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三人行至一村外,一条河流出现在面前,有群孩童嬉笑玩耍间脱了鞋子下水打闹。
山奈掀开帘子看到眼前快乐的场景,想起她童年时在水中玩乐时开心的样子。那时大家叫她丑八怪,仿佛是昨日之事。谁能想到丑八怪后来变得漂亮,还当上医官,又要走上医圣之路。
她面露对自己满足的微笑放下帘子,准备继续闭目养养神。仔细推算时日,还得走七八天才能到达清芝县。
路上,宇文博告诉她,他的家乡在清芝县,顺路要去拜见祖父祖母,还要到县衙走一趟。山奈正好趁此机会看望姑姑与红儿。
正想着,传来一阵大叫声:“妖魔鬼怪!妖魔鬼怪!不要过来!不要过来!我要跳下去!跳下去!………”
山奈睁开双眼,从马车里出来,原来一个妇女在河边乱喊乱叫,精神失常。
“不要杀我!不要杀我!哈哈……”妇女抱着头,跪在地上,“我是玉皇大帝!你们都给我跪下!……”
小孩子们被吓坏,大声喊道:“又一个疯子!快跑!”
有一个小男孩被吓住,不敢靠近,只管哭:“娘,你刚还好好的,是怎么了?不认识我了?”
女人把头在地上撞着:“我要死!我要死!……”结果晕了过去。
小男孩扑上去叫喊着:“娘!娘!你醒醒!”
山奈和宇文博迅速跳下马车,来到女人跟前。山奈负责摸女人的脉象,宇文博则掰开女人的眼睛查看。
贺彬州也跳下马,掏出一块糖果给小男孩:“别担心,哥哥姐姐是大夫,你娘会没事的,吃颗糖果。”
小男孩擦擦眼泪,接过糖果:“谢谢哥哥。”
“告诉哥哥,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土坑。”
贺彬州差点儿没笑出声来,第一次听到这么土的名字。
山奈说:“脉象的确很沉,再从刚才的表现判断,她的神志的确出现问题。”
宇文博则说:“还有救。”
山奈取出银针布包,刚要打开。
宇文博伸出手:“这次我来!”
山奈把布包给他放入手中。
宇文博接过,打开,看到梅花银针乖乖地躺在里面,与他小时候打制的梅花银针外形没有多大区别,可它到了山奈的手里却灵性十足。
“我从小幻想梅花银针能来找我,没想到它跟了你,不过对我来说都一样。”宇文博取出一根银针施入女人手部的合谷穴,开始捻针。
显然宇文博又开始表白,山奈不想再让对方误会下去:“宇文大哥医术高明,即使没有梅花银针,也可行医天下,我只是侥幸得到它的眷顾,可能是它看我那时太可怜,连话都不能讲,才帮了我顺便留在我身边。如果可以,我宁愿它跟着宇文大哥。”
宇文博听出来,山奈的话中暗含着委婉的拒绝。他深信只要与她相处久了,她自然会对他日久生情,而她与景王的情感来得快也会去得快。
宇文博一边想着,一边继续在女人另一只手的合谷穴施针。
贺彬州在一旁听到二人聊天儿,既喜又悲。喜的是山奈委婉拒绝,悲的是她拒绝并不是因为他,而是因为景王,说明她是用情专一的女子,再让她对他人产生情感应该难上加难。
“土坑,你有没有喜欢的小姑娘?”
土坑边吃糖边说:“有,我喜欢我们村的纽扣。”
这名字!贺彬州又差点儿没笑出声来:“她喜欢你吗?”
土坑摇摇头,伸出手:“哥哥,能再给我一颗糖吗?我想送给纽扣,这样她就会喜欢上我。”
贺彬州摸摸土坑的脑袋:“好主意!”
他又从怀里拿出一颗糖给了土坑,接着又取出一颗,递给山奈:“你也吃一颗。”
山奈还没来得及接过,女人醒来,立刻起身,一把抓过糖果:“你是星星,我把星星摘下来了,哈哈……”然后发狂似的在周围乱跑,乱叫。
土坑又开始哭喊:“娘!你怎么还没好?呜呜……”
宇文博被女人的头部吸引,感受到她的头部有一些生命正在蠕动:“是疠气侵袭了她的头部,干扰了她的意识,才会如此!”
山奈用询问的眼神看向宇文博。
宇文博向她点点头,把银针布包递给她。
山奈接过,从中取出梅花银针,捏在指间。梅花银针感受到主人的心意,飞入空中,散发出光芒,这光芒立刻控制住乱叫乱跑的女人,瞄准百会穴向下刺去。
梅花银针以神力引导女人体内之气充盈,自下而上循环于脑部,将脑部的蠕动之物自上而下运输到喉部。
女人一阵恶心,吐出一摊黑物,如此三四回,终于治愈。
梅花银针完成任务,回到山奈手中,她接过,赞赏地看看它,然后放入银针布包,把布包塞进怀里。
“姐姐姐姐,刚才的银针真厉害,能给我玩玩儿吗?我用糖跟你换。”土坑把糖果举到山奈面前。
山奈摸摸他的头:“还不快去看你娘。”
土坑一时被梅花银针吸引,忘记娘亲,被山奈提醒,才想起,跑到娘身边:“娘!娘!你终于好了!”
女人拉着土坑跪下:“谢谢几位恩人救了我,否则我死了,土坑可怎么办?”
山奈上前扶起:“不必如此,不知你这病是怎么得的?”
女人站起来,刚要说话,被一个声音打断:“感谢神医救了土坑他娘!”
