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修元的意志很坚定,又拥有绝对的决定权,朋友苦劝无果,只好由他去了。
撤资是不可能撤资的。朋友看得很明白,林修元带他赚了不少,他也不会轻易背离林修元。
林修元更加忙碌了。
安恒给林博延打了电话,说明自己要回家帮林修元转型。
林博延担忧,却没有横加干扰:“安安,想做什么就去做,不过不要太累了。”
安恒轻笑:“好的爸爸。我突然想起来,您今年的体检报告还没有发给我呢。”
林博延哽住:“······这就发。”
他哭笑不得地挂了电话。
孩子真的长大了。
父子俩又说了会儿话,林博延催促安恒去吃饭,率先挂断了电话。
他望着手机的眼神很温柔,然后从办公桌里拿出了一个相框,轻轻地擦拭起来:“我们的孩子,长大了啊。”
安恒也前所未有地忙碌了起来。
这不是林修元熟悉的领域,也不是他熟悉的领域。
系统能搜出许多信息,但人行为并不可控。他们的资本太过年轻,也太过理想化,难免四处碰壁,即使他们的心态很好,也有些疲惫了。
去看林杨的时候,两人用了各种方法,都没能消掉浓重的黑眼圈。
林杨见了他们就是一愣,随即哈哈大笑。
安恒跟林修元对视一眼,双双失笑。
林杨问起了他们的事。
林修元不愿让老人家担心,就避重就轻地说了些近况。
“嗯,这些就让你们愁眉苦脸了?”林杨似笑非笑地看着两个小辈。
安恒对上爷爷苍老却清明的眼睛,就知道瞒不过他。他叹了口气,如实交代了他们的近况。
祖孙三个就这样聊了起来。
林杨已经快八十岁了,他丰富的经验和阅历,正是二十多岁的林修元所缺少的。
他还给两人介绍了一些可用的人脉,满意地看到了两个孙子崇拜的神情。
他慈爱地看着两个孩子,很是欣赏他们敢闯敢干的尽头。
听安恒说有下乡搞养殖的打算,林杨笑道:“等你们的厂子办起来,记得叫我去看看。”
安恒给林杨捏着肩膀的手顿了顿,在林修元看过来之前,应和道:“好呀,肯定先请爷爷视察。”
剥着山竹的林修元收回了视线。。
林杨这天过得格外开心。
心疼两个孩子累得不轻,他没留他们多久,就催他们去休息。
安恒和林修元确实好几天没睡好了。
但他们回了宾馆,也不是休息。需要操心的事情太多,就看望爷爷的这段时间,助理那边都积攒了不少需要林修元回拨的电话。
安恒处理堆积的邮件,林修元站在阳台打电话。
一直到吃晚饭的时候,两人刚刚做完堆积的事情。
“我明天需要去厂里看一看。”林修元缓缓地说。
倒不是故意放慢语速,只是太累了。
“我去吧。”安恒的状态要比他好一点,“毕竟是我选的地方。”
林修元犹豫地看着他。
安恒咽下嘴里的食物:“这里离不开你。放心吧,实在不行,雇几个人跟着。”
林修元想了想,勉强点头同意。
安恒在家休息了一天,第二天早起收拾行李。
林修元敲响了他的房门。
安恒开门,见到他还有些惊讶:“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
林修元帮他规整行李箱里的东西:“睡不着,怕你错过飞机。”
安恒:“···我真能照顾好自己。”
这家里的人,都喜欢把他当小孩子看。
林修元站起身,摸了摸他的头:“我知道。”
他拉起行李箱:“你就当,我舍不得你。”
随后,林修元带着行李箱率先出门。
安恒吃了一惊,目送他同手同脚地出门,还被行李箱绊了一下。
“噗哈哈哈哈哈。”
林修元听到安恒的笑声,忍不住用手遮了遮了通红的脸颊。
他顶着一张烧红的脸,故作镇定地开车送安恒上了飞机。
车上两人都没有说话,脸上却都带着笑容。
林修元通过后视镜看到了安恒的微笑,他心中弥漫着一股暖意,这股暖意消解了疲惫,也抑制住了即将与安恒别离的焦虑不安。
这些天他们都在为同样的目标努力,这种感觉真的很好,林修元恍惚觉得,这样的日子可以永远持续下去。
到了机场,安恒笑着冲林修元挥手:“我进站了,你回去吧。”
直到再看不见他的身影,林修元才走出停车场。
建厂并没有那么容易。
光是选址买地,就花了不少功夫。
安恒要的是一体化机械式养殖场,前期的投资就更大了。为了保证交通,他们跟当地的政府沟通,自掏腰包修了条马路。
这中间牵扯到私人的土地,足足拖了半年,才正式开工。
付出的努力终于有了结果。
高度的机械化,使他们的养殖场对人力的依赖较少,因此即使是在劳动力不足的乡下,也能招够合适的人手。
不过,还是要从外地高薪聘请技术人员。
安恒想先确定一件事。
“大娘,咱们这儿是不是先办了个厂?”
