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5.
龙城的光阴总是那么不值钱，阳光从条筒万形的建筑上斜射下来，形成一
个奇形怪状的阴影，当阴影不断地变幻，一天也就到来。
龙大章从阴影下走过，匆匆向刑警大队而来。
近日，有关龙城及周边毒瘾发作的情况时有发生，对于毒源却一头雾水。
他刚进办公室，想仔细地看一下走访材料，朱丽雅又拿来一叠材料进来了：“大章，这是有关白小艺近期生活情况、交往情况的调查。”
龙大章拿起材料看着说：“丽雅，这事儿绝不能让师傅知道，他怕影响了小艺的前程和心理，小艺要考艺术学院，她不能有心理阴影。”
朱丽雅调侃道：“我明白，也不能让你那姜美人知道。”
龙大章说：“你说得对。调查中有什么新发现？”
朱丽雅指着材料说：“你看，有两个场合很值得关注，一个是忘情夜总会，这是白小艺最近常出入演出的地方；另一个是夜总会对面的烧烤摊儿，她男同学说，小艺每次演出前都去那个小摊儿吃一串叫炭烤鸡胗的食物。在夜总会给小艺介绍场子的是时猴子，而烧烤摊主外号叫滑子鱼。”
龙大章想了一下说：“这倒和抢劫地图的那个人说的一样。重点查那个烧烤摊儿。”
朱丽雅说：“好，我马上安排人去。”
龙大章说：“不，我要亲自调查，你先陪我去一个特殊的地方。”
二人起身向外走，碰见姜美祺进来。
“大章，我正找你呢，你要出去呀？”
龙大章问：“什么事？”
姜美祺说：“大章，小艺的事儿不能听我爸的，必须调查清楚。”
龙大章说：“美祺，你放心，这是我们的责任。小艺能提供些线索吗？”
姜美祺说：“我问过多次了，她自己也说不清楚。”
龙大章说：“你要帮她克服心理障碍。”
姜美祺点了点头：“她的状况好多了。对了，我的《毒战》脚本还不过关，编辑说写得假，你要认真给我提出修改意见啊。”
龙大章说：“好，我领你们去个地方，你就明白了。”
越野车在龙城禁毒所院里停了下来。
墙上写着“珍爱生命、拒绝毒品”的标语，很多通道都有细密的铁丝网或铁门。
龙大章、朱丽雅和姜美祺在张医生的引导下走过各个戒毒室，发现有的戒毒人员打着哈欠、流着鼻涕和眼泪，有的全身是汗，有的呕吐、腹泻，有的意识丧失，有的狂躁、偏执、冷漠、心慌、焦虑、烦躁不安，还有一个人在扔被子，然后要自残……
在一间办公室里，姜美祺采访了一名叫孙二子的吸毒者，一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
姜美祺说：“孙二子，你不要紧张，说说你的吸毒过程？”
孙二子很配合地讲了他的故事：
“我进来一个月了，是我爸我妈五花大绑把我绑来的。一个半月前，我参加了一次朋友聚会，喝了一种饮料，感觉那种饮料特别好喝，后来总想喝，可是那种饮料却从市场上断货了。朋友拿出一块像冰糖一样的东西，说这玩意儿比那饮料好使，能让人忘掉所有的烦恼，快乐得像神仙。他们把那东西放在锡纸上烤化了，吊起管子吸，个个飘飘然、神情销魂，我禁不住，就试了试。从此，我学会了溜冰。”
姜美祺问：“溜冰是什么感觉？”
孙二子答：“有时会出现幻觉，看见一叠纸就是一叠钱，看见烟屁股就像金条……后来赌博什么都干，把家里值钱的东西都卖了或砸了。”
姜美祺又问：“你知道这些冰来自哪里吗？”
孙二子说：“我哥们儿没说。”
姜美祺问：“你今天就完成戒毒了，有什么打算？”
孙二子说：“我要重新做人……”
他们从禁毒所走出来上了车，心情都很沉重。回望高墙，感觉他们都是被毒害扭曲的灵魂。
龙大章边开车边问：“美祺，知道你的剧本啥问题了吧？”
姜美祺说：“还是不太明白。”
龙大章滔滔不绝地说：
“文学作品，源于生活，高于生活。你写的缉毒英雄太拔高了，结局太圆满了。你们看到了吗，‘东北新干线’并没有像你作品里所写的被彻底摧毁，他们还在犯罪，偷偷摸摸地、源源不断地向龙城以及其他城市输送着毒品和枪支。看见展板上那些吸毒的人员了吗？有的像狗似的蜷缩在地上，骨瘦如柴，生不如死。‘珍爱生命、拒绝毒品’，这八个字，绝不仅仅是一句口号！这就是我的修改意见。”
姜美祺越听越佩服：“太好了，我明白了。我还要深入生活，挖掘故事。”
越野车在刑警大队门前停了下来，又到了分手的时刻，姜美祺竟有些没谈透的遗憾。
龙大章问：“二位，禁毒所之行，收获不小吧？”
姜美祺很满意地说：“反正我的收获不小，至于那位朱警官，怕是陪太子读书吧。”
朱丽雅说：“我们是各尽所能，各取所需，你不是鱼，如何知道鱼的乐趣呢？”
龙大章接着说：“美祺，你的剧本我已大改一遍，希望别把你改恼了。”
他下车从后备厢里拿出修改后的剧本，交给了姜美祺。
一辆奔驰车停在他面前，从车窗后露出赵直帆半张脸：“美祺，妈喊我们回去吃饭，让我来接你，上车吧。龙副大队，要不要一起去呀？”
龙大章说：“不用了，我和丽雅还有事儿。”
赵直帆向龙大章和朱丽雅轻轻地摆了摆下手，姜美祺上了车，车一溜烟儿开走了。
朱丽雅望着远去的车感慨道：“有房有车，有职有权……”
龙大章问：“丽雅，羡慕？嫉妒？恨？”
朱丽雅说：“有点儿。”
龙大章说：“别看人家了，从我们调查的情况看，毒品主要来自那种突然出现而又快速消失的饮料里，这说明，‘东北新干线’一直就没闲着。我们亲手发到龙城的毒品正悄悄地流入我们的生活，摧残着群众的身体和精神。‘两头蛇’计划绝不是为了赚点钱那么简单。”
朱丽雅问：“那怎么办？”
龙大章坚定地说：“报请市局制订紧急预案，否则不知还有多少无辜群众受害。”
朱丽雅点了点头：“‘东北新干线’太毒了。”
龙大章望了望西下的太阳，擦了把汗，说：“‘东北新干线’就是这西下的太阳，要落山了。”
朱丽雅欣慰地说：“这一天总算没白跑，我们要不要和时猴子正面接触？”
龙大章说：“假如小艺是在忘情夜总会吸食的毒品，那么，天天和她在一
起喝红酒、吃零食的时猴子和男同学也会染上毒品，而经我们调查，他们都没事儿。这就说，重点应该是那个烧烤摊儿，摊主完全有机会在白小艺爱吃的炭烤鸡胗上做文章。”
朱丽雅说：“嗯，大章，从我们在禁毒所调查情况看，主要线索都指向了那个叫华子余的人，这个人的身份我们还不清楚。”
龙大章说：“华子余可能只是一个跑龙套的小角色，我们并没有他犯罪的直接证据。目前，首要任务是找到这个人，跟踪、监控，但是不要动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