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红又来到了小站。
杏红打扮得光鲜靓丽,她烫发、染发、剪发,没有给库铭留下一丝痕迹地来到小站。
在库铭的印象中,杏红一直都是穿着牛仔裤,但这一次的牛仔裤是一条高弹力牛仔裤。高弹力牛仔裤,收放自如,把杏红的小腿、大腿、腰身修理得有模有样。外加一件鸭绒黄为底色,有着黑色斑点的紧身衣,一条紫色的纱巾,活脱脱地把原本就有姿色的杏红打扮得更加漂亮。
在小站食堂吃过饭后,库铭怀着复杂的心绪陪杏红出去逛马路。
路不是很长,只有两公里。库铭和杏红却用了很长时间才走到路的尽头。路的尽头是一塘莲藕。荷叶已近枯萎,莲蓬已衰败。几处刚浮出水面的荷叶,还来不及生长,就已被一些先前枯萎的荷叶覆盖着,有些尴尬地生长着。
“哎!你吃过‘叫花鸡’吗?”杏红饶有兴致地问。
库铭故意说:“没吃过。”
“上星期我们去野炊,他们先把杀好的鸡用荷叶包着,再用泥巴把荷叶糊起来用火烧,那味道……”
“那味道……,再加上点花椒面、辣子面、椒盐,真是好吃了无话说,”库铭不冷不淡地接过杏红的话。
“你吃过?”
“听别人讲过。”
“对!加上点花椒、辣子面,吃完鸡,我们又去拿鱼,一直玩到很晚才回来。”杏红有意加重语调,自负地说,库铭则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人在路上走,心已随风去。两个人的心,就像即将西沉的太阳。
“你看看你,宿舍搞得那么乱,也不晓得自己收拾收拾,”杏红先拉开话语。库铭没有吭声,任由杏红说。
“这样邋邋遢遢,你自己不觉得乱,人家会笑话。”
库铭还是一句不吭。
“哎!我也是幼稚,那么早就急着谈什么情,说什么爱。”
“你后悔了?”库铭漠然问道。
“说不清。”
“我会尊重你的选择,强人笑,不笑;强人哭,不悲。”
“真的?”
“真的,我向你表明,我真的爱过你。我这样说,我并没有什么企图,只是说出来,心里会好受些。”库铭有些语无伦次地说着,声音有些颤抖和哽咽。
“其实,我何尝不是,只是我们的工作不在一起,彼此没得个照应。你不是天天上班就是周末值班。我也是随时上班、值班,我们两人在一起的时间少得可怜。”
杏红说得有些凄然。听了杏红的话,库铭在苦笑,苦笑之后,他推开杏红揽在自己腰上的手臂,一脸伤怀悲楚地说:“我等你两年,在我等你的这两年,你可以去寻找你认为合适你的人。”
“真的?”
