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经常听村里的老人说，人家出殡的时候不要看，最好躲在家里不要出门，要是在外面不小心撞见了，就要转过身子等送殡的队伍过去，回家的时候，还要在路边折几支白茅草放身上，能阻挡脏东西近身。
李二是和我同村的，按照辈分我要叫他一声哥。
他在长辈眼里就是那种不学无术，偷鸡摸狗的人，我妈和奶奶经常劝我不要和他走太近，免得近墨者黑。
而我不听劝，总是喜欢和他玩一块。
这天一早他就拉着我去街上打台球，一打就是一上午，我们两人肚子都饿得咕咕叫了，他才说要回家吃饭。
回到半路的时候，远远地我就听见了村里办白事敲击的咚咚声，我提醒前面开摩托车的李二，“李二哥，前面好像有人出殡，你先停车，我们靠边等人家过去先。”
李二不以为然，“切，你还怕他半夜会来找你啊？”
“老一辈传下来的规矩，多听听总没错。”
“我可不信那些，如果真有鬼，那是不是就有神了？这几年穷得要命，也没见那财神爷光顾光顾我？”
随着出殡的咚咚声越来越近，我心里开始发毛，总感觉哪儿不舒服。
“李二哥，快停车。”
“怕什么，有什么我替你挡。”
我抬头往前看去，就看到了四人抬着一口黑乎乎的棺材，棺材前方有个大大的“奠”字。
抬棺材的前面还有好几个师傅在一边念诵一边敲击。
随着和出殡队伍越来越近，那瘆人的咚咚声就越清晰。
李二哥不听我的劝，开着摩托车从出殡队伍旁边经过。
这时候我应该低头不看的，可还是忍不住好奇心看向出殡的队伍。
棺材后面就是披麻戴孝的人，手绑白带，一个个低着头，看不清表情。
然后就是拿纸扎的人，电视机，豪车，冰箱，别墅等等，应有尽有。
在往后就是拿彩帆的人。
我没数多少人，但这出殡规模，比以往我参与过的出殡队伍都要多。
到家后，我妈看到我就开始数落我，“又和李二那小子去哪里混了？不是说让你别和他玩么，怎么就不听劝！赶紧去洗手吃饭。”
我点点头，“知道了。”
我吃了午饭就去睡午觉了。
通常最多我都是睡到下午三点左右就会起床，可今天不知道怎么的，总感觉头重脚轻，全身都烫烫的。
我睁开眼，看着自家的天花板，感觉到它在转，就一直不停在转圈圈，还觉得困。
我也没多想，闭上眼继续睡。
迷迷糊糊，我听到我妈在旁边叫我，很是着急。
“妈，干嘛了？”我半睁着眼，把头侧过去，隐约看到我妈围着围裙坐在我床边。
“叫你起来吃晚饭呢，早上干什么去了，睡了一下午，你赶紧起床！”我妈没好气的拍了一下我的被子。
“妈，我头疼，全身软软的。”我没什么力气得说。
我妈当即就用手背覆到我额头上，随即就大叫出声，“哎呀，你发烧了，这温度都烫死人。我去给你拿退烧药。”
“妈……”
“你别说话了，躺着。”
我等了几分钟，我妈就拿着退烧药和热水进来了。
她扶我起来，“快把退烧药吃了。”
我直觉根本就不是发烧，今天又没受什么风寒，我觉得就是回来时和出殡队伍撞见有关。
“水……”我口干舌燥，打算喝点水后，把这事和我妈说了。
我喝了两口，才费力地开口，“妈，回来的时候，我和李二哥，见棺了。”
我妈低呼，“今天隔壁村的李大爷出殡，你撞见了怎么不避开！老是念叨你不听。”
我妈把我放下来，“你先躺着，我去叫你太婆过来。”
直到我妈离开房间了，我还能听到她絮絮叨叨的声音，之后我便沉沉睡过去了。
我做了一个梦，梦里我就站在我们村和李家一村分界的一座桥上。
四周暗沉沉的，有浓郁的白雾在环绕，我看到桥的对面站着一个瘦骨嶙峋的老人。
白雾太浓，我看不太清那人的脸。
“李五啊，快到爷爷这边来。”
老人的声音一出，我就感觉有点熟悉了，但就是想不起来是谁。
“快来快来，你小时候可喜欢来我家找我孙儿玩了，来，我带你去找他。
我想起来了，这不就是隔壁李家二村的李大爷吗！
上小学的时候，他孙子李有福和我是同班同学，放学后我总是跟着他回家玩到天黑才回家。
后来初三的时候，李有福就被他爸妈接去城里读书了，之后我就和李二哥玩的比较多了。
不对不对！
李大爷不是死了吗？！
我恍然惊醒，发现我已经过了一半的桥，而李大爷还在桥的那边朝我招手，“来，快来。”
我想是被下了迷药一般，双眼空洞，脚步不受控制地往前走。
突然，我感觉到四肢疼痛，隐约还能听见我太婆的声音，“勒紧一点，得让他有痛觉，他才会醒。”
紧接着，我就感觉到双脚传来一阵剧痛，脑子也清醒了不少，看着前面笑容诡异的李大爷，我下意识后退。
“李五啊，怎么了？快来啊，有福在家等你呢。”
我摇摇头，缓慢地倒退着。
双手也开始慢慢恢复了力气，只是脑子还是有种浑浑噩噩的感觉。
我退了两步后，脸上突然一片冰凉，接着是整个脑袋，再接着，我就清醒了。
我猛地一睁眼，就看到了我家的天花板。
耳边还有太婆的念咒声。
“醒了醒了。”我妈的声音从我头顶传来。
我余光看到她放下手中的水瓢，不再往我头上浇冰冷的百草灰水。
听见我妈的声音，太婆这才停下念咒声，朝我这边走来，声音慈祥得问我，“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的？”
我挣扎着从我妈怀里起来，一动，就觉得手腕和脚腕疼得要命，我一看，手脚都被绑上了白茅草，勒得紧紧的，隐约还能看到红色的痕迹。
我抹了一把脸，手上黑黑的，凑近一闻，是白草灰的气味。
我太婆看我这样子，也知道我没事了，就示意我妈，“帮他解了吧，今晚再用柳树煲水给他洗洗澡，就没事了。”
我猛然想起，我这样子，那李二哥肯定也免不了，急急忙忙开口，“太婆，李二哥和我一起的，他有没有事啊？”
“他命比你硬，好着呢。你以后啊，知道有人出殡就得按照以前太婆说的做，知道了吗？刚才你的魂差点就跟着别人走了，走了可就很难招回来，甚至招不回来了。”
我这才觉得后怕，“知道了。”
所以，记住了吗，不要见棺，见棺要避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