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亘这夜御风行了千里,先去探望了一回柱子夫妻,又去徐府看过如意,见心系之人皆安,便召来引魂使者,依旧由他们出面去见马识途。黑白无常还是用着以前黄表纸传书的方式,将李亘交代的黎州之事书写清楚,又嘱咐他趁机将禹城军掌握手中,然后借机发现可用之才,重整军心。
马识途本以为流 亡在外,能博出一条命来便是上天眷顾了,谁知竟有如此际遇,不但得禹城郡尉重用,且将被圣上命为“监察特使”,监察黎州。这般荣耀虽是可感可叹,但更感怀于心的是良马得遇伯乐,唯有鞠躬尽瘁以报了。
而禹城郡尉得马识途协助多日,眼见禹城天翻地覆,自己出门在外也被当做青天大老爷一般,人人感恩戴德,自此也早已改了往日的做派,一心一意的做起实事来,一时也无需惦念。
终于忙完了事体,眼看着将要到了一个时辰,又没有阿恒的肉身可以中转一回,他便即刻御风回程。
谁知道刚赶着进了问仙阁,一眼却见三清大殿这清净庄严之处,正上演着一出活春 宫。
厚厚的地毯上凌乱的丢着衣衫,刘元宗此刻正半luo着身子,只着了一件贴身的裈衣,而他身下的女子玉 体 横 陈,口中呓出魅惑的娇吟,一双纤手已经伸到刘元宗的腰间,试图将他的裈衣褪下。
刘元宗也同样热切的回应着她,在她的脖颈、肩头细密炙热的吻着,修长的双手抓握住她纤细的腰肢,似乎已经箭在弦上,即刻而发了。
李亘从来不认为刘元宗是一个贪恋女色的人,也实在不知道他此刻是受了什么刺激,竟然要在三清大殿里宣淫。可是此刻他作为他的大哥,甚至是他日日都要执着表白一番的对象,实在不适宜在此关键时刻叫停他。甚至他还怕自己忽然出现,让他受到什么惊吓,再留下什么阴影与后遗症。
但是此时他也不适宜回到阿恒的身上去。虽然阿恒也是自己本人,但毕竟他外表只是个三岁小儿,实在不适宜以他的姿态看这少儿不宜的画面。
可是一个时辰将到,他必须回到阿恒的身体里去,即使再现身出来也要中转一下,不然便有再也回不去的风险。他只能硬着头皮运起法术,试图将阿恒的身体挪动到别处去。
谁知他还没等着将一句咒语念完,却听得刘元宗低低的叫了一声:“恒之,我不是做梦吧,你真的愿意么?”
李亘一愣,忽然明白过来,他此时并不清醒,定是被什么东西迷惑住了。
一阵冰凉彻骨的阴风吹起一件外袍,将地上的两个人遮盖住,李亘落到他们身边,伸手捏住刘元宗的下巴,将他的脸使劲抬了起来。
果然,他的眼神涣散迷 离,是被迷 药迷住了心智。
“恒之……恒之……别停下来,我要你继续吻我……”他依旧呓语着,想要低下头去吻身下的红莲。
可是红莲却已经看到了身边的李亘。
这是一个与天师的英俊完全不同的人,他眉目之间本是有着无上的清雅俊逸,可身上却笼罩着一层灿若骄阳的金光,让他生出了许多庄重与威严。
他像一尊天神降临凡尘一般,让人不觉中就心生卑微。红莲不敢看他,只低下头一动也不敢动,可刘元宗却不依不饶的执着的叫着恒之,欲再去连接上方才中断的美梦。
“元宗你醒醒!”