三人这才看到一位身材中等,农家装扮,不失威严的中年汉子过来,他的身后跟着几位村民。
“我是沟礼村的村长,三位看样子是路过此地,如若方便,请到村里坐坐,好让我表达谢意。”
土坑娘产生幻觉,胡言乱语之事早已有人报告村长,他匆忙带人赶来,正好看到梅花银针治好了土坑娘的怪病,见这些人如此有本事,想将他们留下。
贺彬州说:“村长的心意我们心领了,还要赶路,不便久留。”
三人正要告辞,结果村长跪下,周围的村民都跟着跪下,土坑与娘也跪下。
“三位是神医,请帮帮我们村,你们既能治好土坑娘,也一定能帮到所有人,我们全村将感激不尽!”
贺彬州笑道:“我可不是神医,神医是他们。”
三人感到好奇,想了解原因,上前将人扶起。
山奈问道:“不知村长刚才所说是何意?”
村长叹口气:“唉!一年来我们村子很多人都像土坑娘一样,莫名其妙胡言乱语,第二天就死了。土坑娘幸运,碰到你们才活了下来,可你们一走,就怕明日还会有人出现类似的状况,所以想让你们留下来。”
贺彬州说:“我们总不能天天待在这里?再说我们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
“几位看着是有本事的人,肯定能帮忙找到这种病因何而起,只要找到原因,才能彻底根除。恳请几位一定留下来多住几日,我代表全村人求求你们。”村长继续行礼恳求着。
贺彬州面露为难之色。
宇文博主动说:“村长不必多礼,我们答应留下来住上几日,帮着村里人寻找疠气到底来自哪里?”
由于玉质山奈入体,宇文博能清楚感受到这股疠气是由微小的生命所致,若不除,还会有更多人因感染而死亡。
贺彬州看向山奈:“你是什么意思?”
山奈回道:“我听宇文大哥的。”
“那我听你的。”
贺彬州又瞧向宇文博,他正全神贯注望着村口的河流。
村长高兴道:“太好了!既然大家都愿意留下,赶紧到村里歇歇脚,吃些乡下的粗茶淡饭,让我们尽尽地主之谊。”
土坑拉着贺彬州的手:“哥哥,哥哥,你带这位漂亮姐姐住我家里,好吗?”
贺彬州指指看向河流的宇文博:“那位哥哥怎么办?”
村长插嘴道:“就住我家里。”
宇文博立刻说:“我也住土坑家!”
贺彬州走到宇文博跟前:“宇文兄,土坑家估计也住不下,村长又那么热情,你干脆住他家得了。”
“山奈住哪里,我就住哪里!”宇文博甩开贺彬州,拉起土坑的手,“走,哥哥也住你家。”
土坑娘兴奋道:“三个都住!三个都住!我家住得下,你们救了我,就是我的恩人,住我家是应该的。村长您说呢?”
“三位恩人想住哪里都行!”村长又对其他村民说,“大家回去,把自家的好酒好菜拿些,送到土坑家,招待恩人!”
“好!”“好!”“没问题!”村民们十分热情。
土坑的爹前年得病去世,给娘俩留下两间茅草屋。当三人走进院子时,发现里面打扫得还算干净,四五只油鸡跑来跑去,寻找食物,右边是厨房,上面搭了一个茅草篷用来遮雨;左边露天摆着一张方桌和几个凳子。
村长安排一位村民,把两个车夫和马照顾好。然后问过三人名姓,一起在桌旁坐下。
土坑娘端来茶水,用简陋的茶具倒好茶水,便去厨房忙碌,土坑拿着糖果去找纽扣。
宇文博与贺彬州哪用过如此粗鄙的茶具,口虽有些干,还是不愿拿起喝一口。
山奈是乡下出身,毫不忌讳,端起来就喝。二人怕被山奈见怪,勉强拿起来,小心抿了一口,很快放下。
为了掩饰尴尬,宇文博问村长:“请问,因此病死亡的百姓有没有共同之处?”
村长回道:“正如三位所见,疯疯癫癫,胡言乱语。”
宇文博才意识到他因急忙掩饰尴尬,并未将问题表达清楚:“我的意思是大家发病,是不是与同一地点有关?”
村长想想:“还别说,公子这么一问,还真是,这些发病的人都是在河边才出现疯疯癫癫的状况。”
土坑娘听到,过来说:“我本来好好的,就是看到河底有块石头很漂亮,把手伸到水里去捡,石头没捡着,人却变成那样。”
宇文博说:“请您把捡石头的手伸过来让我瞧瞧。”
土坑娘不知所以,小心伸出左手,只见她的中指处有道伤痕,显然是切菜时不小心切到的。
“这就清楚了!”宇文博转向村长,“还请村长告诉全村人先不要靠近村口的河流,疠气就是从河水里来的。”
村长不解:“怎么可能?今日那么多小孩子都在河里玩耍,一点事都没有?怎么可能因为河水?”。
山奈解释道:“因为小孩子们身上没有伤痕,所以不受影响,而土坑娘左手上有道新刀痕,还未痊愈,触碰河水,自然被疠气侵袭。”
宇文博肯定道:“山奈说得没错!”
贺彬州在一旁既不愿喝茶,又不懂治病,什么话都插不进去,见宇文博与山奈你一言我一语,他心里着实不舒服,开始后悔当初没听父亲的话学医道。
不能让山奈觉得他毫无用处,于是站起来自告奋勇:“我这就去帮村长通知全村人!”
“二位先坐,我与贺公子去去就来。”
村长站起来,与贺彬州走出土坑家,拿了铁锣,敲着满村大喊:“乡亲们,注意啦!今日起不准靠近村口河流!”
贺彬州第一次干这种事,新鲜感十足,做得很是起劲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