“真的。”
杏红像是解了重负一样,动容地说:“不!我舍不得抛下你,其实,你对我很好。”杏红的语气有着天生的娇柔美。
库铭把脸投向了夕阳,血红的残阳染红了整个山川,染红了库铭的脸,也染红了杏红卷曲飘逸的长发。
第二天早上,库铭上班后。杏红把库铭所有的衣服,干净的,不干净的通洗了一遍。
库铭下班回来,看到小站院子里到处挂着自己的衣服。从众多的衣服中,他一眼就看见一件灰白色的皮尔卡丹夹克,在轻轻摇摆。预感告诉他,杏红彻底的走了,彻底的决心和他分手了,他的心凉到了冰点。皮尔卡丹牌夹克,是杏红读书时花了三百多块钱买给他的,那时杏红一个月的生活费每月才三百。
“哇!连‘马裤’都洗了,”尖嘴钳大叫起来。
“嗳!你怎么又洗床单了?前两天你才洗过的吗,”鲫壳鱼笑着别有所指。
库铭毫无心情理会,他失落地走进宿舍。
在库铭的床上,醒目地放着一张照片。照片是杏红的,就是杏红躺在那个泥塑醉汉的怀里照的那张。
“杏红为什么要摆这么一张照片在床上,这是她第一次送给我的照片。”
库铭百思不得其解,他拿着照片仰靠在床上,久久地看着照片中的杏红。
二零零四年春节,库铭留在小站值班。
吃过晚饭,同在小站值班的鲫壳鱼神秘兮兮地来到库铭宿舍,兴奋地说:“下面歌厅,新来了个小姐,太像你女朋友杏红了。”库铭愣起眼睛,瞪着鲫壳鱼就要发火。鲫壳鱼慌忙解释。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人长得像有什么奇怪的,不信领你去开开眼。”
“我呸!一个小姐,也叫开开眼,”库铭满脸不悦地骂道。
“我呸!装什么清高,”鲫壳鱼笑着回怼。
“我清高了吗?走!谁怕谁。”
库铭踏着大步走出宿舍,与鲫壳鱼,尖嘴钳向着歌厅走去。
新来的小姐不是别人,是小雪。听鲫壳鱼这么说,库铭特意打量了一下小雪,在朦胧的灯光下,小雪与杏红确实有几分相像之处。
“嗳!你又来了,怎么?遇到不高兴的事了?”
“没有,那有那么多不高兴的事。”
“看你忧心忡忡的,做人应该自己给自己寻找快乐。”
“我哪里忧心忡忡的,我开心得很,”库铭故作轻松地笑着说。
“其实你已经承认了,情场失意,”小雪自信地说。
库铭愕然,悄无声息地喝下一大口酒。
“别描了,越抹越黑,爱情就是这样,得到了,感觉不到拥有着的快乐,只有失去了,才能体会到自己曾经快乐过。”小雪讲得极为投入,可以说是声情并茂。
“嗳呀!看不出,看不出,”库铭蓦然笑起来。
“什么看不出?”小雪表现出百种质疑。
“别一天东拉西扯的,跳舞去,”鲫壳鱼大声说。
“我不会跳,”库铭说。
“不会跳,你就抱着,”尖嘴钳说着,就将小雪推倒在库铭身上。
这一次,库铭没有拒绝,小雪顺势倚靠在库铭身上,库铭伸开双手抱着小雪。
“其实,我很矛盾,有些东西,总是若即若离,说真不真,说假不假。哎!……”
库铭抽出一只手端起酒杯,似乎所说出的话,又连同酒杯里的酒一起咽到肚里,好像什么也没说。
从歌厅出来,尖嘴钳说:“时间还早,反正明天不上班,去吃点东西再回去。”
“走!烤条鱼吃,”库铭叫起来。
“猪舌头也来一盘,”鲫壳鱼愉快地附和着说。
夜很深了,他们喝酒的情绪还正在浓。在他们吃着烧烤的时候,小雪和另外一个女孩,在两个男人的陪同下,走进烧烤店。他们要了一张桌子,两个女人坐着,两个男人站在菜柜前指指点点。小雪看了库铭一眼,库铭也看了小雪一眼。看到小雪物有所主,库铭的心隐隐地难过起来。
带着一身的醉意,库铭一头栽倒在床上,酒劲像巨浪一样在他胸腔里拍打、翻腾。
睡意全无,库铭翻出杏红写给他的信一字一句地读起来。
“——库铭!怎么?你没收到我的信吗?还是你另有苦衷?为什么这么久也没给我你的音信?你工作累,我知道。但是,在我向你表明了心迹后,你应该给我来封信。
自从寄出第一封信后,我每天就在等你的来信,苦苦的等。今天没有,我会安慰自己,或许明天就会有。明天没有,我又会想,也许信在路途中,马上就可收到。但是,我一次次安慰自己,又一次次失望。我实在不能再等了,所以,今天,我又给你写信,希望这封信能寄到你手里。
铭,我真的不知道,你会想得那么多。将来怎样,我们任何人都将无法预见。但只要自己对生活充满信心就足够。我不需要你给我太多,只要你真心喜欢我,我就心满意足了……”
信读到这儿,库铭再也没有勇气将信读下去,一切又回到深深的自责之中。
“库铭,你真是窝囊,连个女人都守不住,你到底还能干什么呢?”