李亘运起幽冥秘术,将一缕阴风直入他的灵台之间。
如在火焰里烈火焚身,却忽然又坠入到冰窟之中,刘元宗浑身一激灵,立刻便清醒了过来,待睁开眼睛看清眼前之人,先是一愣,又低头看了一眼身下赤身luo体的红莲,忽然大叫了一声,一步跳起躲在了供案后面,用垂落曳地的桌帘将自己包裹了起来。
然而可怕的是,他清醒了过来,可方才所有的一切竟然还记得清清楚楚。
尤其是他叫了多少声恒之,说了多少句见不得人的对恒之的渴望。
想来这些都已经被李亘看见也听去了。他觉得自己这一辈子都要藏在这个供桌之下,再不用出来了。
李亘又取了一件衣裳,将红莲包裹住:“你去屏风后面把衣服穿好,然后出去吧,但是你要记住,方才看到、听到的一切,都要烂在你自己心里,否则,我必取你性命。”
他的声音很轻,可是听在耳中却如千钧重压,让人喘不过气来,红莲惊慌失措的应着:“天神有命,绝不敢违背。”
她用衣裳包裹着身子,捡起散落在地上的衣衫,去屏风后面极利落的穿好,又极利落的出去了。
李亘听到大门关闭的声音,便收起秘术,回到了阿恒的身上,可刘元宗依旧紧紧抱着桌腿,再不肯露出脸来。
李亘往前走了两步,想叫他出来,可是又半路停了下来,愣了一会儿后便转身出了大殿,独自往住处去了。
他如何不知刘元宗对自己的心思,可是这赤luoluo的一幕让他亲眼看到,那个女子虽不是自己,可却仿佛又是自己,仿佛他当真被刘元宗压在身下这般亲热了一回,一时只觉心如石堵,坐立难安。
这一夜刘元宗没有回来,李亘也没有再去叫他。只是一人在宽阔的床榻上翻来覆去,不知何时睡着之后,却做了一个荒唐的梦,梦到他与刘元宗在床榻之上翻云覆雨,忽然蓝一出现他们面前,然后惊叫一声跑了出去。
他赶紧欲拔足去追,却被刘元宗死死的抱住了,怎么也挣脱不开,便被急醒了,睁开眼睛看看窗外依旧一片黑暗无边,再看更漏却不过是三更时分。
他坐起来斜靠在床榻边,又有些担心刘元宗不知道是怎么睡的,会不会着凉。可是刘元宗对那个女子所有热切的言语动作,都是因为把她当成了自己。他对自己这般渴望,已近同凌辱,可再怎么说,他是自己的结拜兄弟,他只裹了一件单衣就藏在桌案后面,大殿上后半夜无人值夜,炭火燃尽了便会刺骨的冰冷。
把阿恒留在床榻上,李亘决定现出真身来去寻他。推门进去的时候,大殿里依旧灯火通明,几个炭盆即将燃尽,只留下些带着火星的灰烬。并没有看到刘元宗,他或许还藏在供案后面没有出来。
李亘走过去探头去看,果然,他正跪在地上,把头伸进案桌中间,正发出呜呜的哭声。
都已经三更时分了,他不知道已哭了多久了,这般痴傻简直让人心疼,李亘伸手拍了拍他,轻声道:“元宗,我不怪你,快别哭了,回去睡吧,别冻坏了。”
他的出现和话语无疑让刘元宗很是意外,他停住了呜咽一会儿,却忽然又哭的更大声了些:“大哥,我以为你从此再也不愿意见我了!我以为你再也不会原谅我了!”
“元宗,你别哭了,你只是被药所迷,又不是出于本心,我怎么会不理你呢?”
谁知道听了这话,刘元宗愈发哭的几乎喘不过气来:“偏偏我是出于本心啊!大哥,你打死我吧, 我真的对你有畜生之念啊!要不然那姑娘就是脱 光了贴上来,我也不会对她做什么,可是我今天又的的确确的脱了人家姑娘的衣裳,我得对人家负责啊,可她跟了我一辈子也只能是守活寡,我到底该怎么办啊?!”
李亘愣愣的看着他,却实在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他忽然很想念蓝一,他很想知道,如果蓝一在自己身边,知道了此事,又会如何做呢?
也许,他不该再等如意长大了,他该尽快的把恢复蓝一记忆的事提上日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