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子羲跪在那片只剩一半的崖石上,他闭着眼听着崖中的风声,仿佛在感受父亲的灵魂。他突然又想起父亲跌落山崖时对他喊出的那句话“熔阳人都该死!”
楚凝春走到他身旁:“子羲哥哥,你爹……?”
“为了救我和师父,被苍月的大军围困,葬身在深渊底。”他神色悲伤地俯瞰着那黑暗模糊的悬崖下沉沉地说道。
楚凝春走到他身旁同情地抚抚他的肩,慢慢地也跪了下来。燕子羲看着她久久没说话。
“燕伯伯是个大英雄!我心中敬佩,自然是要跪的。”
晨光熹微,崖边二人迎风而立,静静地寄着各自的哀思。
胡天震一把抓住蓝镜夷的肩,蓝镜夷也一把抓住他的肩,二人满脸疑惑,又说出了同一句话:“她不是跟你走了吗?”
除了疑惑之外,二人心中皆悲痛起来。
蓝镜夷眼神无光,叹道:“十年前,她与我在一起的日子里,是我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候,我觉着成了天下最幸福的人。可是渐渐地,我深深感觉到,她无时不刻没想着你,她没说,但我知道。后来,我替她说出了她的心里话,那是我最痛苦的时候,也是我最高兴的时候。”
胡天震,脑子里回想起十年前,就在这里,崖的对岸上,那个青丝如瀑,白衣胜雪的她。
“难道……?”
“对!她来寻你了!”蓝镜夷心痛地说道。
胡天震脑袋里“嗡!”的一声,突然一片空白了。他的心在滴血,万般的悔恨在心坎狂风暴雨般涌起。
蓝镜夷看在眼里,指着他:“难道……她已经找过你?你……”
胡天震看着他没有说话,他不知道说什么好。哪怕他多驻足会儿,也许就不会像今天一样了,他又会变成什么样的人?过着什么样的日子呢?
蓝镜夷顿时火冒三丈,上来便是一拳,拳风直向胡天震面门袭来,胡天震下意识地一让。忽又感到腰间风声乍起,蓝镜夷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剑,直向他腰间削来。胡天震凌空一个翻身巧巧让过。这一让看似轻巧,但没有很高修为如何让得,蓝镜夷一惊:“怎么他会变得如此厉害了!?”
“我杀了你!”蓝镜夷突然暴怒起来,“你可知此剑何名?”说着一招更比一招凌厉,招招含着浓烈的杀意和恨意。胡天震也不出剑,只顾着防守躲让。
不等胡天震回答,他便说道“此剑叫寂羽!我便用它杀了你,我这十年的孤寂算是白受了!”
胡天震瞬间懂得了他的剑为什么叫“寂羽”,因为他与他有相同的感受。
“唰唰唰……”蓝镜夷一连出了十剑,剑剑有泪,招招悔意。胡天震能感知到他的每一招剑意,是以每一个剑招都能化解。
“出剑!”蓝镜夷紧紧相逼,胡天震突然不动,迎着蓝镜夷的剑,“嚓!”一声!寂羽剑直没入胡天震的胸膛。
燕子羲和楚凝春大叫一声:“蓝叔叔,你为何如此?”正要出手阻挡时,胡天震伸手止住他们,对蓝镜夷说道:“我懂你的苦,这一剑是我还你的!”
蓝镜夷咬牙切齿,怒道:“哼!还?你还得了吗?你这一辈子都欠我的!”说着猛地将寂羽剑拔了出去,胡天震忍着痛任由伤口上的血流出并止住上来查看他伤口的燕子羲和楚凝春。
胡天震躬身对蓝镜夷行了个礼,不料蓝镜夷竟走到崖边,长叹一气:“罢了罢了!”“呼”一声,纵身跳入万丈深渊中去!
横山上,祁廉正领着亲兵立在山顶上瞧着这崖边的一切,随时防着这几个人的动向。忽听有兵来报,前方那群江湖门派又攻了上来。祁廉骂一声:“乌合之众!还想鸡蛋碰石头,全部杀了,一个不留!”