“是嘞,新办的厂子,那阵仗······”
怎么说呢,村里年纪大的妇女真是个情报中心。
他们特意拨了一大笔钱用于配备养殖场的净化装置,才换来了周围居民的好口碑。大娘提起来这个厂,也是赞不绝口的样子。
厂里的工作岗位,都抵得上镇上的了。
“这老板要是赚了钱,能再多建几座就好了,到时候叫村里的娃娃回来工作,也能拿不少钱呢······”
安恒笑着听着,时不时附和两句。
乡村的夜晚并不宁静,虫鸣蛙叫此起彼伏。
天幕上散落着明亮的群星,安恒凝望着夜空,默默想着自己的心事。
养殖厂内部,安恒派了专业的人去审查。
安恒本人,倒像是来这乡下度假的。
林修元给安恒介绍了两位保镖,一位姓李,一位姓孙。对外,这就是三个关系好的小伙子来玩儿的。
这个养殖场是他们耗费财力心力最多的,却不是他们唯一的尝试。
有的公司工厂根本没开办起来,当地居民不了解情况,被污染环境的工厂荼毒过,因此强烈反对,或是当地的领导态度强硬,条件苛刻,权衡之下,只好放弃;有少部分是初步审查不合格,问题常常来源于领导层的腐败,尤其常见的是擅自削减工厂环保部分的投入。
林修元和安恒达成一致,宁愿跌跌撞撞地尝试,也不要勉勉强强地用人,这些工厂的进度就不免慢了起来。
主要由安恒操办的这家养殖场,几乎满足了他们所有的预想,也算是给两人打了针强心剂。
等一切走上正轨,安恒兑现承诺,请林杨来工厂参观。
老人家自己走一段,坐一会儿轮椅,一天就转完了主要部分。
中午他们是在食堂吃的,跟工人们吃一锅饭。
林杨面上不显山不露水,只说“还不错”,也不评判好坏。
安恒淡定地陪着他,与林修元相视而笑。
林杨出发前,林博延专门找到两个孩子,对他们说:“你们爷爷倔犟了一辈子,对小辈的功绩,从来都不夸奖的。要是他说‘还行’、‘不错’一类的话,那他就是很满意了。”
果然被爸爸说准了。
林杨小时候,并不受林家重视他如今的地位,他的成就很多都是自己打拼来的。他年轻的时候也辛苦过,因此他也更能看到,这些工厂的价值。
满意之余,林杨也很多的感慨。他见过的许多人都比不过这两个孩子。那些人一旦有了财富就有了牵累,没有舍也就没有得,许多家族因此难以有新的突破,只能无望地坐吃山空。
林杨回到了疗养院,看着默契十足帮他收拾东西的两人,缓缓摩挲着手上的戒指。
这枚戒指是他与妻子结婚时买的,戴了很多年,就算后面生活好了起来,也不舍得换掉它
林修元剥开一个小橘子,照例尝了一瓣,才递给安恒。
安恒忙着给林杨试用新买的电陶炉,很自然地抬头接受投喂。
“挺甜的。但是爷爷不能吃太多,他这两天有点上火。”
“好,我们只给他留三个。”
林杨恼羞成怒:“我没上火,都是那些家伙小题大做。”
“好好好。”安恒手上没停,给他泡了杯红茶。
林修元走到林杨身边,给他揉按肩膀:“爷爷,今天累不累?”
林杨嗤笑:“离累早着呢。想我早年······”
两个小辈无奈对视一眼,乖乖听老人家回忆往昔。
陪着林杨吃过晚饭,两人回到了宾馆。
还是那间大床房。
安恒恍然发现,这段日子为了方便,他们常常同床共枕,如今都成了习惯了。
林修元还在桌前处理主公司的事物。
安恒凑过去看了一眼,叹道:“人才啊,还是缺人才。”
他们已经过了缺钱的阶段,可惜能信任的又有真才实干的实在太少了。
林修元侧过脸,看见他湿漉漉的头发,眉头就有了拢起来的趋势。
安恒后退一步,举起手:“啊我想起来了,我去吹头发。”
林修元停下手头的事:“我给你吹。”
“不用吧···”
安恒瞄了眼他的脸色,声音越来越弱,最后还是妥协了。
吹风机的嗡鸣声中,安恒感受着林修元温暖的手指温柔地在自己的发间穿梭,想起了那个他们有意无意回避着的问题。
安恒没有发现自己的手指蜷了起来,他斟酌着语句:“我们家好像冷清了点。关于你的婚事,爸爸忙于工作,忘了就忘了,可是爷爷原来很关注的,现在怎么也不管了。”
林修元顿了顿,换了小档风力:“爷爷知道我们顾不上这个。”
房间里安静下来,只有吹风机工作的声音仍在持续。
“你···”
“你···”
安恒恍然觉得,这一幕有些熟悉。
林修元关掉了吹风机,细心地给他梳理好头发:“现在不好吗?”
安恒沉默片刻:“我们不一样。你应该圆满的生活。”
林修元嗓音低沉:“什么叫圆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