,也高兴地不得了,围着箱子逗了它好一会,才开始做刺绣。
她告诉玥儿,再过段日子因要给老人孩子做些针线活,家里忙些,那两个姐妹要来得少了。她说她和韩大姐家里妯娌多,不碍事,还打趣说谁让咱生得心灵手巧能做刺绣这活儿换些钱,那些粗布针线活就省心不用做了,说完,逗得大家呵呵直笑。
倭瓜趴在箱内,前脚趴在箱沿注视着她们一举一动,虽还很懒但眼睛却鬼精鬼精的。午后又吃了一些东西后,看着又有了气力,就又开始歪歪斜斜地用嘴咬顶着那些线团。
当线团滚到犄角旮旯够不着的地方,就后退一步如临大敌般低沉的“汪、汪”叫着,让玥儿又气又乐,连声嗔它。说这小家伙刚好些,就又这样调皮,快别闹了好好休息。
倭瓜哪里肯听,好似这么多天休息久了,也好像故意淘气,闹着闹着似乎看上了高二嫂绣得那根红丝线,就咬住一直不撒嘴。
二嫂怕那线断了,也不用力,只是挺直的向后拉,而倭瓜就像那蹲着的小石狮子一样,前腿挺直,嘴巴后仰,屁股坐在地上,瞪着那双圆溜溜的黑眼珠,看着滑稽可爱,与二嫂像拔河一般,让玥儿不得不起身将它强按在箱子里,命令它好好睡觉,不许再出来。
到石翼下工回家的时候,倭瓜体力已恢复得差不多,又开始在院子里跑来跑去,到处闹腾,竟像根本没发生过异常一样。让玥儿见了,不禁暗暗称奇,觉得真是奇怪,这小东西怎么一下子就好起来了?
再想想它开始不吃不喝是在天地异象那天,也更加纳闷,只是,一时难以明白它因何如此。
天擦黑时,高才来了,他听那高二嫂说倭瓜好了,也异常高兴,他给它带来了一块肉干。
此时,倭瓜已闭着眼在箱子里休息,他把肉干撕成碎条喂它,它也只是闭着眼嗅嗅,吃了一小缕,也没表现出多大的兴趣和欲望。
也许以前玥儿因绣制那图画的缘故,她并未注意倭瓜日常的饮食,大多时候都是石翼在照顾它,但一旦留意,她直觉倭瓜真是非同寻常,但具体怎样,她又说不出来。
临睡前,玥儿还是有些不放心倭瓜,端着油灯在箱子前站了一会,想了想还是打了一碗水放在箱子一侧,她怕它别像今早,渴了找不到水喝。
石翼仰面朝天地躺在床上,整整一整天,他好像就没和玥儿说上几句话,他也不知道自己今早因何有种烦闷的感觉,倭瓜好了,玥儿不再伤心,他应感到高兴才对,而他不知为何,竟好似有一种难以名状的疏离感,就像心魔一样困扰着他。
其实在今日上工后,在他与张十五等人说了准备不来上工要跟着村里人去打猎,一众师傅的表现让他极其诧异,在那瞬息间,他骤然懂得那一种奇怪的力量,从那时起,那种怪怪的感觉就荡然无存,烟消云散了。
他没料到,当他说出不来做工的话后,那张十五竟像个孩子似的哭了,他说如果他嫌工钱少可把自己的工钱给他,只要他在来这儿,反正自己除了舅舅外也无其他亲人,也不用钱。那时,他才知道张十五的母亲在他跟着舅舅做活时就已过世,而说在世只是为了掩人耳目,免生牢骚。
那刘、李二位师傅也是恋恋不舍,连声挽留,当听他说要去狩猎后,那李师傅就禁不住笑了,说这季节打猎还早,等入冬才是好时节,因而还是在这儿做吧。
那钱管家听了,倒没表现出多大的情绪,他只是说,过几天要陆陆续续来上一批家具,而且都是些大件,因而,要走也等卸过车再走,免得到时不好找人。他见此情形,不好再推迟,只得答应。
石翼在床上纹丝不动地躺了好长时间,已很长时间没听到另侧的玥儿活动,他想她也许睡熟了,于是,就想下床离开。
就在这时,玥儿突然坐起,在他一侧紧贴着他躺了下来,下巴倚在他宽厚的肩膀上,一手挽着他的胳膊,一手环抱着他的胸脯,又不声不响地睡去。
他听着她清晰而平稳的呼吸声在耳畔响起,有些发怔,不知所然,玥儿她怎么到这侧来了?
屋内很暗,看不到丝毫光亮,石翼微睁着眼,有些不知所措……
玥儿柔软的头发涌在他的脸颊,让他有种痒痒的感觉。
他任由她抱着,静静地待了很长时间,她不知玥儿是睡着还是醒着,终是忍不住,他刚要张口,就听玥儿截然说道。
“不许说。”
他吓了一跳,继而就想转头看看身旁的玥儿到底在做什么,是睡了还是未睡,他正欲侧身,又听玥儿接着说道。
“不许动。”
他继而一愣,只觉身子一紧,一动也不敢动,心说她怎么知道自己所为,玥儿她到底是睡还是未睡。
于是他尽量斜楞着眼,瞄向玥儿,以最细微的动作轻侧着头,哪知又听玥儿似屏着气息说道。
“不许看。”
一瞬间,他再也忍俊不禁,就要笑出声来……
“不许笑——”玥儿又说,说话间,她已揽住了他的脖子,她趴在他耳边,柔声说道,“傻瓜,再也不许生气……”
石翼听了,再也忍不住笑了起来,他不由伸臂搂住了玥儿,只听玥儿已咯咯地笑了起来……
那笑声——很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