库铭对自己一番自责后,他又开始抱怨杏红:“爱在心里,何须言表。”
库铭轻咳几下,心口隐隐作痛起来,像针扎,一股强烈的哀怨之气冲击着他所有的神经。库铭划燃一根火柴,将信烧在了宿舍的一隅墙角。跳跃着的火苗,把库铭的身影投在了墙壁上。墙壁上的库铭,犹如一只疲乏的青蛙,久久地没动。
直到信变成了灰烬,库铭才站起身来,他摇摇晃晃走到床边,重新栽倒在床上。
库铭回到了三里河。他刚走进秀芹家,秀芹看到库铭先是一怔,然后心痛地问:“你是怎么了,脸色黄黄蔫蔫的,是不是魂掉了,我给你看看。”
秀芹说完就走进堂屋取香。
这一次,库铭没再阻止秀芹的迷信活动。相反,他还主动跟着秀芹走进堂屋,平生第一次虔诚地看着各种神像起敬。母子连心,库铭的心思,秀芹已猜得几分。秀芹并没给库铭‘叫魂’,而是极为虔诚为库铭祈祷。
秀芹的声音如泣如诉:“圣皇圣母娘娘、观世音菩萨,请你们保佑我家库铭,让他平平安安的,让他的婚姻顺顺畅畅的,不要再有些波折。”
看着烟雾在秀芹的脸庞上缭绕,库铭的心绪陷入僵局。
“为何童年的母亲那样凶悍跋扈,动不动就打我,为何现在想把这种记忆从心里抠出掉,又不能。我想原谅她,不去恨她,可我的内心深处却在抵触她。”
“唉!母亲也够可怜的,如果她能识几个字,做人就会圆滑些,恐怕不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唉!”
秀芹叹了一口气说:“我给你算了一卦,说你‘隔山’。”
库铭还是第一次听到母亲这么讲话,有点不可思议,母亲并不识字,可今天讲起话来,听着有板有眼,又是卦,又是‘隔山’的,于是遂起了兴致。问道:“什么叫‘隔山’?”
秀芹顿了一下,显得有些高兴,似乎自己搞迷信的事得到了儿子的认同。秀芹开始说道:“一个人的婚姻有几种,有和合、有商量、有克子、有重夫,最好的是和合、最不好的是克子、重夫的,和合——夫妻命相同,形影朝夕随,奴婢两边差,命长寿延年。”
“哎呀!说半天,什么叫‘隔山’?”库铭迫不急待地问。
秀芹脸上浮现出一些忧愁,续而说道:“你要忍,你命中‘隔山’,就是夫妻隔垛墙,刑害同度伤,同床各异梦,肯定不保长。”
库铭吃了一惊,不知母亲何时会来这一套,先把真假暂缓放到一边,暂且不论。库铭问道:“你知道‘六十甲子’吗?”
秀芹愕然不解,问道:“什么是‘六十甲子’?”
库铭说:“是算命用来排‘四柱’的。”
“什么是‘四柱’?”库铭问,秀芹更感疑惑。
“你还算命呢,谁教你‘隔山’、‘克夫’的,不要再算了,误导人,‘四柱’就是叫‘合八字’,所谓‘八字’还没有一撇,就是这个道理。‘四柱’是按一个人生的年、月、日、时的十二生肖属相加上‘十天干,十二地支’来推理一个人的命理的。你知道,什么是‘五行’吗?”