他又接着观望胡天震四人在那崖上不知讨论什么。军中嘈杂声变得越来越近,他抓起剑便赶往前面来。忽然,身前的两个卫兵被什么套住,猛然被拉倒,腿上顿时喷出血来,看时,只见每个人都断掉了一条腿。
前方站着一人,正是那洛神惊史千铃,她的千铃索如一条细长软蛇,游走在士兵之中,千铃索上布满尖锐刀锋,游过之处,不见血不收。
这千铃索扫开卫兵,直朝祁廉点来。他身旁怎能没有高手护卫,两个便衣人奔出来,“叮叮当当”一阵绞,将千铃索击退。
那祁廉泰然自若地站在那里,眼都不眨一下,相当沉得住气。
史千铃见攻不到祁廉便退了下去,可后路也被堵死。她冒险而来,原想擒贼先擒王的,但祁廉叛军数量众多,不幸落入包围。千铃索攻击性极强,没人敢接近,但史千铃也逃不出去,她香汗淋漓,眼神中却并不惧怕。
祁廉阴恻恻地笑着:“哟呵!挺标致的,抓活的!”
另一边,毕用、冰轲幽见史千铃被围,心急如焚,攻也攻不过来,逃也逃不出去。
毕用手一扬,两柄飞刀“咻咻”飞出,直向祁廉而来,两个士兵慌忙去挡,只听两声异响,飞刀竟穿透二人咽喉,去势不减。祁廉吃了一惊,所幸身旁三五个贴身保镖也是高手,手疾眼快,用刀挡下了其中一柄,另一柄却从众高手的缝隙中如闪电般擦过祁廉的脸颊,划出一道血痕来。
毕用不等他喘息,一顿足,弹起身子,又“咻咻咻”飞出三柄飞刀,祁廉的贴身保镖慌忙拥住他直往营楼中躲去。那飞刀杀过三线后居然拐了个弯,划得墙上三道火花蹦飞,又朝祁廉后背飞来。
他的贴身保镖举起盾牌便挡,“笃!笃!”两声闷响,两柄飞刀刺穿盾牌,但已成强弩之末,“铛铛”两声掉在地上,一柄飞刀绕过阻拦,穷追祁廉而去,一名保镖立刀身前便挡,一声脆响,刀已断,人也倒。
祁廉开始有点慌乱了,在几个保镖的保护下终于藏进了安全地方。
祁廉指着毕用和冰轲幽吼道:“这两人不留活口!”一时间,士兵扛着长矛围着二人能刺。
毕业的飞刀厉害,但只适用于敌人少的战斗,在大群士兵中就失了优势,当下手握双钩,与秦王锏冰轲幽砸开一条路救援史千铃。
祁廉军数量众多,终究寡不敌众,一些江湖好汉早已成了千疮百孔的亡魂。
冰轲幽用秦王锏砸开包围圈,随手取一把火扔进叛军的一个帐篷,瞬时燃了起来,其余人也学着他点燃身边的一切。火势转眼间便蔓延开来。
鸿沟断崖前,蓝镜夷纵身跳下万丈深渊,胡天震和燕子羲忙飞身去救,但已晚了一步。不久,忽听一声鹰唳,叫声尖厉地从深渊中传来,一个巨大的灰影猛然飞出,“巨鹰!?”崖上三人惊呼一声。
猛然间又见那巨鹰背上惊人地站立一人,正是刚刚纵下去的蓝镜夷,他对三人说道:“当今皇帝不配你们为他卖命!请你们好自为之!”话到尾声,那巨鹰已掠过鸿沟峡谷,振翅惊空遏云,朝西北方向飞去,转眼便隐没在旭日斜照的天际。
正在此时,闻见横山顶上一阵火光,刀兵声响。三人对望一眼,跨过铁索桥,燕子羲对楚凝春说了声:“在山洞中等我!”
楚凝春瞥了他一眼,跟了上去,她居然也会轻功!燕子羲张大了嘴,楚凝春一边跟上一边说道:“我会点三脚猫,只是不喜欢打打杀杀。”燕子羲一笑,加速向山上冲去。