“不知道,是大田箐的老倌告诉我的,我把你的生日告诉他,他就告诉我这些,说你命中‘隔山’,婚姻不顺。”
秀芹眼里溢满了光彩,库铭的一番话,算是让她开了眼见。看到母亲听得入了迷,库铭想借此机会让母亲断了对迷信的痴迷。于是,他一连串发问:“你知道,什么是‘八卦’吗?”
“不知道。”
“‘八卦’是我国目前有记载的最早的一部用来占卜测事的一本书。但它是用辩证的手法,靠掌握大量的自然信息,顺应大自然的规律来推测各种事物的。哪像你,只会烧香磕头,如果烧香磕头有用的话,世上哪还有那么多的天灾人祸,大家都到庙里磕磕头不就天下太平了。”
“你经常去寺庙里烧香,你知道为什么寺庙门口有四大天王,大雄宝殿里还有一个笑眯眯的大肚和尚,为什么寺庙里的门是方的,窗子是圆的。”
“不知道。”
“不知道!你还天天去?”
话音未落,秀芹不悦起来,她反驳道:“我天天去求神求鬼,还不是为你,希望你在外好脚好手的。”
“那好!你说说寺庙门口那四大天王是什么意思,还有大雄宝殿里的那个大肚和尚,为什么总是笑咪咪的?”
秀芹哑然没做答。
库铭提高了声音的力度,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有感染力。
“那个笑咪咪的大肚和尚,是宋朝的布袋和尚。佛教是用形体语言来教化人的。那个笑咪咪的大肚和尚,是告诉人,要笑脸迎人,肚大能容;寺庙里的门和窗做成方形和圆形,是告诉人做人做事要懂得方正和圆滑,只有方圆并施、并举,做人才不至于摔跤吃亏。还有那四大天王,一个是广目天王,一个是多闻天王,就是告诉人要多看,多听,多学。他们身上拿着的剑,不是拿着吓鬼的,是教化人,人要知道厉害,有一个天王抱着一把琴,是告诉人,做事要懂得轻慢缓急,就像弹琴一样。”
秀芹张着个嘴,听不懂,却很入迷。
“所以,你现在不能老沉迷于迷信,迷信与佛教是有着本质区别的。如果你非要信佛的话,本本分分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跟邻里搞好关系就行。凡事自己吃点亏,有十分的好处,八分、九分的想着村里人。如果到你百年那天,三村五寨有百分之九十的人家说你秀芹的好,那么你就成佛了,这就是最好的修行。”
秀芹反驳道:“我天天吃着斋,每次去寺庙,还让我捐的功德最多呢。”
“你天天吃斋,捐的功德最多,我相信。但你吃斋、捐功德的动机是什么?目的是什么?你是为了你自己?如果真有神的话,你这叫行贿神,不但得不到神的保佑,还苦了自己。神什么都不缺,还需要人受贿吗?有些人,活着的时候,为了国家的利益,人民的利益,他们奉献出所有的生命和心血,这样的人,从来不用烧香拜佛,不用求神,人民就是他们的神。这样的人,人民会拥护他,会爱戴他。为自己求,求而不得。”
“好日子是靠苦出来的,求神拜佛,只是自欺欺人的不劳而获。”
库铭只顾着自己侃侃而谈,没想秀芹的眼泪早已簌簌而下。秀芹没再说什么,只顾一个人流泪。她的眼泪,灌满了脸上的皱褶。
“算了,看来我再怎么说,也不起作用。以及跟你讲半天,还不如去找宋自贵喝口酒实在。”
库铭默想着,告别了秀芹。
库铭刚走出秀芹的院子,就听到秀芹悲天悯人地大骂:“这个短命鬼,回来整哪样,白话聊神,尽讲疯话,跟他爹一个死样。”
宋自贵抬着鱼杆正要出门,库铭的突然到访,宋自贵很是高兴。
“哎呀!这几日,我是酒虫作怪,酒瘾发,正想找个人来切磋一下武艺,但一般般的,又不耐我宰杀。今天你正好来,真是棋逢对手,”宋自贵一边与库铭说着客套话,一边吩咐新婚妻子李洁多拿几根鱼竿,约库铭一起到自家鱼塘里钓鱼。
宋自贵家的鱼塘是宋自贵在自家的责任田里挖的,鱼塘就在三里河河岸不远处。河的两岸长满了芦苇和翠竹。正值芦苇开花,白绒绒的花絮如碎云、如羊群,仿佛千军万马,抬着个火把,走向一处神秘的村庄。
一番穿针走线,库铭和老宋分别将鱼饵抛入池中。
水面如镜,浮漂始终不动一下。二十分钟过后,老宋钓起一条两公斤多重的大鲫鱼。老宋再次将鱼饵抛入水中。库铭的鱼饵一直没有鱼儿的光顾。他换了几个地方,还是没有鱼来吃。库铭急了,不停地拉起鱼竿来,看鱼饵在否。看到库铭不停地在换地方,宋自贵不紧不慢地说:“钓鱼讲的是耐性。你考验鱼的耐性,鱼也在考验你的耐性,最后就看谁的韧性好,还要掌握好时机,长时间不拉,不行,拉得过于频繁也不行。”
一根鱼线,牵连着两种生命的欲 望,而欲望的焦点就在鱼饵上。鱼饵的上部是人的欲望,鱼饵的下部是鱼的欲望。人想吃鱼的理由有千万种,鱼想吃饵的理由只有一种,所以人有的是办法拿到鱼。终于,库铭鱼竿的浮漂动了一下,猛猛地动了一下,他猛地提起竿,一条小鱼在空中激烈地扭摆着。
“哎!一条小鱼,漂下得那么猛,我还以为钓到一条大鱼呢,”库铭有些失望地说。
宋自贵呵呵地调笑戏谑起来,说道:“这跟泡妞一个样,来得快的,不一定就真正是你的,相反,有些鱼,先是轻微地动几下漂,然后才猛拖漂,这样的鱼往往很大。”
“是啊!我有同感,我今天一定要钓条大鱼,把酒喝醉,”库铭笑道。
两个小时过后,宋自贵钓了三条,库铭钓了一条,加起来,足有八九公斤重。库铭正钓得起劲,宋自贵喊走,库铭只得望水兴叹,刚找到钓鱼的感觉,就喊走,心里怪不是滋味。看着肥美的鱼儿,想象着把它们吃到嘴里的感觉,库铭真想一步就跨到宋自贵家。喝着鲜美的鱼汤,听着宋自贵与妻子没完没了的调笑戏谑,一切都那么无拘无束,仿佛生活一下就变得简单起来。
半小时过后,宋自贵之妻李洁抬出一大盆清汤鱼。煮鱼的时候,宋自贵特别交待,鱼要煮成清汤鱼,一条鱼顶多只能宰成三块。
库铭和宋自贵两人一杯又一杯地喝着酒。三口酒下肚,宋自贵开始讲起笑话来:“有一个男士兵,在夜间紧急集合时,老是最后一个到位。在多次遭长官的斥责后,后来,该士兵灵机一动,找来五颜六色的涂料在裸体的身上涂抹。这一晚,又紧急集合,该士兵第一个冲出营房。在得到了长官的表扬后,长官像发现了什么,指着该士兵的下身说,注意,下次要把手榴弹挂在背后。”
宋自贵讲完笑话后,李洁长久地笑着。
酒不知喝到何时,在睡觉的时候夜已经很深。
库铭睡在宋自贵家房子的挡头。宋自贵之妻的轻声笑语隐隐传过来,宋自贵又跟李洁讲笑话。李洁时隐时现的笑声,让库铭想起了杏红,想起了秀芹的话来。
“难道,我这生,婚姻注定是‘隔山’吗?”
“夫妻隔垛墙,刑害同度伤;同床各异梦,肯定不保长,同床各异梦,肯定不保长……”库铭不停地在心里默念着,外面月朗风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